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波平息,圓日從遠方升起,綏鎮上一片安寧祥和,黑夜裏的那些犯罪與邪惡,就像是忽然一下子全部蒸發了一樣,街上行人歡笑,小販叫賣,對於昨天夜裏那一陣激烈的槍聲,大家誰都沒有提起,仿佛早已經習慣】
「看報,看報!」
一個約有七十歲的老大爺,蹬着一輛老自行車,穿梭在綏鎮的長街上,綏鎮上的人大部分都認識他,這老大爺年輕的時候是報社裏的送報員,如今是綏鎮上唯一賣報的,自從互聯網行業興起,實體報紙行業受到了巨大的衝擊,現在的年輕人哪怕是一些中老年人,也都漸漸學會了上網看新聞,哪還有幾個人會看紙質報紙。
老大爺邊蹬着自行車邊大聲喊道:「昨天晚上松花江槍戰,北極狼被殺!」
老大爺畢竟上了年紀,一邊蹬着自己行車,一邊氣喘吁吁,臉上淌下一層汗珠。
綏鎮中心的醫院裏,林昆此時躺在一張乾淨的病床上,別看小鎮不大,醫療條件和環境還是很不錯的,章小雅守在床邊已經一夜未睡了,任是誰來勸她,她都執意要留下,偌大的病房裏安安靜靜在,再無他人,病房外八指和龍大相坐在長椅上,剩下的人都各自去休息了,昨天晚上的一戰,所有人都疲憊了。
一個晚上沒合眼,章小雅此時困的腦袋直耷拉,但始終就這麼坐在床邊看着林昆,一隻手托着下巴,另一隻緊緊的握着林昆的大手,他的手心很粗糙,上面有着一層厚厚的老繭,那是多年高雅訓練留下的,此生難以褪去。
林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胸口處的傷口牽動着神經,他剛要坐起來,一陣劇烈的疼痛蔓延,他看着坐在旁邊的章小雅,泛白的嘴唇動了兩下,小聲的喊道:「水,給我點水……」
章小雅馬上從半睡半醒中清醒過來,眨巴了兩下大眼睛,看着醒過來的林昆,整個人頓時精神起來了,驚喜道:「昆哥,你醒過來了,你終於醒過來了!」
小丫頭情緒激動,說完徑直接趴在林昆的身上嗚嗚的哭了起來,昨天晚上小丫頭可是擔心了一夜,儘管醫生說傷的雖然重但沒什麼大礙,可小丫頭卻是怎麼也放心不小,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倔強的一個人守在病床邊一整夜。
「額……」
林昆疼的嘴角抽搐了兩下,這小丫頭正好趴在了他受傷的胸口,還緊緊的抱着他的腦袋,「小丫頭,你再這麼壓着我,我就是沒事也變成有事了。」
「啊?」
章小雅連忙重新坐了起來,一臉緊張的說:「對,對不起昆哥,我有點太激動了。」
「我要喝水……」
「哦哦,好。」
床頭邊就有暖壺,章小雅擰開暖壺倒了一杯水過來,「昆哥,小心燙。」
咚咚……
外面敲了兩下門,八指和龍大相走了進來,相比章小雅剛才的激動萬分,兩人臉上的表情就從容的多,他們都是久經沙場,林昆身上的傷礙不礙事一看就知道。
「昆哥,感覺怎麼樣?」龍大相站在床邊問。
「就是有點疼。」林昆笑着說。
「那小姑奶奶只是一時悲傷的想要發泄,不是真的要殺你,她刺的位置拿捏的很準,再稍稍的往左偏一點點,你的心臟就刺穿了,咱們只能下輩子做兄弟了。」八指笑道。
林昆笑了笑,「她人呢?」
章小雅突然間跳起來一樣大罵道:「顧微那個王八蛋哪去了,我要和她拼命!」
房間裏突然安靜下來,三個男人詫異的看着章小雅,誰也沒料到這小妮子的火氣居然這麼大。
三人哈哈的笑了起來,章小雅覺得委屈,抽泣着鼻子哭了起來,「要不是她,我怎麼會被綁到這裏,昆哥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我一定不放過她!」
見這小丫頭是真動心哭,林昆笑着安慰說:「好了好了,這一切都過去了,顧微也是有她的苦衷。」
「哼!」章小雅撅着嘴生氣的說:「昆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維護着她!」
林昆無奈的笑笑,這小丫頭的脾氣也真挺軸的。
八指道:「顧微昨天晚上就和剩下的黑蜘蛛同夥離開了,應該是回中越邊境了,以後她可能就是新一代的黑蜘蛛了。」
林昆苦笑:「顧薔非要死在我的手上,也是為了逼顧微回中越邊境,只是她這又是何苦呢,好端端的活着……」
林昆的話不等說完,八指打斷道:「根據陸婷昨天晚上傳來的最新消息,顧薔已經身患絕症半年多,剩下的日子也沒多少了,所以她這麼做……」
林昆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怔,旋即嘴角又是苦笑:「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做姐姐的心思也真是……」
八指說:「本來我一直看不上黑蜘蛛這個娘們,她的事聽過不少,但都是些害人的勾搭,不過昨天晚上這件事,不管是不是出於私心,我都佩服她是條女漢子。」
林昆點點頭,一旁的龍大相也默然,就連剛才發瘋似得要和顧微拼命的章小雅也安靜了下來。
林昆這時又看向章小雅笑着說:「小雅,你可能不知道,顧微和她姐姐從小相依為命,她姐姐為了她幾乎什麼都肯付出,包括自己的生命。在顧微的心裏,她姐姐比任何人都重要,這世界上肯為自己付出命的人,太少。」
章小雅擦了擦鼻子,倔強不服氣的說:「昆哥,為了你,我也願意犧牲生命。」
林昆笑着說:「傻丫頭,說什麼糊塗話呢。」
