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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民女不敢」,蘇沐雪微窘的臉上露出了紅暈,不知為何,她拒絕了周池羽給她備的華貴宮裝。燃武閣 m.ranwuge.com
她答應周池羽赴宴,可她卻不願以那樣的姿態出現在後宮妃嬪前。
「蘇姑娘想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竟還自稱臣」,潁雪冷眼嘲道,「朕說過,不想在宮中見到潁昭儀」,周池羽冷冷說道,不顧潁雪一下慘白的臉色,把蘇沐雪牽到她身邊坐下,朗聲說道,「蘇家受奸言所惑,已受懲戒。蘇沐雪為官時,乃先皇御賜左思諫,更與朕是情同手足,親如姐妹,理應共度除夕」,
先賢太妃點點頭,掃了眼潁雪,淡然道,「既潁昭儀身體有恙,陳嬤嬤便送她回殿罷」,「陛下」,潁雪淚眼連連的望向她,卻見她充耳不聞,只與蘇沐雪低聲交談。
世間女子,千嬌百媚,各有姿態,但周池羽心底,卻總是想起尋梅的那日,那個穿着絳紅官服在簌簌大雪裏信步而行的人。
沐雪而至,從容不驚。
先皇崩,喪期三年,故宮中並沒有絲竹歌樂,席間無酒,膳食皆清淡,但難得除夕,先賢太妃便提議吟詩,若是作的好便有賞,作的不好便罰以茶代酒,各先帝妃嬪拿眼看皇帝,周池羽看上去興致頗好,添了三鑲玉如意作彩頭。
這紫檀、琺瑯、金銀等材料鑲的玉如意,立刻讓堂中睜亮了眼,「不知皇上以何題為好」,先賢太妃問道,
「詠雪」,周池羽答道,先帝妃嬪皆皆自書香門第,一時皆是蹙眉沉吟,定要是拔的頭籌,卻不曾見蘇沐雪兩頰微紅,挪了挪位置。
這些先王妃嬪無不是來自名門世家,紛紛獻詩,唯有蘇沐雪坐着不動,也不理周池羽看來的視線,只低頭靜坐。
周池羽連連看了蘇沐雪好幾眼,見她垂頭不語,只得點了先慧妃的詩,賞了玉如意,「素聞蘇家千金柳絮才高,才華橫溢,今日本宮只是僥倖了」,先慧妃笑道,
「娘娘風采絕代,民女不敢」,蘇沐雪伏頸自謙,難得見她這番溫馴伏低的模樣,周池羽本應高興的,只是內心深處卻有些煩躁。
「今日為何不敢作詩?」,宴後,周池羽問道,蘇沐雪仰頭看着屋檐,白雪皚皚,昏暗的天空,紛揚地灑着雪,她兩手攏在袖裏,靜默不語,眉眼間纏繞着憂慮,輕聲道,「我是何等身份,叛
臣之女,如何與宮裏的娘娘去爭那些?」,
周池羽微訝,又有些怒意,蘇沐雪,一個多麼驕傲的人,何時變成這般,她深深看進蘇沐雪的眼底,平寂無波,她揮了揮袖,背在身後,沉聲道,「既然你應我的邀約,我回贈你一個請求」,
蘇沐雪猶豫了下,說道,「我想去看看二皇子殿下」,周池羽沉默了片刻,說道,「准」,「來人,備輦給蘇姑娘去旭明殿」,
「不必了,步行即可」,蘇沐雪回絕道,周池羽賜給她的步輦是越制而為,金鍍銀裝,釘棕頂,周池羽備給她的首飾、宮裝,華貴非凡,都非是叛臣之女所能用的,故她在宴上素服淡妝,默然不語。
儘管旁人眼中看到皇帝對她的好,可她卻不想成為如後宮女子般,以色侍人來得到恩寵的人。
她不說,周池羽卻心裏清楚,她握過蘇沐雪的手,神情誠摯,「你是先帝封的左思諫,就算朝代更替,你仍是大周的左思諫,留在我身邊輔佐可好?」,
這人心思太過敏銳,蘇沐雪輕嘆,繼任左思諫,一則,不負她苦學數年考取的功名,二則,或能庇護漠北的蘇家,三則,最重要的一點,她能跟周池羽不用分離。
分離二字,對蘇沐雪談何容易,曾經徹骨的恨意,被曾經的回憶,這些日子的溫柔以待,都衝散了。
「你應我可好?沐雪,我捨不得你」,周池羽垂眸,睫毛上有水珠,遇冷結冰掛着,握着蘇沐雪的手很緊、很冷,
蘇沐雪心裏亂成一團麻,她茫然地抬頭,望着眼前的人,過去的畫面一幅幅在她眼前閃過,有欣喜,也有難過。
不及她多想,溫熱的唇已覆上了她的唇,小心翼翼的,仿佛碰碎了絕世的珍品,但又是不舍的,仿佛如蝴蝶的薄翼,一展,便要振翅高飛。
終究,終究,還是捨不得,蘇沐雪眼眶微紅,抬手捧着她的臉,顫抖着回應着...
