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子最西區的舊物儲藏室面積足有五百平方米,曾經是作為在職警員日常鍛煉的健身室而存在的地方,各類器械都準備了不少,單雙槓,吊環,槓鈴等等可謂是應有盡有,足以體現公款應用對某喧構的特殊偏愛.
只可惜,再高檔的設備也在職員尸位素餐的怠惰和忽視中演化成了破銅爛鐵,然後坍圮成了一間暗沉沉的儲物室,最後……竟然修成了怨氣肆意的"太平間".
生化病毒爆發前的世界實在是個太平盛世,即便有不和諧的因素盪起幾圈漣漪,也免不了在日常生活的柴米油鹽中被消磨殆盡.
華夏人慣會維持着表面的寧和讚頌着美好的生活,小心翼翼得過且過地磨完斗升小民的一輩子,還自以為這就是真切而有意義的"平淡生活".
其結果就是,在危機降臨的那一刻,一直被他們捧在手心裏"養大"的公職人員沒一個記掛着他們的死活,甚至在平民眼裏威武高大的警員都不堪一擊地葬送在21日晚的那場異變里.
從來,求人不如求己,想要活着就該敢拼敢搏.與其奢望着他人的救援還不如學會自救,但那些有點兒小聰明卻過慣了小日子的人終歸是明白得太晚,當他們終於了悟的那刻,已經投向了死神的懷抱,就連屍體也被豬狗任意踐踏,毫無尊嚴可言.
無數的屍體堆積在舊物儲藏室內,不少被喪屍犬啃食得面目全非,血淋淋的骸骨累積在角落裏,上面還有清晰可見的齒痕.屍臭和血腥混雜着湧入進入者的鼻腔,直把趙易和韓修宇熏得一陣暈眩,連眼角都沁出了幾滴淚水.
兩束光芒在暗室內點亮,划過無數具堆疊在一起的屍體,有些被撕扯破爛的屍塊融在一起,除非是由專業的法醫來挑揀判斷.不然常人絕對分不出那一灘血肉中誰是誰的細胞組織.
"咳咳咳,這……少說也有千把人吧……"韓修宇暗暗咋舌平民死亡數量之多,一邊展袖掩鼻,一邊舉着手中的軍用手電筒向漆黑一片的空間掃去."咳咳咳,趙易,你要的幫忙該不會是……讓我搬運屍體吧?"搬出去挖坑埋了再立個墓碑?
趙易認認真真地拿着手電筒照過每一張恐怖的死人臉,細細咂摸着仿佛在思考什麼:"不搬屍體,你幫我戒備着四周的境況,我找人."
找人?找誰?
韓修宇端着槍支靠近趙易的後背,戒備地凝視着漆黑的空間,卻不料手電筒猛地照向一張慘白的女人的臉,死屍的眼瞳睜得大大的,似乎下一秒就會爆出來般.一頭長髮凌亂地和着血水黏在臉上,活脫脫是午夜凶鈴的翻版!
"喝……"韓修宇被嚇得倒抽一口涼氣,電筒光線抖了三抖,差點兒就隨着他的心跳一起滅了.連忙在心裏默念了幾遍"阿彌陀佛"才消磨掉那股子毛骨悚然的惡意,他有點哆嗦地說道."趙易……你找完沒?"
這倒不是他慫蛋膿包到想臨陣脫逃,只怪這氛圍太美,他實在不忍用心感受,只想回車裏蒙頭大睡.
任誰大半夜不睡覺走進太平間看見張殭屍臉都會被嚇得魂飛魄散的行不,他韓修宇沒有直接尖叫出聲已是體現出了強悍的心理素質.
眼下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將趙易拉出這個瀰漫着一股子邪惡氣息的地方,倒不是他迷信,只是這死人堆給他的感覺太過不舒服.仿佛有什麼詭異的東西正沿着他的脊背攀爬上來一般,簡直毛骨悚然到極點!
"還沒,不過應該快了……"趙易按捺住身體內翻湧不息的熱度,總覺得自己的小感冒貌似越來越嚴重了,"累的話你休息一會兒."他輕描淡寫地說着,泛出濃郁的敷衍意味.
這不是累的問題啊大哥……
韓修宇硬着頭皮跟在趙易的身後.看着他面無表情地翻檢過每一具屍體,眼中呈現出明顯的疑惑:"你究竟在幹什麼?找誰?有什麼特徵?"
趙易回頭看了他一眼,詢問道:"你是s市本地人嗎?"
"嗯,土生土長."
"那,你能認出警署機構的管理者們長成什麼樣子麼?"趙易丟下一具小警員的屍體.臉色黑沉到可怕,"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們撞見那麼多具屍體,就沒哪個是高位職員.死的人基本都是平民和無關緊要的保安,連匪徒樣子的屍體都少得可憐……"
沒有一具高位職員的屍體,就連匪徒的也少得可憐.
"你的意思是……"韓修宇推了推眼鏡,腦子裏冒出個大膽的猜測,有些艱澀地說出口,"官匪勾結?棄卒保軍?狼……狼狽為奸?"
