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剛才對孟存菲的這一番挑釁,孟存菲就算恨得牙根痒痒也不敢有所舉動,她要是對余香做出什麼不當的事情,被人揭發出去,她這個良娣之位豈還能坐得安穩?皇后又怎麼可能留下一個只會惹禍的麻煩?
可是如若她沒有舉動,余香這上下兩片嘴這麼一張一合,將她的幾條罪狀明明白白擺到太子面前,又讓孟存菲該怎麼辦?
這就是余香此次到明蘭館的目的,她並非不想讓孟存菲壽宴獻曲,而是她要讓孟存菲心慌膽寒,縱然唱起曲調來,心裏也不得安寧。
若真是唱好了,唱對了,還怎麼能顯示出她自己的好來?
明蘭館的孟存菲招惹過了,接下來她該去什麼地方?余香抻了抻筋骨,再一次折路趕去了太子儲宮,但她要見的人不是太子殿下,而是福公公。
福公公此時正蹲坐在門外打盹,見余香打遠處走來,自個兒臉上也沒擺出什麼好臉色。現今余香失寵,這可是整個儲宮奴才圈子裏傳遍了的事兒,誰還會再將她當個能耐人看待呢?
余香從遠處假山位置從福子招手,口中無聲念叨着「過來」。
福子沒搭理她,轉了個身眯着眼睛曬太陽。
余香見正值晌午,各宮的奴才都去廚房領膳食了,便大搖大擺走到正殿門口,伸手揪起福子的耳朵道:「你這是眼裏容不下誰?」
「你把手撒開,再讓我師傅瞧見,以為出了什麼事兒呢。」福子的語氣不如往昔,說這話的時候還瞪了余香一眼。
余香自然不會在意他的態度,伸手便道:「將你儲宮腰牌借我。」
「腰牌每人一塊,憑什麼要借給你?我不借。」福子想也沒想,將其一口回絕。
余香拽着福子的衣領,直接把他拽到假山後面道:「你七日前對我還不是這個態度,現如今是怎麼了,勢利眼,知道太子爺不寵我了?」
福子冷哼,心道你自己也知道的事情,還用得着再說一遍麼。
「你聽沒聽說過一句話,叫『夫妻不怕吵,床頭吵架床尾和』?我跟太子爺那是同床共枕的情分,你以為就是這幾日不見,能夠散得去的?皇上常年不去立政殿,皇后娘娘的位置是別的女人動得了的?告訴你,別狗眼看人低,今日你若是不幫我,他日我真登上太子妃之位,難道眼裏還能容下你?」余香急着要腰牌,冥思苦想便覺得只有福子的腰牌許是能夠騙得來。本身這宮內奴婢是人手一塊,見腰牌則辨身份,可她是平陽公主帶來的,壓根就沒有腰牌,所以行走也是非常不便。
聽見余香這樣講,福子支支吾吾不知如何開口,想要答應吧,又覺得她這話說的有點懸,都失寵成這個樣子了,哪裏還像是未來能成為太子妃的人?想要拒絕吧,可是她舉的例子也不是毫無道理,皇后失寵是宮裏人人皆知的事情,可是數十年如一日,人家還是穩坐後宮之主的位置,任多少美人兒再漂亮也不行。既然當初太子殿下有封余香為妃的意思,那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又動了這個念頭呢?福子一咬牙,罷了,不就是快腰牌麼,借便借了,大不了就說自己丟了,再去補一塊就是了。他有達公公這個師傅做後台,補塊腰牌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麼。
「罷了,天寧姐姐,今兒個我可就聽信你一會,將這腰牌借給你了。你可要知道,這借給你的不僅僅是一塊腰牌,那是我的身份跟性命,你可不能拿這腰牌做什麼謀害我的事情。」福子決定把醜話放在前頭,先說明白了。
余香也沒客氣,伸手直接將福子系在腰間的腰牌狠勁兒扯了下來,道:「等我用完必然會還給你,你這麼一個內臣的身份,難不成我還能拿它到國庫里換銀子嗎?」
福子吐了口氣,道:「那你可記得了,我今日是幫了你的。他日姐姐若是真能登上妃位,莫要忘了福子才是。」
「知道了,走了,這事兒別讓任何人知道,你師傅不行,太子殿下也不行。否則,我便權當今日之事沒發生過,有朝一日我真做了太子妃,也不記你的功德。」余香說起這「太子妃」三個字兒還似說上了癮,只覺得越叫越順口。若真是有朝一日,能有別人這麼稱呼自己,似乎也是很好的。
余香抓着這腰牌就趕往了安明殿,這地方她從未去過,當她曾從百里蒼蘭的口中得知,這是二皇子在宮內的居所。
