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銘好不容易消停兩天,第三天早上又準時出現在衛薇寢室樓下。
趙萍那個時候在陽台刷牙,看到他,激動得滿口都是牙膏泡泡的跑回來八卦:「衛薇!衛薇!你家那位又來了。」
&家那位」已經成了岳銘的專屬代名詞。
衛薇皺眉走到陽台。
岳銘搖了搖手裏的早餐。
這人總是這樣自作主張。
衛薇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形,她不勝煩惱。
她已經跟岳銘講得非常清楚,就那句最老套的擋箭牌——她有男朋友。
可岳銘根本當做沒聽見,他笑眯眯的點頭說:「我知道啊。」說完之後依然我行我素。
所以,法學院和計算機系都知道岳銘在追衛薇,追的那叫一個轟轟烈烈。
恨不得二十四小時跟着。
衛薇不堪其擾。
她冷着一張臉下樓,那岳銘還怡然自得跟在後面,喊她「薇薇」。
衛薇簡直拿這種「無賴」沒辦法。
衛薇偶爾遇到周顏,周顏也會拿岳銘的事開玩笑。
她分析的頭頭是道:「岳公子是難得踢到鐵板,你要是痛快答應了他,說不定這人就覺得沒勁了。」
衛薇只覺得無奈而可笑:「這不是神經病嗎?」
&就當他神經病唄,反正你喜歡付嘉……」周顏理所當然的說。
每一回聽到付嘉的名字,衛薇都要有片刻怔楞,然後才能慢慢微笑。
那是她藏得最深的痛楚,現在卻要佯裝無事。
儘管衛薇解釋過好幾遍,她和付嘉沒有任何關係,可周顏還是認定她和付嘉之間有什麼。
衛薇看不透這人用意,只冷眼旁觀着。
更何況,現在所有關於付嘉的消息,都是周顏告訴她的。
周顏說,付嘉在那邊可是低調的學霸。
周顏還說,最近好像有人在追付嘉呢。
周顏又說……
衛薇知道自己不該聽的,可這個人好像是一個缺口,一個她與付嘉之間的缺口。
那些小心藏匿的情緒只有在這個缺口裏,小小的,冒出一個尖尖的芽。
衛薇每次都安靜的聽着,偶爾想像付嘉在那邊的模樣。
那座城市很美,那個少年的身影單薄又瘦削,他目光直直的,料峭如竹。
衛薇繼續沉默。
她十月份還是很忙。
剛入學就有一堆功課,平時要上課沒有時間掙錢,衛薇只能利用周末兼職。
自從上回那個遊戲展覽把陸崇文惹生氣,他就再也不許衛薇接這種太過「暴露」的工作。所以衛薇這段時間找到兩份家教,都安排在周末。一個就在學校附近,另一個卻要坐很遠的公交。
衛薇跑得太累了,所以,第一個星期沒有回陸崇文那兒。
她小心翼翼給陸崇文發消息。
&文叔。」
她之前都不想搭理這人,所以這還是這幾天第一次主動聯絡他。
陸崇文一如既往給她打回來。
已經夜深,電話那頭很安靜,甚至能聽到男人翻文件時獨有的紙張摩挲聲。
他應該在書房,或者還在辦公室。
&薇。」他這樣喊她,顯得他那邊越發安靜。
衛薇忽然有些抱歉。
她把家教的安排說了,陸崇文聽過之後只是說:「沒事,我最近也在外地。」又叮囑她:「別太辛苦。」
&
&近怎麼樣?」陸崇文問她。
衛薇中規中矩的回答:「挺好的。」頓了頓,也難得關心他一回:「崇文叔,你呢?」
陸崇文唇角彎了彎,他說:「我也挺好的。」
他說話的腔調總是溫柔而慵懶,衛薇甚至能想像面對面的時候,他一定還要揉揉她的腦袋,親吻她的額頭。
他就是這樣無條件的寵溺着她。
可衛薇也知道,她和陸崇文之間有些不一樣了。
比如,他不再親吻她的唇,不再跟她上床,不再沒完沒了折騰她。他只會安靜的抱着她,吻她的額頭。
他還是對她很好很好,但這種好,就像真正的長輩那樣呵護她,那樣叮囑她、照顧她,不再添加任何情>
衛薇想起來的時候,有一點困惑。
她不知道陸崇文是不是膩她了,不知道是不是這筆債快要還完了。
可明明放假那天這人還變着法兒的欺負她,欺負的她都要哭了,她精疲力盡,身上全是他的痕跡,直到現在身上還留着淡淡的印……
之後的一個周末,衛薇準備回去的,沒想到周五下課時被老師喊住,說是院裏周末有個活動。
衛薇長得高挑又漂亮,俗稱形象氣質好,於是被喊過去幫忙。
今晚上要綵排,明天正式的活動。
她又沒法回去了。
衛薇無可奈何,只好再給陸崇文打電話抱歉。
這一回電話那頭吵吵嚷嚷的,他應該是在飯局上面,或者還有可能在打牌,因為有女人的聲音,還離得很近。
衛薇就知道這人最愛玩,肯定憋不住的!
