汽車交易市場旁的一酒樓包廂里,坐下來的付正義瞅着坐在對面這個名為謝運鵬的年輕人,心裏可是有些打鼓。
周日闖進酒店的王祖強,過來的路上對此人是畢恭畢敬。
而跟着王祖強一起的那小廖,雖說看起來油頭粉面像是個小開,可對謝運鵬更是敬畏有加,顯然這個謝運鵬便是那天沒有被說出姓名來的那位老大。
個子雖說不算很高,長得倒是儀表堂堂,坐下來之後的笑容雖說看上去很是溫和,但卻是有着點玩世不恭的意味。
有着前世記憶的付正義非常清楚,這是一種既不遠也不近的待人接物的習慣,顯然這人即便不是體制內的官員,可其家庭一定不會簡單,平日裏的家教非常嚴,而且本人也有着一定的修養,這才能夠在進來坐下來之後,讓自己既不感覺到疏遠、可也不會覺得這人能夠親近,臉上的笑容更像是一種玩世不恭、看穿一切的跋扈氣質。
坐在主位的謝運鵬,卻是對於坐下來後便靠在椅背上的小年輕更是驚訝。
作為在燕京那圈子裏曾經極其有名的自己,明白就算自己身後沒有家庭的那光環襯托,可平日裏也會給外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但今天無論是在車裏、還是說進來之後,眼前這個本不該能夠如此平靜的小子,卻像是對自己好奇多過於畏懼!
這些年謝運鵬可是見過不少人的,能有這樣的氣度到現在保持着冷靜的傢伙,要麼就是其自身有着底氣,要麼就是曾經面對過比自己還要強勢的人,所以才會有着如此坦然的目光,和極為自然的表現。
彼此都在思考的這隻有兩個人的包廂里,氣氛也就變得沉悶起來。
敲門進來送茶的服務員,在離開關好門後,謝運鵬這才端起那茶杯瞅了一眼,抬起頭衝着付正義開口道。「王宗海今天早上九點被帶走的,因為什麼事?」
「在規定的時間、地點就案件所涉及的問題作出說明,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知道會涉及到什麼?」
面對付正義那坦誠的微笑,謝運鵬心裏可越加的煩躁了,忍不住就譏諷道。「兩規的對象可是絕密的,難道知道時間的你就不清楚因為什麼嗎?」
察覺到對方火氣在上升,雖然沒想到對王宗海的處理竟就是在今天的付正義,雖說有些驚訝但心裏可是越加的篤定了。「之前的電話里我說的很清楚,如果你覺得還是不能理解的話,那我是無話可說的。」
盯着面帶笑容的付正義許久,端着茶杯的右手因為心裏的憤怒而有些抖,聽到了杯蓋跟茶杯發出的清脆聲響,謝運鵬知道自己實際上現在是有些恐懼的。
罷了罷了,既然是準備認栽的,那就別再耍什麼公子哥的跋扈性子了,趕緊了結掉此事,避開這小子身後的勢力算了。
「我父親是謝國強,我家老爺子是謝忠江,之前王祖強是不清楚你的背景,那之前那件事就當沒發生過,我們也不會再跟你發生交集,你看如何?」
謝運鵬如此突兀的開口,可是讓付正義有些吃驚。
謝國強是誰他一時間還沒有想起來,可謝忠江可是鼎鼎有名的,之前他曾經猜測過王祖強所說的那位住在皇城根底下的家庭是哪個,但付正義可真沒想到會是這個謝家!
見付正義沉思無語,謝運鵬的心中火氣可就再也壓不住了。「怎麼?我將自家的老底都掀開了,你還覺得不夠?」
「不敢,謝老爺子是需要被尊重且敬畏的,我不過就是個高中生,哪裏敢對謝老不恭敬?更何況單憑謝老的為人和功勳,謝家也是會長盛不衰的……」
這話謝運鵬雖說是愛聽,可讓他心中越加驚駭的可就是這個本該是普通人的付正義,如何會開口便提到『功勳』?
家裏老爺子退下來很久了,自家的老爸雖說在燕京也算是有點名氣,可圈外人按理來說是絕對不該知曉的,難道說這小子對於燕京的那些圈子裏的人物都有着了解?
不能想了!
越想越是會覺得後面的水深。
能不惹還是不要給自己找麻煩了。
打定了主意要迅速抽身的謝運鵬,於是便開口道。「那之前的事情就這麼算了,應該沒問題吧?」
「那是自然的,我不過就是個被推到前台的小人物而已,巴不得沒有任何人注意呢……」
「行,那這事情可就算過去了,只不過既然我比你年長不少,那有句話我還是想說一下,那輛法拉利348就算買也別掛在自己的名下,不然『眾矢之的』這個詞你應該明白的……」
沒想到對方也知道之前在那展廳里所發生的事,心裏一驚的付正義可就警覺了起來。「你派人跟蹤我?」
「不是跟蹤,而是因為你一到魔都就有人告訴我了,王祖強他爸出了事,我自然是需要能最快找到你的。我有些好奇,你是怎麼折騰的那老田逼着下面銷售主管在交易市場裏光豬跑的?」
這種事情又瞞不住,所以付正義便將情況一說,結果謝運鵬是徹底無語了。
哪裏會有這種人啊!
