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濃稠的黑暗逐漸模糊了微沖發射子彈時的音響,在精神力和氣壓膠着的空間內,一切的出擊和交手都被湮滅於虛無,好似被黑色磨滅了痕跡,再不留下絲毫的影蹤.
子彈強行衝鋒着切割這對峙已久的局面,企圖打破平衡的現狀,但卻總是在堪堪接觸到對手的肢體時交錯着釘入走廊空蕩的牆面.
"鐺鐺鐺……"
金屬撞擊着牆面的聲音迴蕩在耳邊,往往在前排的彈藥落入牆面的下一秒,新的衝鋒者又會交織成不同的絲網嵌入空隙.
左上角,左下角,右下角,右上角……彈藥不要錢似的追着那抹被他捕捉到的身影射擊過去,密密麻麻地扣滿了每一個方寸之間,打落石屑灰塵無數,但凡是彈藥所過之處,幾乎都被穿了孔.
並且,韓修宇不緊不慢地循環往復着同一種進攻模式,慢慢掌控住戰場的總體節奏,不動聲色地在每一枚子彈的表皮上附着精神力的絲線.
一步一步,步步為營,他正在嘗試着當一個合格的獵人,而這隻嬰屍,便是他的煉金石.既然狡猾的獵物在這黑暗中再也瞞不了它詭異的行蹤,那麼他的任務就只剩下誘使它,操控它,再落入早已佈置好的陷阱.
首先,得讓獵物的身體和本能記住他完全沒有特色的攻擊方式,死板的模式再加上一如既往沒有殺傷力的彈藥,然後……
韓修宇大力聳起肩頭揩去臉頰一側被嬰屍劃拉出的傷口,新鮮的血氣一絲一縷地引誘着對方的嗅覺,若即若離地縈繞在嬰屍的鼻尖,讓它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往樓下奔去,卻又總是放棄那個可笑的念頭.
樓下潛藏的同類.大概見不得它吃獨食……而它,迫切想吃掉這個傢伙!
似乎吃掉了這個傢伙,它就可以得到那本能中一直渴盼的"認可"……
但是.這隻獵物……他身上的氣息讓它忍不住想要靠近,卻又害怕靠近.溫暖而包容,柔和而廣博,似乎在很久很久的某個時間點內,它也曾擁有過這種……奇異的美好.
它想得全身的骨頭都在發癢,食慾在叫囂着吞噬他,但它的本能卻將事情遷往了另一個層面.留住他,留住這塊溫暖的血肉!他的腹腔是溫熱的,氣息是乾淨的.比它曾經進駐的任何一個人牲的軀體都要舒適,如果……如果能被溫暖着……
但,這個獵物貌似不怎麼好下口的樣子.
純正的精神力者的血肉,對於生化初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嬰屍來說無異於不死神藥對一個垂死之人的誘惑,更何況,這還是它頭一次遇上這麼"中意"的獵物,並且,是屬於無主,被它單獨發現的,落單的,沒有高階體覬覦的獵物!
它如何能放棄?這隻溫暖的獵物!
黑色的暗影突兀地穿透重重防禦直直地沖向韓修宇的面門,卻不料他居然連一絲精神力屏障也未至於身前,居然徑直舉起了微沖對準了它的腦袋.
嬰屍不屑.自以為早已摸透了韓修宇攻擊路數的它猛地一彎身子往左下角躲去,哪裏知道就在它認為輕易避過的那一秒,對方手中掌握的槍口.已經準確無誤地瞄準了它的腦袋.
韓修宇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清秀的臉頰上暈開血腥的殷紅,平白地為他添上了一分野性,他眼神平靜地盯緊了即將落網的獵物,淺淡如水地說道:"就知道你會這樣做……我現在,也該收網了."
"沒時間跟你耗了,不然……"要是再拖下去的話,估計雲默劈完肖琛後就該揍他了,得仔細點兒自己的皮才是.
"嗖嗖嗖……"一連五六發子彈火速沖向了嬰屍的進攻方向.韓修宇循着自己對付獵物的方式率先朝着嬰屍的下一個落腳點發射子彈,迫使那隻被本能操控着往逆時針方向躲避的嬰屍被槍林彈雨給封殺在必經之路上.
"咯……"
嬰屍清脆的啼笑聲突兀地在走廊內響起.肉嘟嘟的軀體敏捷地扭轉過柔軟非常的身子避開一串擦身而過的子彈,白嫩嫩的足尖猛地一旋踩踏上一側的屍體.整個兒身子像是一隻驟然從巢穴中發力起飛的雛鳥,即使看着有點不倫不類,但卻已經有了幾分飛行的威勢.
子彈在稠密的黑暗中擦過灼熱的痕跡,肉眼幾不可見的幽藍色精神力絲線在嬰屍的身側划過一溜影子,緊接着就高速衝刺着穿進了牆壁的面中.
但出乎意料的是,也不知是韓修宇故意為之還是子彈頭的威力在長時間的消耗中被磨幹了,彈藥竟然只在牆面上打入了五六厘米的深度,全然沒有了一開始穿透好幾層地板的威力.