陸崇文走遠一點,電話那頭喧譁聲小了許多,他才喊她:「薇薇。」
衛薇只是回他:「崇文叔,小心身體。」
陸崇文哈哈笑:「你這個小丫頭胡思亂想什麼呢?」
衛薇不說話了。
陸崇文於是解釋:「我前兩天過生日,他們現在非要給我補個飯局。」
&生日?」衛薇驚訝。她和陸崇文在一起兩年了,從來沒聽說這人過什麼生日,她更加不知道這人什麼時候生日。
陸崇文無奈的笑:「是啊。」
衛薇一愣,說:「崇文叔,生日快樂啊。」
陸崇文點了支煙,輕輕笑了。
他說:「謝謝你,薇薇。」
聲音里難得有幾分鄭重。
衛薇又將明天院裏有個活動的事說了。
陸崇文「嗯」了一聲,還是那樣鼓勵她:「多參加一些活動是好事,不用特地回來。」
衛薇握着電話,聽他那邊的聲音。
陸崇文大約是在陽台,因為有風。
十月下旬天氣已經開始轉涼,衛薇也在路邊,她今天多加了件薄薄的開衫。
風吹過來,揚起她的頭髮。
這一瞬,她莫名其妙的聞到了陸崇文身上的煙味。
淡淡的,清冽的,是那個男人獨有的氣息。
頓了頓,衛薇問:「崇文叔,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是傻丫頭,我都多大了還要什麼禮物啊?」陸崇文眉眼溫柔,「不過是他們鬧着玩兒的,別放在心上。」
衛薇「哦」了一聲,還是握着電話,沒有掛。
&回去休息吧。」陸崇文這樣說。
&
衛薇掛掉電話,可她剛才恍惚間,真的聞到了煙草絲絲燃燒的味道。
陸崇文那支煙剛剛抽完,他又低頭點了一支,站在那兒,身影高高的,說不出的慵懶寂寥。
王清予走過來好奇打聽:「陸哥哥,跟你那小女朋友打電話?說什麼了?她過不過來啊?你生日她都不給你面子?」
睨了他一眼,陸崇文沒說話。
王清予只呵呵笑得意味深長,也點了支煙。
*
衛薇沒想到會在院裏活動上面遇到陸崇文的朋友。
衣冠楚楚,風度翩翩,發言的時候也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衛薇見過幾次,但實在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看到衛薇,王清予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還有些意味深長。
衛薇最怕遇到陸崇文的朋友,全是難堪,她尷尬的別開眼,當做不認識。
誰知活動結束之後,王清予特地過來跟她打招呼:「衛小姐。」
衛薇躲不掉,只能正視他。
王清予理了理西裝袖口,淡淡的說:「做人可不能太沒良心啊……」
衛薇臉色一沉,直直望着他,視線冷冷的。
王清予不好多說,更不能惹到這位衛小姐。如果多嘴的事傳到陸崇文耳朵里,肯定又要被陸崇文罵……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他只是說:「陸哥哥生日,你好歹表示表示啊。」
&們昨天不是才給他過生日麼?」衛薇沒好氣的嗆他。
&天?」
王清予「呵」了一聲,慢悠悠說了個日期。
&麼意思?」衛薇仍然目光又冷又直的戳在他臉上。她這幾年被陸崇文寵着,這些脾氣也就在這種時候才復甦。
王清予還是淡淡的笑:「他生日啊。」
&生日?」衛薇很有些意外,「不是前兩天麼?」
&兩天?」王清予詫異,他總算知道陸崇文是怎麼寵她的了,連這種謊話都信手拈來。
&你們怎麼昨天才……」衛薇問。
王清予說:「他前段時間不是忙嘛,到處飛,昨天才逮着機會……」說到這兒,他無可奈何的嘆了一聲,說:「你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王清予也不再多說什麼,點了支煙,他坐上車走了。
留衛薇一個人怔怔的。
這都已經快過去三個星期了,她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而且那一天,她好像還跟陸崇文吵架了……
衛薇有些歉疚的給陸崇文打電話。
她欠了陸崇文那麼多,可不能真的沒良心。
&薇。」
陸崇文懶洋洋的喊她,聲音像秋日的陽光,慵懶的拂過人心尖,會癢。
&文叔,」衛薇特別抱歉,又有些語無倫次,不知該說什麼好,她最後只是問,「你要什麼生日禮物?」
陸崇文說:「都是他們鬧着玩兒的,你別放在心上。再說了,我什麼都不缺啊。」
&行!」衛薇堅持。
頓了頓,她說:「崇文叔,我請你吃飯吧。」
陸崇文狠狠一愣,半晌,才說:「好啊。」
衛薇問他:「你想吃什麼?」
陸崇文笑了:「隨便,你請我麼,都行。」稍稍一頓,又說:「你就是叫個外賣送到公寓給我,也行的。」
他雖然這樣說,但衛薇知道陸崇文胃不大好,尤其這些有錢人麼,吃東西總是挑剔而講究……
衛薇硬着頭皮說:「要不你訂餐廳,我來付錢。」
陸崇文還是笑,他和她商量:「要不這樣吧,我請你吃飯,你送我一份禮物。」
知道陸崇文是在替她省錢,衛薇一愣,輕輕的問:「崇文叔,你要什麼禮物?」
&面再說。」陸崇文心情很好的回她。
他心情好的時候,尾音會輕輕上揚。
衛薇聽得出來。
握着電話,她「嗯」了一聲。
陸崇文又問:「要不要我去接你?」
&用!」衛薇果斷拒絕。可說完就感覺有些生硬,她連忙解釋:「崇文叔,我這邊還有點事,你訂好餐廳,我晚上自己過去。」
&陸崇文沒說什麼,只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