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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香用指尖輕輕拭去眼角滑過的淚水,覺得自己這日子過的真是可悲。筆神閣 bishenge.com
雖然從來沒有人逼迫她與誰在一起,可是為了活下去,她卻只能躺在不同人的身邊,睡在不同人的床上。
可笑麼?明明貴為漢王朝的皇后娘娘,可卻也過着「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的日子。
比起那些風塵女,又有什麼區別?
但如果不這樣做,她不過是毫無身份背景的區區弱女子,她還能怎麼辦?在這殘忍的皇城,在這殺人不見血的宮闈,想要活下去,除了用腦子和身子拼出一條血路來,還能怎麼辦?
周子歡就那樣摟着她,一言不發,時不時用手去擺弄她的手指,一副萬分親近的樣子。
他其實從未與女人躺在一張床上這麼久,即使是他的女人也從未有過,所以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以往時日,除了將蕭芊芊娶進府門,因為礙於蕭丞相的眼線還在侯爺府,他才迫不得已與她過度一夜春宵,其餘時刻,做完了該做的事,他都會回房。
只有自己一個人躺在房間裏,他才會覺得安全。
他這輩子身上藏的秘密太多,肩膀上擔的擔子也太重了,他很難以信過任何人,特別是口蜜腹劍的女人。
這麼多年裏,無論蕭芊芊待他有多麼好,他始終無法向她坦明心跡。
因為蕭芊芊是蕭丞相的女兒,血統無法改變,身世無法改變,她效忠於其父親的心也無法改變。
周子歡沒有把握,當他跟蕭丞相站在對立兩側時,芊芊到底會像着哪一邊。
他賭不起,所以壓根不會在她身上花費賭的心思。
他本以為自己對余香也會如同對芊芊一樣,一切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戲,欺騙了外人,欺騙了余香,但自己是能夠看透真相的。
可時至今日,他卻成了最先上當的人,難道不是麼?
就在這時,余香忽然轉過身來,用手輕輕順着周子歡的臉滑下來,痴笑了一聲,嬌嗔道:「子歡,我餓了。」
「餓了?那我叫人去給你準備吃食。」周子歡輕聲嘆了一句,本欲要跟她多廝守一會兒,卻不想被飢餓打攪到了。
還不等他徹底坐起來,余香卻忽然用手一推他的胸膛,如蛇般攀附在他身上,輕聲念道:「明明你就能餵飽我,還勞煩旁人做什麼?」
「妖精」,周子歡低吼一聲,將她壓到身下。
余香的嘴角是上揚的,但眼尾卻含着淚。
劉驁也曾在床上笑罵她是妖精。
可她若真是妖精就好了,便不需為了活着發愁,便不需陷入凡人的情愛痛苦之中,折磨自己。
她必須誘惑他,僅僅一次,她根本沒有把握能夠一擊即中,懷上子歡的孩子。
多一次,總是多了一點機會。
一旦出了這皇陵,她怕自己再也沒有勇氣與他做這破戒的事。
若再回了未央宮,就又失去了回頭的機會。
此時此刻,不想那麼多好麼?就讓她盡興地與他糾纏在一起,好似上輩子已經註定。
這滋味足夠好,兩個人也足以動情,月上三竿,想那麼多做什麼。
不知這是不是咒,越不願惦念,余香的腦海深處便越是容易顯現出那張臉。
宣室殿裏,劉驁此刻又在如同她一樣,跟誰在一起呢?
翌日余香醒來的時候,屋內床榻上便只有她自己,周子歡早已不知去向。
她摸着枕邊,甚至尋不到他的溫熱與氣息。
除了腰間的酸痛,她找不到一丁點他存在過的痕跡。
「娘娘醒了?奴婢早晨進來的時候見您睡得還熟,就沒吵您。您也是,這冬日的晚上,您睡着怎麼不關門,若是吹病了可怎麼辦?」阿夢端着熱水走進來,一邊幫皇后娘娘梳洗一邊說道。
門是開着的麼,他應該也是離開不久。既然明日他還要送自己回宮,那也許還住在這皇陵內吧。
想到這兒,余香忽然低下腦袋,將頭埋在雙腿之間,忍不住偷笑起來。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可別嚇唬奴婢。」阿夢望着娘娘今日奇奇怪怪的模樣,心裏暗自後悔,昨晚上為什麼要聽信鶯鶯姑娘的話,不來陪着娘娘?
