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大人,若是您在意獅心道場的話,不妨由我這邊派人去好好探個底?」一個年輕但卻充滿沉穩的聲音,在這臨海別墅中響了起來。
聲音的主人,是一名穿着黑衣,腰間裹着寬大紅色腰帶的青年。他的樣子和飛帆家主如出一轍,也是皮膚黝黑,身材勻稱而高大,一看便知是擅長弄潮的大海男兒。
這名青年,便是飛帆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飛帆家主的長子,沙蘭·飛帆
他看起來樣子瀟灑不羈,實際上卻是個極為精細之人,一看到父親的神態,便立刻自薦。
只不過這一次,很罕見的,另一個不同的聲音,卻插了進來。
「大哥還真是積極啊,不過這一次,我看倒是沒有必要麻煩你再去動手動腳窺探別人了。」威爾斯針鋒相對地說道,或者說,這位一直遭到打壓的弱勢繼承人等待着的,就是這個反駁的機會。
「威爾斯,我在和父親大人說話,你插什麼嘴」沙蘭呵斥道,臉色也頓時陰沉了下來。
「若我不插嘴的話,大哥你搞不好就平白無故地給我們飛帆家族樹立了個敵人呢。探底這種事情,本來就遭人忌諱,何況還是那一位武力高強的菲艾長老,就大哥手下那點人,能做得了什麼?」威爾斯一反往日的弱勢,竟然對於沙蘭的呵斥嗤之以鼻。
一時之間,其他幾名辛迪加的子女,也頓時紛紛側目——什麼時候,這個美貌得不像樣,卻又如同女子般弱不禁風的小弟,竟然如此強勢了?
「那麼,你有什麼建議?」飛帆家主看了一反常態的威爾斯一眼,淡漠地問道。
「父親大人,如果您想要了解那位菲艾長老,我恰好倒是知道一些,因為當初此人搭乘南天星號來到西海岸時,我與他正好有一面之緣,那時,他自稱為『聖塔島伯爵,。」威爾斯以謹慎的語調,一字一句地認真敘述着。
聖塔島伯爵,這正是米狄當初和威爾斯商量之後,定下的用以躋身西海岸上流社會的身份。
西海岸沒有王國,沒有統治者,自然也沒有貴族,所謂的「伯爵」,不過是一個虛名,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但現在不同了,當米狄手中握有一個如日中天的興盛道場,個人武力得到了所有人的矚目之時,若是他還擁有一個這樣的頭銜,便等同於具有了躋身上流社會,進而發出自己聲音的資本。
這麼一來,這些海事大家族就算是想不重視,也不可能了。
所以,在隱忍了數個月之後,威爾斯才會在這個時候,拋出這麼一個信息
果然,聽了自己這位英俊過頭的小兒子的敘述,一向城府極深的飛帆家主,眼光也微微閃爍了一下。
「父親大人,雖說兒子與那位聖塔島伯爵之間關係不深,不過,交流一下也是可以的。如果您想要了解更多,那不如授權我舉辦一次午後紅茶會,順便邀請一下對方如何?」威爾斯頓了頓,又如此說道。
「哼,開什麼玩笑,這種事情牽一髮而動全身,飛帆家族怎麼能和那種底細不明的傢伙搭上關係?」大兒子沙蘭在一旁冷哼一聲,立刻開始反駁。
底細不明?和勝利與守護之劍米狄·阿思雷克斯比起來,飛帆家族又算得了什麼?
威爾斯在心中深深地嘆了口氣,表面上,則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去理睬大哥,而是繼續對飛帆家主道:「當然不會以飛帆家族的名義,而是以我個人的名義邀請,如此一來,就算有什麼問題,那也只需要我個人來承擔責任,大不了被說成是識人不明罷了,父親,您看如何?」
「也好,那就探探對方的底細吧,至於具體操辦,威爾斯,這次就由你獨立負責。」飛帆家主略一沉吟,接着,便輕輕地點了點頭,又看了小兒子一眼,「把事情辦得漂亮一點,不要讓我失望了。」
「是」威爾斯一雙美眸中,頓時閃過一道光彩。
翌日,一封燙金的請柬,由威爾斯的心腹,直接送到了獅心道場的值守弟子手中,再轉到蘭德爾處,最後,則被原封不動地送到了米狄的書桌上。
「來自飛帆第六順位繼承人的茶會邀請?」拆開請柬信封,米狄掃了一眼,嘴角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
作為他在西海岸佈下的第一枚棋子,這名飛帆家族的小少爺,確實十分省心。不用米狄去做什麼示意,他便能夠準確地把握住機會,乘着獅心道場如日中天之際,直接吊起飛帆家主的胃口,並進而獲得一個將米狄引入西海岸上流社會的契機。
不僅如此,這次茶會顯然威爾斯也經過了精心準備,雖然對飛帆家主來說只不過是用來探查米狄底細的一次小小的私人聚會,但實際上,威爾斯已經和米狄說明,他邀請了幾乎所有海事大家族的年輕一輩,只為給米狄造勢
而當然,這勢能否造得成功,終究還是要看米狄自身的水平。
不過,對於早已經成為一個王國的實際掌權者,經歷過無數大場面的米狄來說,這種小小的茶會,又算得上什麼呢?