不張開精神力屏障,不使用精神力攻擊,不驅動精神力探查……韓修宇保守的打法刺激着嬰屍狠戾的殺戮心,在它膚淺到極致的觀念里,獵物的體能已經漸趨耗盡的邊緣,再要不了多久,要不了多久它就能啃干他的血肉!
"咚!"嬰屍四肢牢牢地抓住了天花板上零落的缺口,它擺出一張純美可愛的小臉俯視着底下的韓修宇,如銀鈴般的笑聲再一次響徹了整個空間.
清亮的聲線,純潔的音質,可再怎.[,!]麼美好的事物都不足以抹殺那血腥中誕生的本質.
以聲音為媒介的攻擊,他怎麼可能再上第二次當!有些事情,吃過一次虧就夠了!
韓修宇的精神力緩緩膨脹着遮蔽住雙耳,幽藍色的光芒一點一滴地從身上不斷滲出,逐漸在表皮外形成一層薄薄的壁障.他靜靜地看着倒掛在天花板上的嬰屍,視線不着痕跡地掃過牆壁上一排排的彈孔,眼瞼微闔.
如空氣如水流一般的變異體質,在受到外部強力打擊之後會在瞬間分散成流質以逃脫重創的威脅,一如擠壓身體變成各種形狀來規避子彈的軌道,一如在被敵軍扼住咽喉的同時縮水脫殼.
這隻嬰屍的變異是流動的,不定項的,從骨骼乃至身體都異變成橡皮人的程度,分開了黏回去,粘合後再切割,似乎並不會對它造成致命傷,也不足以對它構成理想中的傷害.但是,無論它再如何多變,物質的本源終歸還是物質.
而只要是物質,哪怕渺小如分子粒子,都是能夠被捕捉的具象化的東西.隔離,複合,碰撞,收縮,膨脹,爆炸……嬰屍再如何能耐,也不會憑空消失.
它也是物質,是流質體,而對付不聽話的流質體,那就……
"封!"
韓修宇低低一喚,幽藍色的精神力絲線突兀地從牆面的各個彈孔中爆發而出,交相疊加着變換成激光切割線糾纏在一起,鋪天蓋地!
嬰屍的笑聲猛地一頓,像是才領悟到即將發生什麼不祥的事情般,小巧的身子瘋狂地往後方躥去.只可惜,嬰屍的速度實在比不上韓修宇突然發動的陷阱,即便它再三分割着自己的身體避開精神力絲線的糾纏,也擺脫不了整張精神力網面的捕捉.
這條陰暗的走廊內,早就佈滿了韓修宇身上所有的子彈,每一粒子彈頭都夾雜着獨屬於他的精神力氣息,紛雜錯亂地交織着鑽進牆面,牢牢地嵌入其中,以至於每一根精神力絲線都堅韌地穿插着攔截住嬰屍的退路,直到封鎖起它所有的空門,將它桎梏在那柔軟的精神力牢籠中.
"唔……"韓修宇捂住泛酸的額角,高強度的精神力輸出讓他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蒼白無比,就像是被刷了一層粉似的,連一絲血色也無.
空氣,水流……堵住了,禁錮住了,就完成了截殺的第一步.純粹的精神力牢籠,可不是什麼物質都能穿透的.
對精神力使用愈發醇熟的韓修宇死死控制着不斷膨脹的牢籠,痙攣的手臂抽搐着舉起,像是抓住了一個圓形的物體般隔空握住那閃爍着藍光的所在,然後,狠狠地捏了下去……
下方樓層中,肖琛傻不愣登地瞅着雲默毫不避諱地將唇印在了女屍的發頂,當即腦子裏晃蕩過"此人已瘋"四個大字,他張了張嘴,還來不及吐出一句話就噴出了一口酸血,口腔內的腥味讓他覺得嗓子火辣辣得疼痛,卻依然扭曲着一張臉看着雲默.
雲默抬起眼冷冷地覷了他一眼,平靜異常地說道:"你想說什麼?"
肖琛右手一圈圈地搓揉着疼痛的胃部和肋骨,約莫是明白身體的傷勢正在緩緩恢復,待真正地緩過一口氣後,他沙啞的嗓音帶着二缺特有的語氣問道:"餵,我說你……親喪屍不嫌髒麼?"
雲默:"……"現在下手應該死不了吧?
"血淋淋的一隻,被你的刃……咳咳,都醋了,全是血."肖琛摸了一把嘴角的酸血,隨手甩在了地上,"你居然下得了嘴?"
說着,他伸出一根手指點向女屍的位置,嫌棄道:"幾天沒洗頭了,還在死人堆里鑽來鑽去女喪屍,你的口味比小爺想像中還重!"
雲默忽然慢慢卸下手中的女屍,對着肖琛面無表情地開口道:"……原本想着揍得你半死就算是抵過了你擅自拋下隊友的過錯.不過現在我改主意了,像你這樣愚蠢的後輩,真該揍得死去活來才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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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肖琛絕壁是史上作死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