這屋子裏頭連個暖爐都沒有,被子又沒有宮內的暖和,肯定娘娘是凍壞了,所以神智都變得沒那麼清醒了。
「娘娘,您是不是昨晚上凍到了,所以有些不舒服?」阿夢沒敢直接問,所以試探着說道。
余香連連搖頭,語氣里滿是篤定道:「沒有,昨天晚上很是暖和,這屋子不錯,雖然小,但我甚是喜歡。」
「如此就好,奴婢也就放心了。看來娘娘昨日與鶯鶯姑娘排舞排的很愉快,今日看起來神色都不錯呢。」沒事就好,阿夢暗自鬆了一口氣。
「嗯,挺愉快的,你快去準備早膳吧,我這肚子早就餓得咕咕作響了。」昨天晚上就沒吃飯,說是要用子歡填飽肚子,可天知道伺候完他,余香的肚子有多餓。
阿夢應着,跑出去尋膳房了,昨天晚上她也沒吃東西,見不需要守夜,便也早早睡下了。
余香見床頭堆着阿夢拿過來的新衣裙,也不等了,索性自己趕緊換上,跑出屋子去轉轉這皇陵。
其實說真的,這皇陵若是夏日來,一定景色大好。
這麼說雖是對先皇不敬,可這裏處處栽滿了珍貴花木,若到了綻放季節,該會有多麼好看。
「皇后娘娘早,可用膳了麼?民女自己備了一些,要不要一起嘗嘗?」
余香走到一處院落前,便聽到鶯鶯呼喚自己,回過頭去擺了擺手道:「不用,你吃吧,我已經讓阿夢去準備了。」
說完這話她轉身要走,忽似想起什麼道:「對了,鶯鶯,你今日可看見他了嗎?」
鶯鶯一愣,回味了一句,才反應過來娘娘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回娘娘的話,民女沒看見。」鶯鶯如實作答。
「嗯,好,你早些吃飯吧,吃完了就去我院子裏尋我,咱們繼續合舞。」余香輕笑着說道,可眉宇之間還是難以掩飾地露出了失望。
好吧,就承認了吧,她在這地方轉了那麼久,不過就是希望在某個地方遇見他。
若四下無人,她還可以直接撲進他懷裏。
說來也奇怪,明明昨日她一想起劉驁還心頭髮緊,可此時此刻她的思想與情愫卻全被周子歡佔據了,她想念的人直接從劉驁成為了子歡。
這女子原來是如此善變的人吶,她以為自己要一直藏在內疚與煎熬之中。
可今日一醒過來,她便開始掩藏不住唇間的笑意,開始思念子歡了。
至於劉驁在她離宮的日子,召了誰侍寢,又封了誰的品階,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那顆在冬日裏僵硬無比的心,已經開始慢慢復甦,有了感知。
可是,那個讓她心臟溫暖的人,躲到哪兒去了?
本以為周子歡是怕阿夢她們看見,不想暴露身份,才離開的。
所以用膳過後,余香馬上找了理由支走全部宮侍,就一個人找了軟墊坐在院子裏的石階上等子歡回來。
嗯,她覺得自己這模樣真像是個痴人,不知過會兒被子歡瞧見了,會不會嘲笑她傻。
可是嘲笑了也沒關係,她就是痴了,還不是他害的。
若不是昨日他先招惹了自己,自己也不至於滿腦子想的都是他那英俊模樣。
可惜,她等來的人只有鶯鶯,並沒有周子歡。
從早上到日落,她與鶯鶯在毫無奏樂的情況下跳了一天的舞,但仍然沒有等來周子歡。
也許是出去辦事了,明兒個一早就見到了。
余香這麼想着,便早早躺會那張床上睡着了,因為這樣就可以早些醒來,早些見到他。
因為這雀躍地心情,她甚至連想到回皇宮冒險跳舞都不再可怕,好似周子歡就是她身體裏的定心丸,有他在,就什麼都不怕了。
但又一日的清晨來了,她睜開眼睛又閉上,閉上眼睛又睜開,依然沒有看到周子歡。
甚至最終來接她喬莊入宮的人,都不是周子歡。
他消失了,莫名其妙,就那麼來了又走了,像是一場黃粱夢境。
她有苦說不出,沒辦法去詢問任何人。即使明明知道王大人是周子歡的部下,卻也沒法直接以皇后娘娘的身份開口,打聽關內侯的行蹤。
有些事情是不能拿到枱面上說的,一旦挑破了就是掉腦袋的過錯。
以前她不能亂說話是因為想保住自己的性命,現在除了自己,她還得保住周子歡的性命。
「鶯鶯,侯爺他什麼時候離開皇陵的,走時沒留下任何消息嗎?」離開皇陵的馬車上,余香終於忍不住詢問鶯鶯道。
「民女不知侯爺去了哪裏,只知道他另安排了人與蒼蘭樂師合奏,後天晚上的皇上壽宴,他不會出現了。」鶯鶯看得出余香眼中的難過,想要安慰她,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余香的雙眉蹙作一團,周子歡是開玩笑的嗎,許給了她那麼多安慰,轉眼便撒手走人了?
她的手指捏成拳頭,狠狠砸在馬車的窗欞上,表情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