周池羽驚喜,她想撤後,看看蘇沐雪的臉,可她的手卻緊箍着自己的臉,只是唇邊含糊的說道,「我應你」。
既已傾心,萬劫不復也心甘。
紅燭搖曳,窗外的大雪簌簌的落着,蘇沐雪靠在榻上,皺着眉喝完了藥,周池羽給她嘴裏塞了塊桃干,握着她的手,直看的蘇沐雪雙腮染霞,明艷奪目。可周池羽卻起身要走,「池羽」,蘇沐雪拉着她的衣角,抬眼看她,臉上染了薄紅,光艷不可方物,
「你身子還未好,多多休養才是」,周池羽拉過她的手,在唇邊親了親,拉過錦被蓋好,那你..不留下來麼?這句話憋在蘇沐雪的心裏,沒有說出來,但她的眼神明確地透露出來,
「我若留下,可就無心入眠了」,周池羽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眼神從她的脖頸往下看去,松垮中衣底下的鎖骨...
蘇沐雪往下縮去,把被子蓋的嚴嚴實實的,眨了眨眼,讓周池羽好笑地搖了搖頭,伏低在她額頭親了下。
沒過兩日,石中玉、於連、翰林院的林懷等人已奉旨入宮,「朕意重封蘇沐雪為左思諫」,周池羽說道,眾臣皆是一驚,周池羽側頭看於連,見他兩手合攏,躬身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周池羽見到他這幅模樣,眉頭不由就皺起來,「於連,你覺得如何?」,於連垂頭,也不抬眼,只道,「陛下放任蘇雲峰加入黑虎軍,是極為不妥。若讓蘇家再得兵權,陛下該如何應對?」,
眾臣皆是附和,於連繼續說道,「臣更聽聞,蘇沐雪曾去探望二皇子,若是蘇沐雪再入朝為官,朝中有勢力,蘇家有兵權,陛下這是養虎為患」,
「皇上請三思」,幾位大臣皆說道,顯然都贊成於連的觀點,「朕信得過她!她絕不可背叛朕,背叛大周!」,周池羽說道,「此事不必再議,朕只是讓諸位來擬旨罷了」,
於連有些急,脫口而出道,「陛下如此不管不顧,可是就為博紅顏一笑?」,於連何等精明的人,從周池羽和蘇沐雪這一路走來,他是看的最透徹的人。
「住口!」,周池羽不悅,「皇上,難道不曾聽聞朝內朝外都是如何傳的麼?」,於連語氣尖銳,「說是皇上不愛兒郎愛嬌娥,後宮獨寵叛賊之女,大周皇朝要絕子嗣,江山不穩!」,
啪,周池羽拍案,眼鋒如利劍,「於連!你好大的膽子!宮中消息你是如何得來?該不會朕的皇宮裏,也有你的眼線?!」,
「臣不敢」,於連跪下說道,「臣一心為皇上,忠心可昭日月」,周池羽冷哼了聲,「叛臣之女如何能入朝為官?請皇上三思!」,一眾臣子皆是下跪稟道。
「石丞相,你如何看?」,周池羽朝着一直不語的石中玉問道,先帝時石中玉就是不偏不倚的中立派,他行事穩妥,從不當出頭鳥。
石中玉沉吟半響,說道,「臣倒是有兩全之策,不知當奏不當奏?」,「准奏!」,周池羽應了,石中玉就是這樣兩面都不得罪的人。
不過幾日,便有聖旨宣,承繼先帝遺願,奉蘇沐雪繼任門下省左思諫,掌諷諭規諫,凡朝廷闕失,大事廷諍,小事論奏,官列五品。
蘇沐雪謝恩領旨,自羽殿搬出到官舍,留在宮中。
蘇家曾救駕先帝有功,後因謀逆而逐出京城,而當今皇上既往不咎,命蘇家之女為左思諫,倒是叫人覺得皇上非薄情寡信的人,心胸亦令人欽佩。
一時說起皆是皇帝顧念舊情之事,連皇帝曾抱着蘇氏之女去淨室的事,也說是皇帝自幼與蘇沐雪情誼深厚,憐其心憂家人而重病臥榻,而衣不解帶的照料。
「你看看這官舍,物件陳舊,也不知睡的慣不?」,周池羽皺着眉,兩手負在身後,嫌棄地看着,
蘇沐雪朝她嫣然一笑,重新着上的絳色官服襯出臉上的雲開月明,微嗔道,「那你來此作何?」,「自然是擔心你不習慣,來看看」,周池羽應道,
羽殿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可這簡陋的地方,卻讓蘇沐雪的心踏實,她不想如宮裏的女人般,一心只等着某人的垂憐。
看着周池羽站在門外,蘇沐雪喚道,「你可要進來?」,周池羽掃了一眼裏頭,夏菱已帶人進去,四周都打理好,擺九爪金龍紋坐墊、迎枕,周池羽這才抬步往裏走,道,「也沒個照料的,把翠兒叫過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