章小雅語氣倔強的道:「我沒有!如果說昨天晚上我可以替你挨刀子,我一定願意!」
林昆笑着說:「別傻了,你還有家人父母,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們得多傷心。」
「可是,如果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一樣心裏難受,難受的恨不得躺下的是我。」
看着小丫頭委屈巴巴而又倔強的小模樣,林昆的心裏一陣感動,龍大相和八指互相遞了個眼神,嘴角心有靈犀的一笑,然後一起退出了病房。
在綏鎮停留了一個星期,等林昆身上的傷能夠經得起長途跋涉了,一行人才返回中港市,伍磊和漠北的那十六隻狼當天晚上執行完任務就回漠北了,臨走前給林昆留下了一封聯名信,大傢伙都希望林昆能重新回到軍區。
林昆坐在車上望着窗外,陌生而又頹然的風景向後,前面的公路寥寥而又筆直,兩旁那高高聳立的白楊樹,在陽光下樹杆頹然卻依舊倔強矗立,就好像那一個個守衛在邊疆上的戰士,軍旅生活是林昆所懷念的,可再也回不去了,他可以身在鬧市心系漠北,可一代狼王該退伍就得退伍,總是占這位子不放,就不會有新一代的狼王誕生,哪怕是等上五年、十年,能有新一代的狼王誕生也值得,只要有漠北的狼牙兵團在,邊境上的犯罪就不敢猖獗。
中港市,夜色已經籠罩大地,得知林昆兩天後就要回來了,楚靜瑤的心底說不出的開心,可臉上卻是絲毫也不表現出來,她想像不到林昆這一次遭遇的危險有多嚴重,但直覺告訴她,林昆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否則不會這麼久也不回來的,她問過陸婷,陸婷只說是受了點輕傷,可輕傷用不着養一個多星期吧,最近這幾天楚靜瑤一直茶不思飯不香的擔心,終於林昆要回來了,心底懸着的一塊大石頭也終於可以平穩的落地了。
白天的時候,楚相國的司機接澄澄去家裏玩,剛才打過電話,已經讓司機把小傢伙送回來了,小傢伙喜歡姥爺不假,可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是想媽媽。
算一下時間,也該回來了,楚靜瑤站在二樓的陽台上向外面望,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楚相國打過來的,楚靜瑤接聽電話:「爸,什麼事?」
「靜瑤,澄澄被劫!」
吧嗒……
楚靜瑤手裏的手機直接滑落摔在了地上。
楚相國也是剛接到司機的電話,司機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說遇到了個攔路的人,把澄澄給奪走了。自己的司機什麼實力楚相國再清楚不過,想當初也是一名特種兵,如今雖然退役將近十年,伸手依舊十分的了得,能從他手上把孩子搶走的,那自然不是一般的高手。
已經報警了,楚相國也派出了天楚國際大廈里的一切可調動的保安處去全城搜找,可直覺告訴楚相國,這一次的事情絕對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暗中劫走澄澄的這個人一定不是為了錢,否則早就會打電話跟他聯繫。
楚靜瑤坐在沙發上魂不守舍,如果林昆在家,她可以跟林昆商量,不管多大的事,林昆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可現在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着急的淚水流出了眼眶,她寧願自己出事也不願意澄澄出事。
陸婷從房間裏出來,打算去冰箱裏找點喝的,看見楚靜瑤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流淚,走過來關心的問:「靜瑤,你這是怎麼了?」
楚靜瑤哭聲說:「澄澄,澄澄被人劫走了。」
陸婷臉上的表情一驚,「這……報警了麼?靜瑤你先別着急,一定會有辦法把澄澄找回來的,綁架澄澄的人應該就是為了錢,我們等他電話就好。」
還真就被陸婷說中了,楚靜瑤的手機響了,她趕緊迫不及待的拿起電話,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來的,楚靜瑤儘管內心已經焦急萬分,但語氣依舊鎮定,說:「說吧,你打算要多少錢?只要你保證把兒子還給我,多少都不是問題!」
「靜瑤,是我啊,慶宗。」電話里傳來熟悉的聲音,是宋慶宗。
「慶宗?」
「是我,你先別急,澄澄在我這呢,剛才我在外面吃飯,突然看見有人搶劫小孩,我就沖了上去,沒想到是澄澄……媽媽,我在宋叔叔這了,你快來接我回去。」
「好,媽媽馬上過去!」聽到兒子的聲音,楚靜瑤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來了,掛了電話後喜極而泣的對陸婷說:「澄澄沒事,澄澄在慶宗那,我去接他!」
「靜瑤……」
陸婷想要攔住楚靜瑤,可楚靜瑤已經下樓了,陸婷總覺得這事有點蹊蹺,笑着搖搖頭,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宋慶宗是楚靜瑤多年的朋友,應該不會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