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聽見平陽公主這麼說,當即笑出聲來:「公主你這話說的便是外道了,我後日就將嫁給你皇兄,日後咱們可是一家人,我怎麼會捨得對付你呢?」
平陽公主當即氣結,說話的語調都變得尖銳起來,「你的意思是你並非沒本事對付本宮,只是不想對付?」
「我可什麼都講,全憑公主自己理解。公主剛才口口聲聲說有人親眼看到了那一幕,那這個人是不是公主你呢?如若是,那天寧無話可說;如若不是,那你倒是該好好琢磨一下,此人居心何在了?我當時乃是皇后娘娘看上的人,自然在那修竹館中便成為了一個受人矚目的對象。可是這個人當即便在你的面前,咬我一口,說我欺瞞於你,這是在跟誰作對?這矛頭真的是指向我嗎?顯然不是,我一個奴婢識字與否能傷大雅嗎?當時我的主子是皇后娘娘,而他卻來假裝告密,向你貶低皇后娘娘的人,這是為了挑撥你跟皇后娘娘之間的關係,你還沒意識到嗎?皇后跟你的母妃衛婕妤本就關係一般,現如今你若是跟皇后的關係再惡劣起來,不斷詆毀皇后看中的人,那皇后對你又該是個什麼印象?這便是那個人想要達到的最終目的。」余香努力的將這事兒兜着圈子,希望將平陽公主的思緒帶進自己畫好的圈套里。
「你說完了嗎?」平陽公主有些不耐煩,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宮殿?她現在明明是被自己綁住了,應當哀嚎求救才是,為什麼她的話卻比自己還多?
余香搖頭道:「沒有說完。你今日綁我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救出衛婕妤嗎?」
「是」。這的確是平陽公主的最終目的。
「你若是想要依靠綁我而救出衛婕妤,便說明你是將賭注壓在了太子殿下身上。你別忘了,我不過是一個準太子妃,太子後宮佳麗三千,我不過是那個三千分之一。然而當朝皇后才是太子殿下唯一的母親,相比於我,你覺得皇后娘娘於太子殿下而言,是不是更重要呢?那個人挑撥了你跟皇后的關係,你覺得太子有沒有可能違背自己母后的旨意,非要將你的母妃救出來呢?」余香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好似句句都在替平陽公主說話,且都是掏心窩子的話。
「本宮大可以直接殺了你,為什麼要相信你的鬼話?」平陽公主其實心中已經對余香半信半疑,若真的是按照余香的話推論,似乎也沒有錯。母妃一直以來跟皇后都是死對頭,但自己跟皇后的關係表面看來卻還算融洽。自己之所以沒有直接求太子哥哥將母妃保出來,正是因為太子哥哥不會聽信自己的話。既然如此,那太子哥哥又更加不可能違背皇后的意思,來幫助自己救出母妃了。
余香舔了舔已經被太陽照得有些乾裂的嘴唇,然後說道:「你除了相信我,難道還有什麼其他辦法嗎?你若是但凡有辦法,便也不會大費周章將我從儲宮請來,更不會動用丹書鐵券,就為了將那儲宮的侍衛隊攔在殿外。所以,你還不如選擇相信我,將繩子解開,你我二人方可達成共識,共同協商辦法,將衛婕妤救出永巷。」
「本宮若是將這繩索解開,你就會跑到門口大聲呼喚侍衛,你當本宮蠢嗎?」平陽好不容易才將余香綁住,哪裏肯輕易放過她?
余香翻了個白眼,心中暗道這平陽公主是真蠢還是假蠢,腦子是出門的時候都不帶在身上嗎?「我的公主殿下,你現在也並不曾塞住我的嘴好麼,我若是想喊早就喊了,還會笨到一直待在這兒?更何況,相比於效忠皇后,我更願意幫你救出衛婕妤。」
「為什麼?」平陽公主不相信她的話,哪有人會願意冒着得罪皇后的風險,而去救出一個毫不相干,且關在永巷的人?若衛婕妤不是她的母妃,平陽可能也不會去在意她的死活。已經被打入永巷的人,基本上是生是死都沒人關心了,反正又不可能活着走出來。
「因為皇后一直不同意我跟太子殿下的婚事。包括昨夜壽宴上,你許是沒有注意到皇后娘娘看我的眼神,那真是恨不得將我殺死在當場。一個身為宮侍的女子,有什麼權利一舉越為太子妃呢?既然她不同意,我倒不如想辦法幫你將衛婕妤保出來,如此一來,皇后娘娘的眼中釘,便不再是我一個人了。此外,視皇后娘娘為肉中刺的人,也不再是我一個人了。」余香的確是這麼想的沒錯,自從那日她侍寢失敗,投奔到鈴蘭殿後,皇后娘娘一直處心積慮想要她的小命。此次若不是皇上當場賜婚,怕是她一輩子也別想成為太子妃。雖說憑藉她現在的本事,萬萬不可能將皇后娘娘拉下馬。但是她可以找一個能夠跟皇后對着幹的人,例如說衛婕妤。
既然當年的一局,衛婕妤輸給了皇后。那麼如若今生有機會讓她重來一局,她必然會施加雙倍的憤怒,將那新仇舊恨一起來算。到時候,鷸蚌相爭,余香豈不是坐收漁翁之利就好?
