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喪屍飽含着怨念死去,每一日都活在臨死那刻的仇恨之中,就像是從浸泡毒液的缸子中鑽出來那般,渾身上下都碰不得,否則沾之即死。
當韓修宇和魏俊的氣息鑽入它的鼻息,就好比一把鑰匙打開了它心底塵封已久的怨毒,它對他們帶着鋪天蓋地的恨意和厭惡,並發誓要拆吃了這兩個該死的男人,將他們骯髒的肉體碾碎踩進泥土裏,將他們的骨頭敲碎吮吸乾淨,都無法消除它內心的怨氣。
這頭四階體,是真正的瘋子,執念和怨恨已經侵入骨髓,甚至蓋過了喪屍本能的食慾和進化的需求。似乎在它眼裏,殺死男人比追求更高的境界更加重要,不消滅這個群體,它死時的恨意難消。
而如今,韓修宇和魏俊偏巧撞上了這個槍口,作為活生生被拖下水的無辜者,他們真是有苦難言。
漆黑濃密的長髮霎時間如狂蛇亂舞,前端糾結一處猛地朝韓修宇的心口扎來。
速度奇快無比,就好像一條從上方突襲的毒蛇,韓修宇只來得及撐開屏障,就猛地被對方的力道擊穿了防禦罩,一把打上了胸肋的位置。
大抵是精神力屏障還起了些許阻擋的作用,韓修宇倒是沒受太大的傷害,只是,他整個人依然被拍了出去,身上單薄的衣衫被盡數抽碎,留下一條滲出鮮血的長疤。
高階精神力者的血液馨香無比,內中蘊含的能量更讓人難以置信,只見喪屍的血眸陡然亮起了幾分,行動乖張的長髮倏忽間朝着韓修宇頸部大動脈射出,快得好似一道漆黑的暗影。
視線跟不上對方的進攻路線和方式,韓修宇只能依靠直覺變更自己的方位。
但是,精神力者畢竟不是蓋的,正當黑髮再次侵襲過來的瞬間,一副塔羅牌即刻從他身後騰起,幾十張牌面呈螺旋狀地陳列在他身前。一下子與對方的黑髮碰撞到一處,擦出一縷黑色的絲線。
「咔——」
刃面相接,髮絲從空中倏忽飄落,凜冽的殺氣激盪在周邊的位置。泛起一圈讓人膽寒的涼意。三張塔羅牌直擊而出,削斷了喪屍的長髮,而當精神力被削弱的那秒,髮絲翻起的動作立刻將牌面劈成兩半!
三張塔羅牌,即刻化作碎片!
韓修宇給了魏俊一個眼神。後者的腦電波難得和他對接在一處,當即掀起一波熱浪朝着喪屍的門面而來,目標直指對方飛舞的亂發,魏俊作為三階的岩漿流異能者,他還就不信自己的一大波的岩漿還燒不完那麼多頭髮。
地面驟然開裂,韓修宇當即將自己包裹進入精神力屏障。熱辣的氣浪瞬息流淌,腳下黝黑的泥土剎那間化作萬千道滾燙的岩漿。
韓修宇腳尖點地,三兩下躍居在魏俊身後,剩餘的塔羅牌抽出了大半掃過岩漿的方位,待它們沾染上岩漿的火焰後。他驅使着牌面馬不停蹄地橫掃喪屍的方位,一分分、一寸寸,將喪屍逼出了很遠的境地。
精神力捻滅了牌面上的火花,韓修宇眼中的數據流瘋狂運轉,下一秒,威力狂暴的精神力風暴拔地而起,捲起岩漿無數,竟是混雜在一處飛快地襲向喪屍體,而韓修宇則緊隨而上,兩根手指一捻牌面。身形一閃,沖入了精神力風暴的中心!
