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森寒, 高空中稀稀拉拉的幾點星光在蕭瑟的寒風中如殘燭搖曳, 明明滅滅的光輝在蒼穹之上搖搖欲墜, 慘白的色澤恍若一張張失去生機的臉孔, 無端端地為這充斥着死亡陰影的世間平添了不少陰寒的鬼氣.
此刻的 " 榮光 " 基地早已陷入了一片濃稠的漆黑, 小區域內的混亂在基地內部不斷擴散, 民眾的恐慌情緒好似一堆極度乾燥的柴火, 只消一粒小小的火星子, 就足以引爆一場動亂.
總共監控室內的操作人員急得滿頭大汗, 可他們愣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也照樣解決不了電量大規模流失的難題.
黑暗的泥淖籠罩着整片基地, 人們的呼吸和動作的每一個瞬間仿佛被無限拉長了時間, 緩慢得好似被隔絕在另一個密閉的空間裏, 失卻思維, 失卻理智, 失卻勇氣……直到, 被內心的恐懼吞噬殆盡.
" 吼吼吼——"
喪屍群狂暴的咆哮聲已經越來越近, 甚至它們那拖着殘缺肢體撞擊在地面的沉悶之音都被放大得猶如奔雷般驚心動魄, 沿着大地的顫抖直達基地的邊野, 讓不少人鼓起的對戰信心在一瞬間產生了迷茫.
這樣的聲勢浩大, 這樣的千軍萬馬, 這樣的來勢洶洶……真的……是他們能夠抗衡的存在麼?
" 守好自己的位置!備戰!"
就在衛隊的眾人心思恍惚之際, 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從四面八方傳來, 夾帶着命令的精神力波動直擊各個軍人的心房, 就像是寺廟裏的鐘鼎驟然被敲響一般, 那渾厚浩蕩的正氣一下子讓人醒過了神.
雲默強行壓抑着豹化能量爆炸式增長的狀態, 內心默默倒數着異變的時間, 同時扭過一雙暗金色的豎瞳冷冷地逡巡着第一環防禦的衛隊, 大元帥沙場馳騁的霸氣在這一刻宛如實質:" 聽好了!打開所有軍用卡車的照明燈, 準備柴油和火炬. 現在搬上城牆!快!"
喪屍群正逐漸往這方區域移動, 看來三階體的目標確實是定在這兒沒錯了. 只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在那敏銳的獸化感官中. 強烈的危機感傳遞給她的信息是那隻三階體正一層一層不斷拔高的氣勢, 這樣的情況, 就好像……
雲默猛地在堡壘上如野獸般匍匐下身子, 像是為了回應她內心有些焦躁的情緒一般, 異變的程度正不斷加快, 緊接着, 她幾乎是嘶吼着沖那群衛隊吶喊道:" 愣着幹什麼? 還不快去辦正事!再發愣我就打斷你們的雙腿!"
兇悍的氣息嚇得不少新兵蛋子哆嗦了身子, 不少年輕人看着雲默那一臉扭曲的忍痛表情還以為是先前被子彈傷到了身子, 正待上前詢問, 卻被雲默身上迅速攀升的氣勢給逼得後退了好幾步.
" 我的天……" 小兵們驚呼着望向軀體在眨眼間異變的雲默. 只覺得受到的十幾年科學教育形成的三觀在這一秒碎成了渣渣.
" 唔……" 雲默唇齒間溢出一聲輕微的呼叫, 隨即, 一層金屬色的光芒突兀地從她的身上如烈火般沖天竄起, 緊密的機甲色澤以光色包裹住她的全身, 瞬息間同化掉她身上的衣物纖維和唐刀的形態. 全數沒入了金屬的吞噬中.
脊椎骨破開皮肉的束縛在勁瘦的脊背上長出鋒利的骨刺, 金屬色的尾椎一下子從尾骨處暴漲了出來, 淬毒的倒鈎在剛剛燃起的火光中閃出一抹肅殺的光澤, 滿頭柔順的黑髮在機甲基因的影響下逐步變得如針刺般堅硬, 並依照宿主的意志沿着那尖尖的獸耳自動捋到腦後.
能量奔流着迴旋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雲默貓一般地在堡壘上舒展了一下金屬色的身子, 緩緩收攏流瀉在外的金色光澤. 猛地一個跳躍躥上了城牆上的矮墩, 宣戰般地衝着喪屍王怒吼的方向張開了獸口, 野性而富有爆發力地昭示着這是屬於她的領地.
" 吼——"
原始豹王的咆哮如狂風般驟然席捲了每一個角落, 機甲戰士的威壓像是守護的屏障般籠罩在基地的上方, 只這麼一瞬的短暫交鋒, 竟是硬生生地將瀰漫在基地內的三階體威壓給打擊了回去. 甚至那震懾的效果憾住了正在前行的喪屍群.
不同於喪屍王夢魘般的陰冷嘶吼, 雲默的氣息瀰漫着一股渾厚的安定之力, 在她的氣息蔓延在基地的同時, 連那女人孩子的哭喊都奇妙地微弱下去了不少.