光是想想,也覺得讓人心情大悅。
「你是想利用本宮的母妃轉移皇后對你的注意力?」平陽公主反應過來,也心中卻更加相信了余香幾分。
余香淺笑,「公主現在不是也在利用我,救出你的母妃嗎?時辰不早,公主若是再不為我鬆綁,怕是儲宮又要來人了。你說太子殿下見到我這一身繩索,我若是解釋這是公主的待客之道,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
「給她鬆綁。」平陽公主招手讓安公公上前。
安公公猶豫着要不要替余香解開這些繩子,為了今日捆住她,公主可是張羅了許久。現如今不過因為這女人的幾句話,就要給她鬆綁了嗎?這個理由,安公公自己都不能接受。
「公主,若是就這麼將她鬆綁,這女人回到儲宮反告你一狀,太子殿下對她加強看護,她又不幫衛主子的忙,那您今日豈不是白忙活了?」安公公仔細分析了一番,希望平陽公主能夠幡然醒悟。
沒等到平陽公主開口,余香便搶先開口說道:「安公公,你懂不懂什麼叫守好一個奴才本分?你剛才說的這話就叫擅作主張。你家主子是在太子殿下眼裏多沒身份,太子殿下會相信她的待客之道就是捆綁客人?縱然你家主子不念及太子殿下的面子,還要念及皇上的面子呢,哪兒會做出這等事來?所以你放心,這事兒就算我說出去了,太子殿下也不會相信。」
這話無疑是在平陽公主臉上狠狠扇了一個巴掌,抽得她心裏生疼。余香這帽子扣得真夠大的,不光扯出了太子哥哥,還扯出了父皇,算你有本事。
「安公公,鬆綁。難道還等着本宮親自動手嗎?」平陽公主低吼一聲。
「喏」,安公公步伐緩慢地走到余香跟前兒,這繩子解的也是不情不願。
當那一團繩子掉在地上時,余香終於可以鬆了一口氣,抻了抻已經酸麻的胳膊。
「公主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天寧這便告辭了。」余香伸出手掌,遞向平陽公主。
平陽公主知道她是索要丹書鐵券,卻也猶豫這東西到底能不能還給她。若是不還,她到父皇面前反咬自己一口,又着實划不來。可若是還了,自己手中豈不是再也沒有任何要挾她的把柄了嗎?「罷了,本宮這便相信你一次,這次你若是膽敢欺瞞於我,後果便要你自己承擔了。」
余香接過那塊沉甸甸的丹書鐵券,將其緊緊抱在懷裏,道:「在這宮中不守信譽之人,又豈能活得長?我可還是極為愛惜這條小命的。兩日之後,是我跟太子殿下的大婚。到時候,咱們再見。
說完這話,她頭也不回的走到鈴蘭殿門口,對着兩側內臣呵斥道:「開門。」
兩側內臣見平陽公主沒有說不肯,見這女人又是十足氣勢,便乖乖將大門打開。
她不需懼怕平陽公主什麼,現如今是她有求於自己,為什麼要畏懼她?望着門口乖乖等候的侍衛隊,余香咧嘴笑開了:「走吧,咱們回宮。」
當太子妃使喚人的滋味,還真是不錯。余香抱緊了懷裏的丹書鐵券,往儲宮的車輦方向走去。
車輦距離鈴蘭殿的殿門不過幾十步距離,哪知余香人還未走到車輦前,那車輦後便閃出一個人影來。
「臣等叩見三皇子殿下。」身後的侍衛隊見到來人慌忙叩拜,可這張臉卻無疑是在給余香添堵。
為什麼他無處不在呢?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冤家路窄?還是說,他真的在跟蹤自己?余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裏的丹書鐵券,心道現在若是想將它藏起來,定然是來不及了,索性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看來皇嫂興致不錯啊,懷有身孕的人抱着這麼一塊鐵片,不沉嗎?要不要臣弟幫你拿着?」看到了余香懷裏的丹書鐵券,三皇子心中更加篤定了她是假孕的念頭,若真是個懷孕的女人,怎麼可能捧着這麼一塊沉鐵?身後那麼多侍衛跟着也不知道使喚,真是白瞎了皇兄對她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