既然總要我效忠於你,那你便該拿出點做主人的樣子,也幫我一回。
手握儲宮的腰牌,想要尋個宮侍,打聽個路並非難事。半個時辰後,余香便站在安明殿的大門口了。
這是臨近皇上壽宴,余香才敢來這安明殿賭上一回,若是依照平日的功夫,怕是這安明殿裏萬萬見不到二皇子的身影。
人家忙着在宮外戴上面具,謀害人命呢。
「來者何人?」侍衛見余香身着打扮既非宮侍,其妝容又非主子,立即警惕起來,上前盤查。
余香微笑,這宮裏的侍衛不愧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上前問人都只會這四個字,「來者何人」。
「奴婢是儲宮來的,特奉太子爺之命,傳二皇子去儲宮問話。」余香遞過腰牌,低眉垂目,並不希望這些侍衛記住她的長相。
侍衛顯然沒有相信她的話,「太子爺傳話召見二爺?你這鬼話編出去也得有人相信。若真是太子爺召見,那不會叫達公公?你是哪兒冒出來的?」
余香淺笑,「各位侍衛大哥許是不認識奴婢,但二皇子殿下對奴婢極熟,曾有數面之緣,但這交情可是不淺……」余香說到這兒的時候,頓了頓,手輕輕摸了摸臉頰,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若是交情不淺,那會是怎樣的交情?這群侍衛還不是閉上眼睛就能猜得出來。
「這……」領頭的侍衛猶豫幾番,還是決定進去匯報一聲,萬一面前這長相不賴的姑娘真是他家二爺的老相好,那這平白撅了面子,也不好看啊。
「你叫什麼名字?容我進去通傳一聲。」領頭的侍衛如此說道。
「天寧」,余香報出這個名字,心裏默默嘆了口氣,走到哪兒便將這個名字帶到哪兒,子歡這隨口取出來的兩個字,還真是不白給呢。也不知道將來她要是真的有朝一日登上太子妃之位,這群侍衛會不會在背後講她的閒話。
忽而又想起孟存菲說的那句話,人紅是非多。
是不是這麼個道理?想到這兒,余香捂着嘴,「噗呲」樂出了聲。
侍衛們面面相覬,也不知道余香這是在笑什麼,那不成真是二皇子的老相好,一想到要見情郎,就笑出聲了?
照理來說這姑娘長得也不錯,是個讓人疼惜的主兒。可這腦子似乎不大靈光,估摸着自家主子也就是玩玩,不會真納入宮門。
「天寧姑娘,二皇子傳你進去,說有什麼話就在這安明殿裏講便好,沒必要非去說給別的男人聽。」侍衛首領學着學着,自覺不好意思起來,看來這面前的姑娘是真跟自家主子有私情無疑。這情話未免說的也過於露骨了一些,竟然將太子稱之為「別的男人」,光是想想,也覺得羞臊得慌。
余香略一躬身道:「剛才勞煩侍衛大哥了,天寧在此謝過。」
「不敢,不港,姑娘快進去吧。」猜測到了余香與二皇子的關係,幾位侍衛當即轉換了臉色,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眼睛卻上下打量着余香,想要看出這能被二皇子看上的女人有何不同?腰肢纖細,身段妖嬈,看上去倒也是一番好滋味。
只可惜,人家主子的女人,哥幾個怎麼碰得着呢。真到二皇子玩膩的時候,倒不如讓他們也嘗嘗味道。
侍衛首領的眼睛一直追着余香,直至余香進入正殿,再看不到身影,方才罷休。
安明殿之內,二皇子手裏把玩着一串珍珠手串,見余香進來了,隨手將那手串擱置在一旁,道:「今日怎麼想起面見本宮了?」
「奴婢叩見二皇子殿下,有些話奴婢只想對您說,也不知道您方不方便。」余香跪地俯首,意圖也說的明確。
二皇子擺手,屏退眾人道:「起來吧,你有何話,但說無妨。」
「有件事情想必二皇子已經有所耳聞,皇上壽宴敬獻歌舞的人,從奴婢換成了孟良娣。」余香站起身,直視二皇子道。
「這事兒本宮知道,有何不妥?難不成你還真想憑藉一己之力,讓那胸無大志的太子坐穩他的位置?哦,對,你是想要成為太子妃,所以當然要向着太子說話了。」二皇子的那雙眼睛同樣直勾勾地盯着余香,那眼神惹得余香骨子發顫。
一個人的眼睛怎麼可能這麼冷,毫無情感,如同凍在冰雪之間。似乎她做的茉莉冰茶,也抵不上二皇子的眼神讓人身寒。
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