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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對余香的確算是照料,表面看來是讓她給那些奴婢們洗衣服,數九寒冬這的確不是什麼好活計。筆神閣 m.bishenge。com
可實際上卻並非如此,真正洗衣服的活兒都是九兒在干,余香不過是手裏拿着一根木棍子,對那衣服隨意敲打,做個樣子罷了。
九兒不讓她洗,她也犯不上非得做什麼。
這大冬天的,手洗完那些衣服,沾完涼水,估計也就凍得不像樣子,沒準還會生出凍瘡來。
「九兒,這天這麼冷,為什麼你要親自洗這些衣裳?那些小宮侍都哪兒去了?」余香用袖子抱着手,握着那根木棍,倒是也不覺得涼。
閒着也是閒着,所以便同九兒閒聊了起來。
九兒從盆子裏取出衣裳,擰了又擰,最後搭在了繩子上,這才回頭道:「這儲宮沒了男人,便早已不是當年的儲宮。太子成了皇上,但凡是有心思的便也都隨着皇上離開儲宮了,又或者是托關係,送銀子,讓人把她們分到別處去了。這儲宮裏面,前前後後不過十餘個宮侍。主子都瘋了,既無發展,也無賞賜,留在這地方真是一點出路也沒有。只怕再這麼下去,這地方的人只會越來越少。」
余香聽見這話覺得奇怪得很,「給誰拿銀子?沒有主子批,誰敢輕易離開儲宮?我怎麼沒聽說過儲宮大量調人的事情?」
她才是正了八經的後宮之主,如果儲宮有大量的宮侍調度,那也應該是到她這兒來送單子,讓她來批。
但是自從她成為皇后,便沒再在明面上聽過關乎於儲宮的消息,更別說是儲宮的宮侍們了。
「自然不是給你,是給達公公。你也知道,他是皇上身邊的大公公,他若是想調幾個人離開儲宮,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九兒輕嘆了口氣,好似提起達公公,語氣里滿是無奈。
達公公?說起這個人,倒是真的值得她恨。
若不是因為查他,她犯得上自毀身價,跟劉康糾纏不清?
只不過自從劉驁進了宣室殿,似乎就將杜松當做了親信,這個達公公倒是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
這儲宮調人的事兒,還有他在裏面跟着摻和呢?
「你的意思是說,達公公收了宮侍的銀兩,便幫他們調離儲宮,去到更好的地方?」余香蹙眉道。
九兒點點頭,「就是這麼個道理。說真的,我也不知道那些宮侍都是哪兒來的錢,明明剛入宮沒多長時間,怎麼就能攢出那麼多錢來?我這入宮這麼多年,俸祿加上主子當年的打賞,也不能輕而易舉地掏出那麼多。」
「多少?」余香倒是對這事兒頗感興趣。
九兒對着余香伸出了五個手指頭。
「五兩?」余香覺得自己可能是猜少了,畢竟五兩銀子不是什麼大數目,運氣好的兩周便也賞來了。
「五百兩」,九兒這話說出口,果真是把余香嚇了一跳。
五百兩銀子,那可是許多朝臣一年的俸祿啊。
「不對,這事兒太不對了,就算真的有幾個宮侍能夠掏出這麼一筆錢,那也未必捨得為了調換個地方而花出這麼多銀子。更何況,就算是宮侍捨得花,那達公公又怎麼敢收?他的俸祿也不少,他要這麼多錢做什麼?」余香現在聽到「銀子」這個詞兒,神經就要繃得很緊。
畢竟昨日安貴妃瘋瘋癲癲,卻還不忘在口中提起什麼銀子,所以一旦有數額巨大的往來,她總覺得可能會跟劉浩的死有關係。
劉浩,安貴妃,達公公,劉康,蕭丞相。
余香在腦海中把這些人名一一想出來,連成一條線,忽然覺得這個結果令她不安。
難道說蕭丞相也是劉康的人?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髮,一把將那木棍扔在盆子裏,懶得再在這兒裝樣子。
木棍「咣當」一聲掉在盆中,激得水花四濺,好大的聲響。
在這其中,她到底遺落了什麼,沒有發現呢?
蕭公公又是誰的人呢?劉康?
這個結果讓她更加害怕,如果蕭公公真的是劉康的人,那他一定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且會是劉康的眼線。
這麼想來,其實也是合理的,畢竟馬八子殿內的喬公公,不也是他的暗衛赤鷹假扮的麼?
所以這個蕭公公,極有可能就是劉康的暗衛之一。
那自己假孕的事兒,豈不是敗露了麼?
這可怎麼辦,那她往後是要在蕭公公面前裝作懷孕還是無孕?
這再過幾日就要三個月了,肚子都快顯懷了,她卻是一丁點動靜兒也沒有,這可如何是好?
