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上三竿,余香才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招呼朵兒幫她洗漱穿衣。零點看書www.yibigЕ.com
「娘娘昨夜是累壞了,平日裏也沒見您這麼晚起來過。」朵兒笑着幫余香系好襦裙,如此道。
余香晃了晃脖子,覺得骨頭裏面「嘎吱」作響,然後頭贊同朵兒的話道:「還真是累壞了,這宣室殿距離承寧殿的路程可不近,走了半個時辰呢。」
「娘娘,奴婢的也不是腿累酸了,奴婢的是身子。」趁着屋裏沒別的宮侍在,朵兒擠眉弄眼的對余香道,打心眼兒裏頭替自家娘娘高興。
沒想到啊沒想到,一直以來原來是娘娘不屑出手,她這一出手,皇上哪裏還會記得什麼馬八子長什麼樣子?
昨天晚上她雖在外殿伺候着,可是這內殿有個什麼動靜,隱隱約約也是聽得到的。
娘娘腿酸那是後來發生的事兒,她娘娘身子酸,那是之前發生的事兒。
娘娘休得跟她打馬虎眼,明明昨天晚上,就是折騰了一宿。
「你這死丫頭滿腦子想的都是些什麼事情?現在倒是膽大包天到敢來取笑我跟皇上了是麼?」余香故作嗔怒,倒也不會真的因為這事兒跟她計較什麼。
「娘娘別總是往奴婢腦袋上扣這麼大的帽子,奴婢明明不是這個意思,讓您這麼一,奴婢十個腦袋也不夠砍。您好不容易添了奴婢這麼個知冷知熱的宮侍,若是奴婢被砍了腦袋,您又要費心力去找新人,多划不來。」許是跟在余香身邊混的熟了,朵兒沒外人的時候起話來也總是沒大沒。
無傷大雅的事情,余香一般不會刻意去約束她。誰還沒個脾氣秉性呢,朵兒就是願意與人親近,也未必不是好事情。
畢竟她的性子太過沉悶,阿夢為人也過于謹慎微,有個朵兒這樣性子的人,也覺得日子過得熱鬧一些。
「娘娘,咱們這就回宮嗎?您身上這裙子都髒了,咱們回立政殿換身新的?」朵兒望着余香身上滿是褶皺的裙子,覺得娘娘身為皇后,穿▲▲▲▲,m.⌒.co︾m成這樣出去實在是有傷大雅。
起碼讓那些後宮妃嬪看到了也丟身份,娘娘那是什麼人?那是這後宮的主子,哪兒能讓她們瞧笑話?
「成,回去吧,我這肚子也餓了,回宮裏讓廚房做什麼,吃着也方便。這畢竟是皇上的宮殿,橫豎我都是個外人。」余香這話的無心,本來這地方就是皇上獨居的寢殿,她在這裏留宿本來已經算是逾越規矩,皇上不在,她哪兒還會在這裏留下用膳?
「瞧娘娘這話的,您跟皇上本是夫妻。世上哪有夫妻分里外?這皇上的宮殿不就是您的宮殿?」朵兒得意地搖頭晃腦,心裏覺着,她不僅僅是立政殿的大宮女,還是這宣室殿的大宮女。等到哪日皇后娘娘誕下皇嗣,沒準心情一好,就會賞賜自己個一官半職,讓她做個掌事姑姑呢。
你看那芙蓉姑姑,不也是女子,憑什麼她入宮就是為人臣子,張嘴閉嘴都是自稱「微臣」,而自己就要整日給人磕頭下跪,自稱「奴婢」?
女官怎麼了?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就許她芙蓉做得,不許她朵兒做得?
所以,這就是朵兒心裏頭的大志願。
終有一日,她也要做女官,不要做女婢。這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做人總該有志向,不能老是甘於平淡。
皇后娘娘不就是從跟她一樣的侍婢一舉成為皇后的嗎?她這輩子沒想過要當皇后、妃嬪,那當個女官總是可以想一想,試一試的吧。
「朵兒,你這話可瞎不得,陛下雖然不在宮內,可是這陛下的耳朵還都留在宣室殿呢。知道的你是跟皇后娘娘打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后娘娘大不敬,有了什麼不尊重皇上的心思呢。若真是如此,皇后娘娘這心裏頭得多冤枉吶。」門口忽然傳來達公公的話聲,朵兒嚇了一跳,當即捂住了嘴巴。
當年在儲宮的時候她就害怕達公公,現如今來到了這宣室殿,她還是害怕。
她總覺得達公公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樣,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把這樣一個人留在身邊,難道不怕夜裏做噩夢嗎?
