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寂,黑暗濃稠得像一潭黏膩的沼澤,窒息般的厚重感從四面八方壓來,好似有千斤的阻力桎梏着身體前行的意志,豆大的冷汗從額角流下,莫名的恐慌在心頭蔓延,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離開目光所及的地方.
此處距離先遣大隊的大本營足足有一千米左右,可就是這麼一段不遠不近的道路,卻是讓雲默四人停滯了腳步.
那愈發濃烈的威壓和腥氣刺激着每個人的感官,異族強烈的圈地意識將這片區域納入了領地範圍,肆無忌憚地爆發着威壓驅散內部的生靈死靈,猖狂地拖着整個大本營進入了溢滿看血水的地獄.
"雲默……我好難受……"
不同於異能者對威壓的些許免疫作用,尚且還是個普通人的田宏義只覺得胸腔內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爆發着快節奏的跳躍,渾身的血液發瘋似地衝上了大腦,那恍若炸裂的痛楚讓少年難耐地呻吟出聲,雙手虛軟地扶着方向盤,整個身子幾乎趴在了上頭.
"唔……痛……好想吐……"
將近三四個鐘頭的行程外加拼着一口氣硬是把路虎開到了這塊地方,體力精力大量消耗的少年已經失去了對威壓的抵抗能力,在龐大的異族氣息侵蝕之下,田宏義恍惚着陷入了一大片餓狼的包圍圈內,似乎稍有異動就會被撕扯成碎片.
雖然距離最終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但云默心裏清楚,田宏義早已盡了全力.這般沉重的威壓,方圓千里都受影響,田宏義能把車子開到這兒,對得起所有人.
而遠處的區域內,若有似無的異族氣息完全可與幾十隻狩獵者相疊加的威壓程度媲美,夾雜在風絲中的腥臭和血味清晰可聞,哪怕實在千米處依然不見絲毫消減.
如此可見.這在一天前還活躍着人氣的大本營現在已經是血海一片了.
雲默將手搭在了田宏義的大腦上,緩慢而小心地輸出自己的精神力包裹住少年的整一個身軀,包容性的能量迅速緩解着對方的疲累和痛楚,刻意加入的安定作用讓少年昏昏欲睡.
"他怎麼樣了?"肖琛皺着眉頭擔憂地看着一路上面色愈加蒼白的兄弟.竭力壓制着本能中在威壓影響下的嗜殺**,不耐地將單薄的衣服撕開了一道口子,暴躁地說道,"這特麼是個什麼鬼地方?惹得小爺很不舒服."
與夢境中幾乎吻合的威壓波動極力刺激着他的理智,基因內殘留的傳承片段叫囂着衝破**的束縛,奔上同族的戰域去好好廝殺一場.
那種感覺……詭異而邪惡,不斷慫恿着他摒棄身為人的立場,不斷催促着他一拳貫穿身邊同伴的心臟,仿佛只有這麼做了,他才能真切地融入他的本源,他的……"同族"?
"我擦!"肖琛爆了聲粗口.深吸了好幾口氣平復下另一個人格的暴起,只是肌膚上不受控制而冒出來的黑鐵鱗甲卻讓他再度迷茫了幾分,"什麼同族……小爺是個人……滾開!滾出去……老子的身體……"
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讓韓修宇警惕地眯起了眼,他緊盯着一路上都顯得暴躁非常的肖琛,試探性地問道:"肖琛.你在讓什麼滾出去?滾出你的身體?"
"還能有什麼?那個可惡的東西!"肖琛抓了抓自己的黃毛,對同伴的信任讓他下意識地交了老底,"每次在小爺暴躁,沉睡的時候躥出來的傢伙,跟個惡魔一樣,老是想誘拐小爺去做殺人的事兒.這特麼憋屈的要死,趕又趕不走,簡直操蛋!"
"情緒失控時出現的東西……"韓修宇沉吟了一會兒.眉峰忽然越皺越緊,"負人格麼……肖琛,你……"
"這時候老子很想殺人!"肖琛的眼中佈滿了血絲,面孔一片猙獰,"就因為這個原因,小爺堅決和父母分居出去.呆在了研究室里,不然你以為小爺喜歡讓研究員跟着麼?早甩了他們八百里了!要不是怕出現什麼控制不住的意外,小爺才不會……"
"第一天跟爸媽住在一塊兒,大半夜老子失控地將我家老頭子摔了出去,要不是被自己嚇得回過了神.只怕小爺連自己的媽都動手了!"肖琛抱着頭,氣憤使他的雙臂梗起了大量的青筋,連身子都在發抖,"小爺知道現在不像是個人類,他娘的,小爺更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怪物?妖孽?異種?真是夠了!"
威壓的波動持續影響着他的神經,那來自於傳承片段中相似的召喚幾乎讓他控制不住內心的殺意.
說到底,肖琛長得再高大,變異得再厲害,也終究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罷了.粗淺的人生閱歷擺在那裏,讓他難以接受自己的突變.
尤其是這種,連自己看重的親友都敢下手的突變!
雲默收回了自己的手,將腦袋昏沉的田宏義扶着斜靠在駕駛座上,抬眼瞅了面色凝重的韓修宇,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和田宏義留在車裏,我帶着這小子出去."
