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維多利亞大沙漠邊緣地帶,一頭銀灰色的異形禁衛撒開後肢,飛快地向遙遠的東部奔去。
它尖利的後腦勺被劈落了小半、脊背上的骨刺被砸個粉碎、雙尾生生被撕扯掉,徒留下光禿禿的一截黏在兩股中,看上去十分悽慘。酸血和腦漿在它大幅度的動作間往下抖落,混合在一處印下了成串的痕跡,氣味腥濃。
這唯一剩下的異形禁衛,再沒了來時的傲氣和威風,再沒了剽悍的攻擊力和修復力,它亡命逃竄,僅僅是為了一線生機。
身後,是一片黑壓壓的異形長老,之後,便是成熟體、成長體、甚至幼崽。這群對它的基因片段執着到瘋狂的一代種,正在以最恐怖的速度向它殺來,企圖掠奪它的基因,以促進它們的二次進化。
一場莫名其妙被策反的侵略,它們高高在上的異形禁衛居然成了一代種爭相掠奪的盤中餐,這前後巨大的差距讓禁衛心驚肉跳,可即便它們已經淪為階下囚也無法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幾個小時前,一切都好好的。
它們從東部穿越沙漠來到西部,啃食了一頓殘屍,隨後屠殺了三個城的異形。原以為將西部殺乾淨了就可以將這裏當做女皇的第二個巢穴,卻不料隨着一代種湧入得越來越多,它們竟覺得力不從心!
它們可是禁衛啊!
堂堂異形禁衛,居然會被一代種逼得難以自保?
尤其是,在不斷的戰鬥中,攻擊力不斷下滑、敏捷度愈發遲緩、防禦力更顯脆弱,直到,它們的免疫系統再也自救不了,除了逃跑,沒有另一條路可以走。
史無前例的、一代種追殺二代種的爭奪戰,十幾頭東部來的異形禁衛,到了最後活着的——僅只四頭!
不能停、不能回頭、快跑、快跑!
如果在沙漠中倒下。它只會被吃得連骨頭也不剩。
異形確實是個戰鬥種族,也極為熱衷於廝殺到死。可隨着進化的加劇,優質的二代三代比起一代種而言,更懂得取捨、利弊、生死。它們不會盲目地葬送自己,除非是為了女皇。
大片漆黑的巨獸隨着禁衛的腳步湧向了東部區域,而這批異形之中,不乏已經沾染上「病毒」的長老,而按照長老的體型和肉量。足以感染一大批二代種。
如此惡性循環,澳洲大陸將迎來又一次洗牌。
……
西部山脈地帶,倖存者營地,雲默指示着部分先遣軍機返航,剩下的軍機稍稍阻撓一下前往東部的異形,並示意眾人無需攔截前往山脈的怪物。
奇怪的命令使戰線的錯亂,好似一盤殘局,讓人摸不透之中的棋路。
「雲少校,這一波異形距離我們只有三十二公里,真的不攔截嗎?」德邦操作員的臉色略顯蒼白。顯然無法認可雲默的做法,「這個距離太危險,再不攔截的話,營地的損傷會很慘重。」
雲默一手拂過唐刀的刃面,一手敲了兩下鍵盤調出肖琛的位置,淡淡地說道:「我們這個方向的,那頭被追着跑的禁衛怎麼樣了?」
操作員迅速調集出衛星圖像,直接切換到異形遍佈的三十二公里開外,可當他們看到畫面上的景象時,面色不禁扭曲得厲害:「被捕殺……一群長老正在分食它的屍體。」
「這就行了。」雲默簡單地說道。「它們的目標只是禁衛而已,吃了它就會離開,不必擔憂。」
眾人:「……」這怎麼能夠不擔憂!才三十二公里,根本就在家門口啊!