他記得,這個方法,似乎雲默也用過。在精神力風暴的領域內,精神力者的攻擊力會有所提升,畢竟,這是他的地盤、他的異能、他的技巧,容不得任何喪屍從中逃命。
「吼吼吼——」
由於處在風暴的中心,女屍一頭長髮幾乎經不起控制。它雖是一頭四階體,可因為宰殺的人、碰上的物並沒有多少高階的存在,也造成了它戰鬥技巧不過關的現狀。
又偏巧,它撞上的人是兩個異能者、高階,而他們擁有的能力又恰好克制它的天賦。
如若不招惹他們,興許它還有苟活的機會,可偏偏它造了孽,非得往槍口上撞,這對於已經受到生命威脅的二者而言,自然得往死里打的節奏。
於是,當喪屍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為時已晚。
精神力風暴與岩漿流糅雜而成的渦流席捲了它身周的百米領域,因為對方的實力完全能與它相媲美,這還真是怎麼也逃不掉的命運。
喪屍終是被捲入了熱流之內,漆黑的長髮被一寸寸地烤焦,一股熟悉的血腥味自後方襲來,它才堪堪回過頭的瞬間,就被一張單薄的塔羅牌切開了脖頸……
足足十分鐘後——
韓修宇和魏俊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揮汗如雨,兩眼翻白。
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躺着一具渾身焦黑的女屍,它的脖頸連着焦糊的皮肉歪在一邊兒,一雙燒得不分明的眼睛空洞地看着他倆的方位,讓人心中難免惡寒。
原本,塔羅牌已是切開了對方的脖頸,可誰知在死亡的逼迫下,喪屍的爆發力會如此強悍。他們倆個幾乎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終於制服了這頭暴走狀態下的喪屍,可消滅對方的後果,卻是自己的力竭。
「不愧是……四階體……呼呼呼呼!」韓修宇喘着粗氣,眼中難得流露出一絲後怕。他咬牙切齒地扒開了身前的衣物,露出了三條既深又長的疤痕,「差點……把我的心臟都挖出來!」
「你還說!」魏俊沒好氣地說道,「一個勁兒往前沖還近戰,你以為自己是雲默啊?明明更適合當個遠程或戰場輔助,沒想到居然變成這副德行!你還真是……」
魏俊翻了個身,仰天喘息了好久,這才稍稍平復了內心的激盪。半晌後,他拖着虛軟的身子起來,去背包中掏出了醫療物品。
「快點處理一下傷口,這大熱天的,沒準兒發霉發臭還感染。」魏俊遞過去一堆的藥品,示意他斟酌挑選,「沒有破傷風……你將就着用瓶葡萄糖抹下吧。」
韓修宇沒有說話,徑自抽出了小腿邊別着的匕首,在地面殘餘的岩漿里滾了一圈後,忽然遞給了魏俊,比劃着自己的胸口:「幫我把腐肉割下來。」
「尼瑪!臥槽!小宇你幹嘛?」魏俊被嚇得一哆嗦,差點扔掉了匕首,「割割割……割肉?」
「嗯,皮肉都翻出來了,上面有點毒素,再塞進去綁繃帶不太現實。」韓修宇十分冷靜地說道,「還不如切掉,用藥水處理後,再長出新的。」
「可是……會留下一大道疤的啊!」
「大老爺們兒墨跡什麼?」韓修宇蹙眉道,第一次語氣有些不耐,「留疤怎麼了?我身上還少疤麼?」
說着,他乾脆利落地撕了破爛衣服,露出勁瘦的後背大大小小無數的傷疤:「這一路過來留下的,我不會除去它們。傷疤留着就是在告訴我,我還活着,我還在成長。」
「幫我割掉它們,我現在舉不起右手……」
只見他右手被生生咬下了一大塊皮肉,隱隱露出下方的白骨,鮮血淋漓,好不淒涼。
魏俊嘆了口氣,終是抬起匕首戳向了他的心窩子,下手那個顫抖,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
……
華夏,京都,異能者部隊。
「這個夏美凝,真的沒有問題麼?」一名中年男子手握着「京都最強異能者」的資料,眼神一片凝重,「明明是圈子裏常見的背景,為什麼我總覺得不安?」
「應該沒有問題。」另一人說道,「我們派遣人員明里暗裏問過她,她對一些事物的記憶並沒有出什麼差錯,有些動作習慣也和資料中呈現的類似,或許,我們是懷疑錯了人。」
「不不不,李老暗地裏的吩咐,我們必須執行。」中年男子蹙眉道,「徐老被監禁起來研究T病毒開發,那群人也真狠,徐老一把年紀了也不肯放過。李老現在被軟禁,權利被剝奪,但……我還是信他,高層的死怎麼可能跟他有關係!」
「確實,明顯是出自一個人手,背鍋的卻是李老。」另一人也不甘道,「就因為白天開會時發生口角,他們就把高層死亡的原因冠到李老頭上,還真是……」
「關鍵就在這個夏美凝了,快別談別的了,我們兩個普通特種兵混進異能者部隊,還竊取資料,被發現了估計不死也得脫層皮。」
中年男子嘆息道:「這群異能者愈來愈囂張,都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照這樣下去,京都不出一年就得亂,我們……趁早做打算,興許東部的『榮光』是個不錯的去處。」
「嘖,真的得查夏美凝麼?這女人可被那些世家子弟護得緊,都快成眼珠子了,我們這麼明目張胆地……會不會被……」
他做了一個斬首的動作,卻見另一個沒有搭話的意思,便不再做多餘的事情。
二人匆匆忙忙地拷貝了資料,立刻出了異能者部隊的內室,趕緊整理起一身凌亂,安分地杵在外頭當一個盡職盡責的警衛員。
才剛做好樣子,外頭便傳來幾個熟悉的聲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