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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池羽走到榻前,把蘇沐雪抱在懷裏,「你,你,要做什麼?」,她有些驚慌,下意識的閃躲讓周池羽的眼眸黯了下,勉強笑道,「給你洗頭」,她低頭假意嗅了下,微微皺起鼻子,「有味了」,
蘇沐雪鬧了個大紅臉,輕側過臉,嗅了嗅,好像,也沒有氣味啊,她抬頭看周池羽,就見那人朝她笑,很久沒見她笑的如此純淨、開朗,眸子裏透着古靈精怪。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蘇沐雪呆了一瞬,垂下了眼。
還不待她答話,周池羽已推門走了出去,夏菱上前來,給蘇沐雪披上了大氅,宮女太監跪了一地,低頭垂眼,恭送周池羽。
蘇沐雪瞪大了眼,兩手抓着大氅,恨不得遮住臉,不敢置信周池羽就這麼抱着她直接走出去,更不敢想像前兩日她也是如此,「放我下來,我能走」,蘇沐雪在她懷裏掙扎着要落地,
「別動,你現在虛弱的一陣風都能吹走」,周池羽緊了緊抱着她的手,說道,「你身子還很虛弱,過幾日再下地,我讓夏知做了藥膳,等會你用些」,
蘇沐雪掙不過,鴕鳥似的把頭埋着,只露出鮮紅的耳朵,讓周池羽彎了嘴角。
淨室里水霧氤氳,周池羽把她放在美人榻上,給她輕輕解散頭髮,夏菱捧着玉梳、香膏、花露等物事進來備好。
一頭烏黑而柔順的長髮垂下,青絲如瀑落玉簪,那玉梳輕易就滑下去了,周池羽愛不釋手的給她梳發,再扶着蘇沐雪躺下,溫熱的水拂過臉頰,從髮絲滴落,輕巧的手,溫柔而有力的揉捏着。
蘇沐雪仰頭,看到上方的周池羽,額有細汗,眸如寒星,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眼神讓人發慌,她閉上眼,臉頰感受到一絲絲呼出的氣息,呵氣如蘭。
從前她是公主,如今是天子,何至於如此來討好自己?
蘇沐雪輕嘆,閉上眼後,能清晰感受到周池羽的手穿過自己髮絲,在頭上輕柔的摁着,淡淡桃花膏的香味,她眼皮微垂,昏昏欲睡,直到周池羽把頭髮包好後,再抱着她往池子走去。
「我,我,自己...」,蘇沐雪紅了臉,裹着衣裳往後退去,「前兩日都已沐浴過,小心受涼」,周池羽一臉正色,眼神純淨。
「不要」,蘇沐雪緊緊拉着前襟,可周池羽已解開了她的腰帶,可憐蘇沐雪四肢無力,抵抗不過,任由周池羽熟練的脫掉她的衣裳。
周池羽,神態自然,垂眸絞了帕子,給她擦拭着脖頸,蘇沐雪虛弱地靠在池邊,水霧氤氳,讓彼此都看不清神情,反而化解了幾分僵局。
「你不必如此放低身段來討好我」,蘇沐雪說道,她總是會出宮的,在兩人鬧到這般地步,再做這些,又有何用。
周池羽的手頓了下,說道,「我允諾過,自會讓你出宮」,
她的聲音很低,黏糯里纏着眷戀,「我只想,若,若,今後你我再不能相見,你還能記起我的一分好」。
蘇沐雪皺了皺鼻子,眼睛發澀,她吸了口氣,側過頭望向旁邊,
周池羽低着頭,絲絹順着水流滑過蘇沐雪的脖頸,她說出話的氣息有些冷,吹在蘇沐雪的脖頸,
「細想來,我的確虧待了你,只盼能此刻多做幾分,今後,你能多惦記我幾分」,
輕輕吐出一口氣,蘇沐雪沉默不語,只握緊了手,指甲嵌進了掌心。
周池羽握過她的手,還不待蘇沐雪甩開,就只是輕輕掰開她的手指,拿帕子擦拭着,那幾道指甲掐的紅痕映入兩人眼底,相顧無言。
在池子裏泡着,渾身舒暢,蘇沐雪剛醒來,本就虛弱,不知不覺身子一滑,靠着周池羽就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已是午夜,腹中飢餓,她剛下榻,就看到翠兒推門進來,一臉喜色,「蘇大人,醒了」,「皇上剛走,讓奴婢過來看着」,
翠兒探了探案上的一盅湯,「還是熱的,皇上說蘇大人夜裏可能要用膳,讓奴婢伺候大人」,翠兒盛了一碗,端過來,作勢要餵她,
「放下罷,我自己來」,蘇沐雪走下榻,翠兒把碗放下,大驚失色地扶着她,「皇上說了,蘇大人剛醒,還很虛弱,最好別下榻,讓奴婢好好伺候着」,