趙易再次巡視了一圈視野範圍內的屍體,點頭道:"也只能這麼想了,那些瀆職的傢伙真該吊起來抽筋扒皮.還有,倖存者也有些問題,只留下老弱婦孺,男丁全無,我不信所有男人都是只會逃跑的孬種."
"那他們會去哪裏?"韓修宇擰着眉頭,大腦構思着一個個可能性,"如果官匪勾結,那麼他們的目的必然是沿海的軍事基地,而為了安全抵達目的地,他們需要足夠的人手和……替死鬼!"
若是這般,便也解釋得通了.大概是由於車輛的不夠,必須捨棄一部分.[,!]的匪徒留在局子裏,而為了剩餘匪徒的安全撤離,逃走的人也留給了他們足夠的餌食╠╠便於控制的老弱婦孺.
逃走的人捲走了精壯的男丁作為肉盾和武力,或許還給留下的人許下什麼富有含金量的承諾,以至於唬住了那二十幾個匪徒不顧性命地留下來駐守,直到……他們實在忍不住想要出逃的一天.
"也許吧."趙易瞥了眼儲物室內的小天窗,靜默了一兩秒後,便拉過韓修宇向着門外走去,"到了基地,一切都明白了,要是事實真是你想得那樣,他們會得到相應的懲罰."
"懲罰?你怎麼確定?"韓修宇嗤之以鼻,"連百姓都能當成牲口一樣肆意宰殺的畜生,你也別妄想用正規方法將他們處置下去,在我看來,直接拔槍干架也比你說的利落."
趙易的氣場慢慢沉靜,渾身散發出骨子裏的冷然:"一旦確定了他們的罪行,我必會讓他們付出代價.如果正規的渠道解決不了,就按你說的做."
拔槍殺人早成了他的家常便飯,倒還輪不到一個小他幾歲的後輩來教.就算韓修宇不提這邪,他也想這麼幹.
只是,那些倖存者……到底在想什麼?隱瞞什麼?戒備什麼?
兩人向着局子的二樓走去,誰也不曾發現,一具年輕女子屍體的胸口中央正詭異地鼓動起來,撲通撲通,好像有什麼奇怪的生物正惡狠狠地衝撞着肋骨包裹的胸腔,想要進入外界的世界,攪出一番腥風血雨……
距離警署區域範圍五百米外,雲默凌厲地切斷了最後一隻逃竄的喪屍犬的脖頸,在它頭顱落地的那刻迅速揮舞起手中的唐刀,切豆腐般地砍破了腐爛的腦瓢,伸出刀尖在腦漿流淌的顱腔內翻攪了一陣,半晌後便掏出了一顆指甲蓋大小的晶核.
出逃的十三隻喪屍犬,有六隻腦內存在晶核,這也就意味着,在喪屍犬這個族群內,有半數的概率能進化到二階體……嘖,真是個噩夢般的數字.
伸手捻過漂亮的晶核,她不怕髒地揣進了兜里,準備找個時間改善下後輩們的體質.不是她誇大,即便是在前世的平民級軍事院校,隨便出來個十五六歲的初級小兵都能分分鐘秒殺掉身手不錯的趙易.
哪怕二十一世紀的人群體質鍛煉到何種程度,也遠遠比不上自出生起就被丟進軍校培養的戰士.可就是訓練了十幾年,二十幾年的戰士都會在生化戰場上朝不保夕,更別說她眼皮子底下那群弱雞似的小年輕了,那實力……簡直不忍直視!
雲默依舊頂着一副陰沉的表情,女鬼般遊蕩着向局子走去,腦子裏滾動播放着各種地獄式訓練的單子,卻始終確定不了該啟用哪個?
畢竟,以她對那些後輩的了解,除了趙易也許能撐過魔鬼訓練外,其他人,大概就是個被玩死的節奏.
正想着如何有序地規定訓練單時,雲默手中下垂的刀尖不小心碰到了個圓潤的物件.隨着一聲輕微的金屬撞擊聲,那雞蛋大小的物件咕嚕咕嚕地滾到了雲默的腳下.一層細細的綠色瑩粉隨着滾動剝落了一地,在空氣中升騰起一股熟悉的味道.
這是……
雲默的瞳孔猛地一縮,緊接着立刻拾起了這枚小孩拳頭大小的橢圓形"石塊",手指快速地搓碾了幾下上邊的碎屑,臉色就變得極為難看.
她記得田宏義說過,那天晚上他和肖琛啥奇事也沒幹,就肖琛吃了兩枚茶葉蛋而已.她原先還想着異形體的卵應該和後世的書籍中描繪的一樣,鴕鳥蛋大小的樣子,誰知道生化初期的異形卵特麼的就只有雞蛋這麼大!
異形卵!雞蛋!茶葉蛋!
雲默只覺得肺都快被氣炸了!那特麼哪個黑心的商家撿了異形卵倒賣給路人的,賣出了幾個?被吃了幾個?坑死多少人?孵化出多少只?
操蛋!殺千刀的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