" 媽蛋……這絕壁是在做夢……" 一個率先回神的衛兵幾乎要暈過去了, 他欲哭無淚地盯着氣勢全開的豹子精. 覺得前二十年是真心白活了," 剛剛明明還是個妹子啊……"
碎三觀已經不足以表示目睹這真實一幕的軍人的內心活動了, 幾乎是那聲沖天的咆哮聲響起的瞬間, 所有扛着槍對準雲默的軍人都不自覺地驚出一身冷汗, 好些人伸手摸上了腦袋確認一下自己脖子上的裝飾品還在不在.
" 不是人類, 她不是人類." 之前被雲默一腳踢出去的衛兵喃喃自語着, 心想着這世界一定是瘋了," 異能者……都是這種形態的麼? 怎麼可能?"
火把在最短的時間內被點燃, 耀眼的火光在上頭通紅成一片, 而在這微醺的昏黃中, 那一身金屬色的豹子顯得很是神聖而不可侵犯.
雲默毫無保留地將機甲戰士.[,!] 的威壓向遠方壓去, 即便不是可以針對着城牆上的衛隊戰士, 可在這一瞬間, 軍人們還是感覺到了一陣讓人心慌氣短的壓力撲面而來, 比之之前那陰冷的威壓氣勢更勝一籌.
" 第一環衛隊隊長, 都給我出列." 雲默忽然人立而起, 明明是十二三歲女孩的身高, 在這一刻硬是襯出了泰山般巍峨的架勢, 她冰冷無機質的獸瞳盯着暫無動作的喪屍群, 話語中的命令很是理所當然.
幾乎是話落的那一刻, 城牆上衛隊的隊長不約而同地站在了她的身邊, 待他們回神之後不由得感覺一絲赧然, 似乎在懊惱自己為何會這麼聽話.
雲默的豹尾在身後甩動着, 隨着情緒的波動深一下淺一下地抽打在地面上, 她的注意力定格在三階體駐足的位置, 殊不知那豹尾的殺傷力正把鋼化的城牆表皮抽出一條條讓人心塞的溝壑.
" 一共七支麼? 很好." 她的表情帶着不符合年紀的老成, 暗金色的獸瞳中浮現出一抹殺意," 既然防禦系統啟動不了, 那只能用傳統方式作戰. 每隔十米的距離準備一鍋柴油, 若是敵方數量太多就沿着牆面倒下去, 用火把點燃, 具體的實施步驟你們看情況決定."
" 去準備幾張帶着尖銳刀片的鐵絲網, 越大越好, 首先豎在城牆上, 雙面式夾擊以捕獲跳躍能力的高超的喪屍, 並在第一環和第二環的交界處撲滿捕獸夾."
" 大口徑槍彈的熱武器準備一些, 主要瞄準長得像巨蜥類的喪屍體. 如果條件允許, 準備打量的強鹼, 若是碰上了渾身黝黑的小怪物來渾水摸魚, 就拿那些潑它."
……
一條條指示迅速從雲默嘴裏頒佈出去, 全無半分的猶豫思考, 仿佛她天生就知道該怎麼應對這個戰場一般, 各個角落的佈置都被她細密地規劃了一遍, 甚至有些陰險的手段連不少資深的軍人都暗暗咋舌, 心裏狂喊卑鄙無恥.
還不待目瞪口呆的眾人回過神來, 雲默再度低伏下身子, 獸化的後肢刨了刨牆面, 一副準備向前迎敵的架勢:" 兵臨城下只管開火, 不必顧忌我, 我沒那麼容易死."
她的尾巴靈活地從一位隊長的戰衣上鈎下一個信號彈, 回頭說道:" 不需要派遣分隊去下方應戰, 儘量守着城牆, 那麼高的距離足夠你們殲滅它們. 順便, 等我信號, 信號一出就意味着你可以下陣殺敵."
語畢, 也不待眾人是個什麼表情, 徑自甩起了信號彈銜在口中, 後肢猛地一蹬, 在所有人壓抑的低呼中從五十五米高度的城牆上縱身躍下!
" 啊!"
有人驚呼一聲趕緊衝到牆垣處向下望去, 卻只見在下方火光涉獵的區域內, 一個金屬色的身影如滑翔的海鷗般向前方的黑暗掠去, 重重高牆竟是阻止不了對方來去的自由.
" 隊長……" 不少軍人看着自家諸位隊長, 只覺得他們身上的氣勢好嚇人," 真的要按照那……那……那個人的指示幹麼?"
各分隊的諸人對視了一眼, 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 " 可行 " 二字, 一位年長的資深隊長抱着槍支說道:" 按她說的做, 既然她本身就不簡單, 想必那些說法可以一試."
" 可是, 萬一……"
" 不要估量後果." 老兵搖了搖頭阻止了隊員的質疑, 說道," 考慮得越多, 勇氣就越弱, 要是每做一件事情都要思量來思量去的, 那還是別打仗了."
" 並不是說三思而行不好, 而是……" 老兵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 語重心長地說道," 有時候也試着相信一下直覺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或許還會有意外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