她拍了拍肖琛的肩膀,柔和的精神力倏然灌入毫不設防的少年體內,漸漸喚回了他的神智:"跟我出去吧,只有直面了,才能找到你要的答案."
雲默明白,眼前這個少年的進化是有多麼迅速,可這迅速的背後卻.[,!]是一個強大的隱患.
畢竟,非純粹化的異形體的進化……呵,世界上可沒有免費的午餐,越是想得到高端的東西,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大,制約和平衡,從來不是口頭說說的道理.
也罷,早孝現肖琛的隱患只會更有利於他的發展,進化過快的弊端克服了,這個少年終將成為生化戰場上不容忽視的戰力.
"出去?出去幹什麼?"肖琛猛地甩開了雲默的手,朝她低吼道,"萬一老子失控了,殺了你怎麼辦?你腦子進水了麼,居然還想着出去?"
這特麼糟心的兔崽子!什麼時候都鬧情緒!真特麼夠了!
雲默陰沉沉地說道:"殺我?臭小子你這輩子就別想了."
說罷,她粗魯地一把掐住肖琛脖子上的軟肉,像一隻叼住了獵物的大型貓科動物般死拖活拽地將不願意外出獵食的崽子絞了出去.
在韓修宇一臉便秘的表情里.嬌小的女孩扛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毫無違和感地甩了車門出去,那粗獷的做法真是讓真爺們兒都有些汗顏.
肖琛是個什麼力氣,在相處的幾天內他可是有着深刻的體會.可就是那般程度的肖琛依舊像是個破布袋一樣地被雲默拖走,看來對雲默的武力值狀況,他得重新做個評估了.
這特麼糟心的野生熊孩子!吃什麼長大的啊!
韓修宇默默地在內心吐槽了一番,卻還是細緻地合上了車門,跨坐在後座上,聽着遠處的肖琛不甘心的撲騰聲在空氣中傳來.
一層薄薄的精神力屏障被雲默分離出來罩在了車子的外皮上,有了這一層隔膜的保護,倒是減輕了他們不少的負擔.
韓修宇吐出一口濁氣,看着腕上的手錶,開始暗暗計算那倆人回來的時間.
三分鐘後.蜿蜒的山道上,雲默毫不客氣地將人肉包袱甩到了地上,在揚起的一片刺骨的冰渣和泥濘中,她跨過被摔得齜牙咧嘴的少年身前,冷淡地說道:"跟上."
"呔!雲默你個恐怖分子!你個暴力分子!"肖琛揉着泛酸的脊背和發疼的眼眶.恨聲道,"你的拳頭就是用來揍隊友的麼?"
想到由於不安分而被揍的那個**的三拳,肖琛捂着留有淤青的左眼和破皮的嘴角,只覺得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跟雲默對上都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或許還真像她說的那樣,這輩子想殺她簡直難比登天.
"喂!走那麼快幹嘛?長四條腿的麼?"他嚷嚷了幾下見沒人理,於是趕緊從地上滾起來.怒刷存在感,"雲默,耳聾了麼?沒聽見小爺在叫你麼!"
"聒噪."雲默冷聲道,"閉上你的嘴."
她的耐心已經瀕臨爆發點,就差擄袖子再度揍上這貨的鼻樑骨.估計她是天生和這個後輩不對盤,真是連教導的耐心都迅速流失了.
"異族的地盤上.你不給我添麻煩就是幫忙了."雲默瞥了臉色氣得通紅的少年一眼,寒聲道,"如果不想死得太快,你可以繼續嚷嚷."
"你……"肖琛咬了咬牙咽下了喉嚨口的話,他還真想再吶喊幾句.可一接觸到雲默凍出冰渣的眼色,不知為何就瞬間偃旗息鼓了.
他忽然閉嘴,只安靜地跟在雲默的身後向前走着,一邊看着周圍的環境,一邊用手搓着胳膊上冒得越來越多的黑色鱗甲,內心的煩躁愈演愈烈,幾乎到了走火入魔的邊緣.
以至於再次行走了百米之後,肖琛終於按捺不住地開口道:"等等!"
雲默駐足,回首看着身後臉色莫測的少年,鼻尖輕嗅着他身上逐漸沸騰起來的異形基因,緩緩說道:"不要壓制,試着接受它."
"什麼?你個瘋子這是要死的節奏你居然還說這個?"肖琛怒不可遏,內心再度給雲默貼上了個"蛇精病"的標籤,"接受它等於失去理智,你他娘的要死別拖上小爺!"
雲默不語,只是靜靜地抱着刀子瞅着臉色鐵青的肖琛,在耳畔聽着一陣沙沙的輕響後,嘴邊笑意莫名:"來了呢……前鋒,你可要好好干."
丟下了一句表意不明的話後,她利落地翻身上樹,眨眼間便沒了蹤跡.
ps:
再一次收到了長評真的很開心,謝謝長評君的支持了!真的給我很大的鼓舞!會繼續努力的!
下午課滿的節奏,晚上要自習,現在發掉,大半夜再來給長評君打賞~~就這麼歡快地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