蘇沐雪點了點翠兒的額頭,這才三日,嘴裏就都是皇上皇上了,翠兒揉了揉額頭,把蘇沐雪扶回榻上,搖頭道,「皇上要怪罪下來,奴婢可擔不起,蘇大人就依了奴婢罷」,
「你呀」,蘇沐雪問道,「皇上剛走嗎?」,「嗯,皇上把蘇大人抱回屋後,就一直守着,剛大太監有事來稟,皇上才走的」。
蘇沐雪靠在榻前,她抬手,撫了撫垂在肩前的柔順髮絲,怔然不語。
她雖身子虛弱,卻能聽到,殿門口的守衛都撤走了,暗衛也不見了,羽殿裏清淨了許多,只是聽翠兒說皇上指派了兩個宮女過來,但皆在後院做事,平時不會到蘇沐雪跟前來。
等蘇沐雪可以下榻後,她看着空無一人的殿門,那往日緊壓在心頭的石頭終於消失了,每回看到那些侍衛總會提醒她被囚禁的事實。
她往前走去,一步、兩步...樹葉金黃,秋日陽光,蕭瑟風中仍是曬得額頭出了細汗,果真身體比往日虛弱許多,她咬緊牙,邁動步子,直到踏出羽殿外,朱紅色宮牆,青石板的路,一直沿向遠方。
身後響起的腳步聲,叫蘇沐雪眉頭剛皺起,眼神微冷,就聽到翠兒的聲音,說道,「蘇大人,外面冷,披上大氅罷」,
厚實而溫暖的貂毛大氅把蘇沐雪包裹着,本是晚秋,翠兒卻把手爐塞進她手裏,「皇上說了,天冷,可別凍着蘇大人」,蘇沐雪垂眸看去,手裏的鏤空海棠鑲寶手爐是周池羽冬日裏慣用的,裏面還塞了香餅,散發出淡淡清香,周池羽的衣裳都是用這種香熏出來的。
鼻間熟悉的香味,就仿佛看到她站在自己眼前,巧笑嫣然。
翠兒跟在蘇沐雪身後,「皇上在羽殿備了輦,說蘇大人若是悶了,想在宮裏走走可用」,翠兒又接着說道,「皇上還說了,御花園東北角,有一處地方,蘇大人或想去看看」,
「聽說是用地龍做的暖棚,裏面都是精心培育的花卉」,翠兒睜着眼,好奇的看向蘇沐雪,讓人忍俊不禁,「那便走罷」,蘇沐雪莞爾,既然是周池羽的心意,她也不是隨意踐踏別人心意的人。
暖棚里有着各地進貢的奇珍異草,但蘇沐雪卻發現了一株不應屬於這裏的蟹爪蓮,這東西不稀奇,連御花園都沒有,卻是讓蘇沐雪想起剛入宮時,在翰林院外遇見周池羽的那日。
那時,周池羽便是坐在轎輦里,瞧着在大石避雪處的一株蟹爪蓮,翠綠的莖,花苞未綻,她就在漫天飛雪裏靜靜等待着它的綻放。
她說花期已過,再不綻放便只能凋謝了,她說移入暖棚的庇護叫做苟活,她說冰雪煉清魄,苦寒淬風骨,她說要麼悄無聲息的死,要麼傲然自在的活。
她的話語清冽,眼角的鋒芒,銳利而光亮。
她是那麼驕傲的人,可如今也學會了委曲求全。
像周池羽那樣寧可折損,也絕不妥協的人,蘇沐雪知道她肯下旨讓自己出宮,是做了多大妥協和退步。
翠兒眼瞧着蘇大人出門前還心情暢快,只去了暖棚後,便心思重重,暗自奇怪,這分明是出去散心,怎地還掃興了,這不過她可不敢稟給皇上,免得負了皇上一番心意。
待下朝後,周池羽命人送了些珍貴藥材到羽殿,蘇沐雪見她眉眼微慍,也不說話,太醫讓她儘量留在屋子裏養病,她閒的無事,就練字修心。
一篇字寫了大半個時辰,蘇沐雪這才抬了眼皮,見周池羽靜靜坐在她身側,給她研墨,陷入沉思,神色不虞,「夜深了,早些歇息罷」,蘇沐雪開口道,
這才驚醒了周池羽,她放下墨錠,接過蘇沐雪手裏的筆放好,揚起嘴角道,「你早些歇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你,你若政事繁忙,便不用,每日過來的」,人來了,坐那跟木樁子似的,蘇沐雪自覺體貼地說道,卻不察語氣里的一絲埋怨。
「我可捨不得見不着你,只盼時刻眼中都是你才好」,周池羽朝着她笑,嬌憨妍麗,眼神發亮,乾淨清新的仿佛露珠洗滌過的蓮花,好似清泉流經其上的白石,
她總是清晰知道如何能勾住人的,蘇沐雪飛快地挪開視線,太快,倒像顯出一分心虛,讓周池羽不着痕跡的彎了彎眼角。
叫人伺候蘇沐雪歇下後,周池羽走出羽殿,斂了笑意,眼神冰冷,不禁想起今日殿堂,石丞相連同於連等數位大臣,齊聲諫言,皇家子嗣單薄,是時候為皇上擇皇夫的人選了。
想來,這幾日她衣不解帶照顧蘇沐雪的事已經傳出去了,她驅逐蘇家,唯獨留下了蘇沐雪,稍微知情的人都可能猜到幾分,若是那心思齷齪的人,指不定如何編排此事呢?
登基時日不長,周池羽對一眾臣子是拉攏的,但不意味着,這些臣子就敢膽大妄為的給她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