「請轉告威爾斯少爺,這份邀請,我應下了。」米狄在回執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當然不會是米狄·阿思雷克斯這個足以轟動整個西海岸,進而令德洛斯帝國悍然出兵的真名。但也不是「菲艾」這個為魔彈女王和霧之魔女欽定下來的假名。
而是「聖塔島伯爵」這個全新的頭銜。
一周後,位於法羅灣海岸區,屬於威爾斯的那座私人宅邸之中,人聲鼎沸
凡是飛帆家族的正式繼承人,都有這麼一座宅邸,只不過,威爾斯的順位相對較低,而且後台不硬,加上來自家主的關注不多,因此,被賜下的宅邸雖然也還在海岸區,卻是位置偏遠,景色不佳,平時十分冷清。
但今天不同。
如今,由於威爾斯的大力宣傳,上流社會年輕一輩幾乎人人皆知,那位一個人直接單挑了九大道場的獅心長老,有着「聖塔島伯爵」之稱的神秘青年,要參加這次午後紅茶會。
這些年輕人一向心氣高傲,好奇心十足,而且在行動上也無需太過瞻前顧後,多半可以隨着自己的意思行事,所以,自然會對這次午後紅茶會產生興趣
不僅如此,也有不少人,是得到家族中長輩的授意,特地藉此次機會,想要前來探個底的。畢竟,獅心道場的崛起,放在整個西海岸都算得上是一件大事,會關注的也絕非只有飛帆一家,既然如今威爾斯要自告奮勇打頭陣,似乎還跟那位聖塔島伯爵有點關係,那麼其他人自然也樂得跟在他後面了解一些情況。
這幾個因素綜合在一起,儘管威爾斯本人的影響力十分微小,這一次的午後紅茶會,卻是門庭若市。
隨着時間的流逝,停在廣場上的馬車也越來越多,密集的車輪,幾乎將整個廣場覆蓋,以至於一些地位相對較低的家族子弟,只能將車子停在較遠的位置,以避免與那些大家族的繼承人們爭搶位置。
由馬車上走下來,步行到宅邸大門的距離,越短,越能體現出來人身份的尊貴,這無形中,也是種炫耀與攀比。
而正當法羅灣各個家族的子弟們在暗中別着苗頭,為了一個停車位而相互較勁的時候,一輛如同火雲般的馬車,卻從道路的另一頭旁若無人地直衝了過來
這輛馬車通體是又昂貴的紅海木製成,前面精於的車夫也是一身紅衣,更讓人感到奢侈的是,拉動這馬車的,竟然是六匹同樣通體赤紅的汗血寶馬,而這六匹汗血寶馬身上,竟然還披着昂貴的魔法甲冑
一瞬間,數十輛馬車都在這團赤色的旋風面前東倒西歪地被撞翻,更多的家族子弟則紛紛驚呼着開始逃跑,生怕被捲入進去。
一時之間,整個廣場上頓時亂作一團。
然而,卻沒有任何一家的護衛敢於上前阻止這輛紅色的馬車,因為在馬車的車門上,赫然印着一朵浪花的標誌。
雲浪家族,整個西海岸的海事第一大家族,它佔據着法羅灣城市議會議長的位置,並且與多家大道場之間,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這其中,就包括了法羅灣道場協會中的紅蓮道場。
眼見着這輛馬車一路衝撞而來,最後直接就這樣毫無禮節地堵在宅邸門前時,作為這次午後茶會舉辦者的威爾斯,頓時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雲浪家族本來就和飛帆家族之間關係冷淡,再加上紅蓮道場的問題,威爾斯自然不可能邀請這個家族的弟子作為賓客。
毫無疑問,對方要麼是不請自來,要麼是受到了某些人的慫恿。
比如,那位並不樂見他成為關注焦點的大哥。
只不過,此時此刻,威爾斯已經沒有時間去詛咒那些暗中使絆子的對手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這次過來的雲浪家族子弟,並不是他最忌憚的那一位。
然而,正所謂怕什麼來什麼,當這輛如同火一般的馬車的車門打開時,那個在一位英俊騎士的陪伴下走出來的苗條的紅髮身影,頓時令威爾斯秀美的臉龐,變得蒼白無比。
「西爾維婭小姐,你怎麼來了?」威爾斯勉強從喉嚨里擠出這麼一句。
「怎麼,不歡迎本小姐?」那個一頭紅髮的美艷女子毫不介意地說着,露出了一個妖艷的笑容,「放心,本小姐對於你這種小茶會沒什麼興趣,只不過,我倒是很想看一看,究竟是哪個不知好歹的傢伙,連我一向中意的紅蓮道場,都敢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