「更何況。吃了禁衛之後,它們有沒有力氣與人類拼死一戰都是個未知數。」雲默捋了把蓋滿了污漬、散發着腥味的黑髮,繼續道,「就算它們已經攻到城下,可現在,還不是我們出手的時候。」
「等吧。過一段時間,半小時、一小時、兩小時……等到它們腸胃病發作的時候,全營出擊。」雲默二話不說,直接擬定了這個計劃,根本顧不上旁人的錯愕和驚詫,兀自吩咐着,「讓澳民也加入圍剿中,他們可不能一直活在異形的陰影里。」
待「病毒」發作的那刻,這群放在「家門口」的凶獸就徹底成了待宰的羔羊。
即使「羔羊」難以殺死,但並非殺不得,也不可能再呈現異形屠殺人類的一面倒形式。
難得能夠壯大己方士氣的好機會,雲默沒有理由放過。
「雲少校,這根本是胡鬧!」英皇領事者臉色鐵青,但礙於所謂的風度,並沒有謾罵出口,「腸胃病,異形這種怪物?哦,上帝,你真是荒謬至極!」
說着,他一手指着山洞內瘦骨嶙峋的澳民,氣得直哆嗦:「雲少校,你能不能解釋清楚,一群沒經過正軌軍訓練的澳民有什麼用?他們有什麼價值能夠分配武器、能夠得到物資、能夠跟軍隊上戰場?」
「仇恨。」雲默當即反嘴,兩個字塞得英皇領事者目瞪口呆,「他們有仇恨,刻骨銘心的仇恨,一生難以治癒的恥辱。」
「亡國之痛,你能懂麼?」雲默嗤笑道,「英皇,呵,你不理解華夏和日本的宿怨,正如你不理解德邦和法國的相互仇視。我以為二戰時期的法西斯足以折了你們的傲骨,沒想到你還這麼天真地輕視平民的力量。」
「澳民積怨太深,如果給他們一個殺死異形的機會,他們會比任何人都積極。」雲默指着屏幕上的某塊廢墟大地,嘲諷地說道,「你仔細看清楚,兩小時的中北攻略,你們英皇的軍人只抹平了三個鎮區的異形,而由澳民組成的『軍隊』,卻足足端掉了五個窩點。」
英皇領事者面色很不好看,甚至稱得上陰沉。
「你知道為什麼嗎?」雲默慢條斯理地轉換了畫面,勾唇笑道,「當你們的軍隊還在為物資駐足的時候,他們已經帶着仇恨向異形衝去。」
「澳民,不在乎物資、不在乎生死、不在乎輸贏。他們曾經膽小、自私、懦弱,可一旦有復仇的機會放在面前、一旦真正站到了異形面前,他們就是一支實打實的匪軍。」
仇恨,就是力量最佳的養分。
異形屠殺了整一片澳洲大陸,億萬人口化作餌食和囊體,為這群骯髒的生物支起了黑暗統治。父母、朋友、愛人、孩子,她就不信這群澳民午夜夢回的時候不會痛哭出聲。
「英皇上校,雖然我的軍銜比你低,但,請不要說這是『胡鬧』。」雲默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我胡鬧了,那必然是大陸洗牌的時候。」
就還比,這一次的投毒損毀異形整個種族;又好比,借着毒素的橫行逼着異形三次進化,平白將基因毒液送給了女皇……
然後,將澳洲當成再次孕育她的子房!
為了誅殺異族,為了自我返祖,為了本能屠戮,以天地為棋盤,以萬物作賭注,她,終將征伐!
一切,為了顛覆、更為了進化……
與此同時,吉爾吉斯斯坦,比什凱克,高檔公寓區。
「為了進化。」輕聲的呢喃在死寂的房間內響起,男子伸手摳掉了幾塊牆磚,從夾縫中掏出一個五十公分的玻璃罐,詭異地笑道,「自相殘殺吧。」
血色沾染了瓶身,透過玻璃罐細微皸裂的表皮,它輕而易舉地分辨出內中倖存的實驗品。一百條筷子粗細的長蟲,四十八小時後,還剩下十條。
嗯,十分之一的倖存率……
長蟲的體積不變、長度不變,只是比起初生的階段,它們顯得更精悍了幾分。
口器中的利齒再度長出了三圈,一圈比一圈凌厲,正沿着它的腔管往內部發展。它們像蛇一樣糾纏在一起,像喪屍一樣彼此啃食着對方的身體。
似是察覺到了來自別的生物的窺視,被擠在最底部的「王蟲」忽然狠狠地衝着玻璃壁咬來,「啪嗒」一聲釘在了玻璃上,留下個淺淺的牙印。
「澤爾」的手指隔着玻璃細細「摩挲」那個牙印,目色微沉,嘴角卻是勾了起來。
不愧是用它的血養出來的蟲子,真是兇悍的小傢伙,連自己的主人都敢反咬?
不過,這樣才好玩,不是麼?
它緩緩揭開了瓶口,向瓶子裏伸入三個劃破了一條縫的手指,任由瓶內的三條「幸運兒」咬住了它供給的養分貪婪地吸食乾淨。
三滴血,比起一盆子中放一滴的程度,實在是給足了成本。
就是不知道,這群蟲子會交付給它幾分的回饋。
房間外傳來些微的人聲,她們熟門熟路地掏出鑰匙打開了公寓的大門,然後拎着清潔工具進屋,做起長時間的打掃。眼看着主人的臥室門緊閉,她們倒也沒膽子上前開啟,只是在心裏暗暗遺憾着,今天沒有見到這位英俊的男子。
被吉爾吉斯政府精心挑選的「清潔工」,每一位都是姿容出色、體態婀娜的美人。甚至於,為了拉攏「澤爾」這個強者,吉爾吉斯特意挑選了純潔的處子,卻不料「澤爾」連眼也不抬,兀自悶在房間裏「思鄉」。
也罷,只要「澤爾」是個男人,一切都會按照他們的劇本進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