掏出張四千萬的銀行本票要對方給找錢?
這不是標準的抽人大嘴巴嗎?
別說是老田的那家泛亞進出口貿易公司了,就是整個交易市場搞不好也湊不出三千萬的現金來啊!
見謝運鵬瞅着自己的眼神很是有些古怪,想到之前所遭遇的那事情付正義可也很是鬱悶,說。「我不過就是想看看那車的配置而已,結果那店裏的銷售主管欺人太甚,還叫來了民警想要將自己給抓走去審訊,不收拾他一頓難道就這麼忍了不成?」
「牛!真牛!你真牛!以前在燕京我那些個朋友頂多就是掏出錢去砸人,你可是讓我長見識了,竟然可以拿幾千萬的銀行本票去抽人臉的臉……」
笑着說到了這裏,心中一動的謝運鵬可記起來這小子是去法院自訴的,而且那自訴案所牽涉到的金額可是高達五千五,因此便笑着問。「付正義啊,那之前你那張五千萬的銀行本票,是怎麼搞的,怎麼會要去法院自訴?丟了還是怎麼回事?」
周日闖進酒店的王祖強可就提及了此事,因此知道瞞不住的付正義便將之前在河濱花園售樓處所發生的那一幕,簡略的說了出來,最後雙手一攤故作無奈的說。「這事情啊也怪我自己,早知道一張銀行本票的自訴會這麼麻煩,我當時怎麼也不會那麼着的。」
「點了根煙?你竟然用五千萬的銀行本票點了根煙?」
「是啊,當時包裏面額最大的就是這種銀行本票了,只不過那張本票可真耐燒……」
徹底無語的謝運鵬,心想這都什麼人啊!
五千萬本票點了根煙,然後又甩出張五千萬面額的銀行本票給對方看,這臉打的是啪啪作響、爽快至極啊,自己當年在燕京的時候要是能有這樣的氣勢、這樣的魄力、這樣的身家、這樣的腦子,又怎麼會被老爺子看不起、被攆到魔都這破地方?
想到自己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被老爺子原諒的謝運鵬,越想越是苦惱,越想越是心有不甘,瞅着端起杯子在喝茶的付正義,一時間很是有些百感交集,竟是覺得自己活得都不如眼前這位被推到前台的高中生!
因此謝運鵬可就瞅着付正義感嘆了起來。「還是你好啊,背靠大樹可以花天酒地、金屋藏嬌,買得起豪車、住的起豪宅、開的起公司、養得了流氓,可是比小廖這樣的二世祖小開強百倍啊……」
前面的話聽起來付正義還有些得意,可最後那一句可就讓他一口水差點就噴出去。
只不過覺得自己已經了解掉了心事,謝運鵬也就放鬆了下來,想要起身走人。
可包廂的門被人徒然從外面拽開,差點就被一同拽出去的謝運鵬差點閃了腰,當即便要發火,可他一看王祖強那紅了的雙眼、扭曲的表情,心裏一驚趕忙將他給攔腰抱住。
力氣不如謝運鵬大,但已經知曉自己老爹早上九點就被帶走了的王祖強可是又急又怒。「付正義!你幹了什麼!我爸我什麼會被兩規……」
站起身來的付正義皺起了眉頭,衝着謝運鵬一揚臉,見他正衝着自己在搖頭,這才知道之前過來喊他上車的王祖強那時候還不知道他父親王宗海被兩規,因此心中的疑惑倒是也就解開了。「你爸被兩規?你覺得會跟我有什麼關聯?」
付正義說的平淡,這讓拼命掙扎着想要衝過去揍人的王祖強可愣住了。
感覺到其掙扎的力道驟然降低的謝運鵬,這才湊到他耳邊說。「祖強!別說是他了,就算是他背後的人也太不可能動的了你爸,他頂多就是個知道這事兒而已,事出有因不會跟他有牽連的。」
王祖強一聽這話可就又急了,轉過臉便問。「謝哥!你早就知道這事?」
「兩規開不得玩笑,既然我知道了那就不能不管你,你留在金陵還不如待在我身邊,事情出了你在這裏可比留在金陵強!」
「可、可我媽怎麼辦?」
「你媽?你老爹被兩規跟你媽有什麼關係?」
謝運鵬的這話一出口,他見王祖強的臉色非常的難看,可是吃了一驚,拽着王祖強就出了門,一腳踹開個包廂便拖着王祖強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