余香整了整衣裳,走上前望着達公公道:「怎麼,今日又是杜公公陪皇上去的早朝,沒輪上你?」
自從劉驁登基,這貼身內臣就從達公公換做了杜松,畢竟人家曾是先帝生前最為器重和信任的人,伺候了先帝幾十年,現如今自然也是要伺候劉驁的,沒什麼別的可能。
所以這達公公便只得退居第二,除非趕上杜松歇假,抱病,否則輪不上他什麼。
「皇后娘娘不必急着笑話老奴,老奴來找您,是給您送個人來的。這人吶,是您一早就要了的,只是身子骨不怎麼樣,脾氣又倔強,故而**了幾個月。瞧見這是不會再亂咬人了,才給您領過來。」達公公完這話,眼神朝着殿外看了一眼。
朵兒疑惑不解地望着余香,不知道達公公的人是誰。
「本宮知道了,多謝達公公了。這人上了歲數,清閒一些也是好的,本宮勸你也想開一些,沒必要因為有人幫你操勞而上火,你呢?」余香笑着這話,本是隨意取消達公公罷了,可是與他擦肩而過走出宣室殿之際,她忽然在達公公身上聞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她猛地回過頭來望着達公公,那味道便如同蛇一般鑽進了她的鼻孔,躲也躲不掉。
這味道她一定在哪兒問過,並且不止一次。但並非是在劉驁身邊,劉驁不喜歡用香料,特別是味道這麼濃郁的香料。
可是到底是在哪裏聞過,余香一時之間還真就不上來。
「娘娘,怎麼了?」朵兒見余香突然駐步回頭,也連忙停下腳步。
好險好險,她差一就走到皇后身前,擋住娘娘的去路。
若真是如此,那罪過可就大極了。
「娘娘有事?」達公公聽見朵兒的話也回過頭來,一臉疑惑,探究着余香眼神里藏匿着的內容。
「沒事兒,本宮想着可是有什麼東西落在這宣室殿了沒有。平日裏不經皇上傳喚,本宮總是不好經常跑到這宣室殿來的,所以就想着一併琢磨清楚了,免得給自個兒跟皇上找麻煩。」她覺得達公公一定見了什麼不該見的人,不出理由,就是她的直覺。
所以,她不可輕舉妄動,不可打草驚蛇,免得讓達公公意識到什麼,再多加防範就不好了。
「那娘娘可想清楚了?要不要老奴幫您找找到底落了什麼東西?」達公公轉身之前明明感覺到背後有一道探究的目光,可是當他轉身過去,這目光便又消失了。
這目光是屬於誰的?朵兒還是皇后?
朵兒應當沒有膽子盯着自己看那麼久才對,可是皇后無端盯着自己做什麼呢?
還不等他琢磨明白,就見皇后轉過身去,扔下一句,「本宮想起來了,本宮肚子餓了,要回立政殿吃飯。」
而後,便走出了宣室殿。
一出了宣室殿的大門,朵兒自覺地鬆了一口氣,解放了好多,湊到余香身邊嘀咕道:「娘娘,達公公的人到底是誰啊?奴婢怎麼沒瞧見呢?還是您當初一早就要過的人。奴婢可不記得您當初跟皇上要過什麼人,您就要過奴婢跟阿夢兩個人,其餘的誰都看不上,對不對?」
朵兒特別享受她跟余香竊竊私語時,那些宮侍們望過來時一臉驚愕的神情。
就好像是她跟那些宮侍不一樣似的,她比那些人都高貴一等,不是一路人。
她可是能跟皇后娘娘耳語的人,那些奴才們哪裏懂得這是個什麼滋味?
朵兒一也不介意那些宮侍們背地裏罵她「狗仗人勢」,「狐假虎威」什麼的,又不是每一個人都做得成仗勢的狗。
娘娘過,他們這叫嫉妒。
余香低笑一聲,並沒有回答朵兒的話,而是衝着斜前方招手道:「楊凌,還不過來拜見本宮,愣在那兒等什麼呢?這宣室殿雖好,可到底不是你該留的地方。」
朵兒驚訝地「啊」了一聲,楊凌?那不是當年害得娘娘產的刑衛之一嗎?他怎麼會在這兒,還穿着內臣的衣服?
楊凌緊緊抿着唇,面色沉重,走過來對着余香抱拳施禮道:「臣見過皇后娘娘。」
余香盯着楊凌那張五官分明的臉望了一陣,心道這做了宦官跟沒做倒是也看不出什麼兩樣,也沒見他嗓子變細,模樣變美,倒還是個剛毅男兒。
該不會是這其中有人欺騙了她,實際這楊凌並沒被閹了吧?
「你這規矩學的不怎麼樣,還是欠調.教。內臣不該抱拳施禮,自稱不該為『臣』,而是『奴才』。本宮的頭昏,這些規矩哪裏應該是由本宮教給你的?」余香無奈嘆氣,徑自往前走,那鳳輦早就備好了。
昨晚上趕那麼遠的路,也沒瞧見有個車輦。這宣室殿跟立政殿距離那麼近,非要來個鳳輦彰顯排場,真不知道這群豬腦子都是想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