但問題是,這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猜測,假如她要是猜錯了,蕭公公壓根就不是劉康的人,不知道她懷孕的消息,那這事兒豈不是自露馬腳嗎?
「大冷天的,你還叫她碰什麼冷水?」面前忽然傳來蕭公公的聲音,嚇得余香打了一個激靈。
「你怎麼了?穿得少了,都瑟瑟發抖的?」蕭公公一臉關切地走過來,對待余香真是溫柔得沒話說。
九兒瞧着這一幕,連忙低下頭去,不吭聲。
「剛才在想事情,聽你突然開口,嚇了我一跳,才不是因為發抖。倒是九兒姐姐對我是真的好,知道我不願碰涼的,也不強求我幹活。蕭公公,我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的活,就讓我們兩個人干,別的宮侍都去哪兒了?」余香藉故撒嬌,嘴裏還嘟囔着不願碰涼水。
她心裏是這麼琢磨的,假如蕭公公是劉康的人,知道她有孕在身,那聽到這句話便也能夠猜測出個大概。
就算是他並非劉康的人,也不會覺得女孩子不喜冬日碰涼水有什麼問題,這個藉口也算是找得圓滿。
「你這是在挑理,覺得我分配不公?」蕭公公的尾音上挑,讓人聽不出是喜是怒。
「對呀,就是覺得你分配不公,九兒姐姐這麼好的人,不應該幹這麼重這麼累的活兒。這些粗活應該給那些公公來做。」余香嘟着嘴回答。
「比如說我?」蕭公公這話倒是嚇得余香不再撒嬌,乖乖閉上了嘴巴。
也不知蕭公公是不是看出了余香的緊張,反而放緩了語氣,對着九兒道:「行了,你歇着去吧,過會兒掃塵的時候吩咐雲念和雲煙來做。」
「是,那九兒就多謝蕭公公了。」九兒輕施一禮,而後拿着盆子便要走。
「別謝我,要謝就謝她吧,誰讓她開口替你求了情呢?」蕭公公忽然在九兒背後說了這麼一句,九兒的步子頓了一頓,轉身向余香點頭示意後,便匆匆走了。
余香看不透這裏面到底是藏着什麼事兒,蕭公公這麼跟九兒說話,是幫她還是害她?
早上明明說的好好的,他之所以給自己分些活做,是不想要別的宮侍覺得她有特殊優待,因此記恨於她。
可是現在呢?他當着九兒的面,就對自己特別好起來,這又是什麼意思?
幸好九兒是知道自己的皇后身份,否則豈不是真的要害死她了麼。
還有這儲宮內總共也沒剩下多少宮侍了,她幹活與否,又是做給誰看的?
余香咬着嘴唇,忽然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樣子的態度面對蕭公公。
她變了,這個皇宮,這些身份,讓她變得無所適從。
她竟然連一個內臣都不知道怎麼對付,她以前可是站在皇帝面前都不會害怕的,她這是怎麼了?
「你為什麼總是在走神想事情?你那小腦袋裏,到底是裝了多少事情?」蕭公公雙臂環肩,望着她輕笑道。
余香抬頭,目光里透露着渴望,「我想出宮,起碼離開這兒。」
「為什麼想離開這兒,我讓你受什麼委屈了?」蕭公公不明所以。
「這宮裏跟我想像的不大一樣,以前想着入了宮就能有好日子過,可是看着安貴妃,又看着慧嬪,總覺得這宮裏其實很嚇人。她們可是皇妃,最終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若說一個人是巧合,可這兩個人都變成了這樣,又怎麼說?這不就是結局和宿命麼。」余香感慨着,實際不過是為了兜圈子。
因為她不知道能對蕭公公說什麼,準確地講,她是不知道對蕭公公說什麼才能不出差錯。
本來她還指望着今日在九兒口中多套出一點關乎於達公公收受銀兩的事情,現在被蕭公公這麼一出現,又是耽擱了。
真是奇怪,這儲宮怎麼好像都被人監視在眼裏一樣?
昨天她想問安貴妃話的時候,蕭公公便恰好回來了。
昨天晚上她私自跑去關雎殿想要找安貴妃,結果安貴妃不見了。
今天她剛跟九兒聊到正題上,蕭公公便又出現,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好似有人帶了一雙耳朵藏匿在了她身旁,無論她說什麼,只要是想挖掘出真相來,就會出現意外。
「走,你不是想出宮麼,我帶你去個地方。」蕭公公忽似一時興起,拉起余香的手就往外走。
「去哪裏啊?」余香有些慌亂。
「出宮。」蕭公公的話再一次驚到了余香,他到底是什麼人,這宮豈是他想出便能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