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殤紅顏
&衣,你拉我回屋作甚?」,華玉被華衣拉進屋子,不解地問道,華衣慣來都喜歡在樹上睡覺,為着她這個奇怪的癖好,華玉這些年也只好陪着她在樹上過夜。
&何你要多管閒事替我擋掉,我可以躲開的!」,華衣冷着臉,憤然的說道,華玉臉色有些白,額間都是虛汗,順着榻沿坐下,淡淡說道,「之前亂軍爭鬥時,你手臂傷勢未愈,我怕你碰到傷處」,
&你多管閒事!」,華衣擰着衣袖,有些慌亂地斥道,「分明是公主讓小衣教訓她,你還幫着她說話!活該!」
華玉的臉上沒有表情,抬手端起茶壺,自斟自飲道,「暗器毒辣,易傷人性命,我早叫你別用,你也不聽。今日,若不是她有些功夫在身,恐怕受此一擊,非死即殘」。
&便死了,那又如何?我是奉公主的命令,死傷與我何干」,華衣說道,華玉看着她,說道,「殿下雖讓你教訓她,但你可知,她寧小寶是威武將軍的千金,傷了她,賠命的是你」。
華衣臉色微變,仍是逞強地說道,「賠命便賠命,反正我這條命也沒什麼要緊的,陪了也沒關係」,
華玉扯過她的衣袖,低着頭,臉上沒有表情,輕聲道,「誰說不要緊的,我在乎」,華衣愣了瞬,垂眼去看華玉,卻見她神色無波,好似是不經意的話,雲淡風輕,什麼都看不出來。
不過這句話倒是哄得華衣消了氣,從懷裏取出幾罐藥來,一一擺在桌上,「我替你看看手臂傷勢如何了?」,華玉見她取藥,作勢撩起華衣的衣袖來,要替她查看傷口。
&拉你進屋來,是要替你看傷口,把衣服脫掉罷」,華衣從她手裏拽過衣袖,放了下來,開始解華玉的腰帶,
「...........」,華玉漠然的臉看不出表情,只是動作僵硬,兩手伸在半空,半響才緩緩收回來,又抬眼看了眼華衣,此刻華衣已低頭在解她的紋扣了。
&用了...無礙的」,華玉攏了攏快給她扯開的衣襟,話語輕顫,沒有表情的臉上,睫毛飛快地顫着,如疾速振翅的蜻蜓羽翼,
&見你額上都是冷汗,快脫下我看看」,華衣抬袖,替華玉擦着額間的汗,細細的汗珠從她白皙的肌膚里滲出,沾濕了髮絲,有幾絲搭在額邊。
華衣順手替她攏在耳邊,手指頓了頓,湊近看去,在那毫無破綻的冷靜表情下,某人的耳朵紅紅的,像是染了胭脂的白玉,分外可愛。
華衣嘴角勾了勾,兩手抓住她的衣襟,就往下脫去,華玉身體一顫,忙的轉身,背對着她,衣衫半褪在腰間,露出白皙瑩潤的後背,肌膚如絲綢般的光潔、滑膩,蝴蝶骨微微顫着,後脊背的凹處延伸到衣衫半遮的腰部,若隱若現。
在後背右側的兩處紅腫的淤青,顯得格外刺目,一道蜿蜒的曲線,從華玉的後頸,優美滑過後背,再延伸到腰際,柔美的曲線與華玉冰冷的表情,截然不同。
華衣取下塞子,從罐子裏用手指挖出一塊白色的膏狀物,輕輕塗到華玉後背受傷的地方,冰涼的觸感,讓華玉輕顫了下,兩肩微聳,手指握緊了衣裳,抿唇不語。
&傷到骨頭,皮外傷」,華衣指腹摸了摸,開口說道,她的氣息噴在華玉後背,似輕柔的羽毛拂過,讓華玉忍不住縮起身子,後背高拱着,
&疼麼?」,華衣見她瑟縮,湊近到傷口,吹了吹氣,那膏體隨着風兒散發着清涼的感覺,隨即變得滾燙起來,灼熱的很。
華玉咬唇,克制地問道,「好了沒?」,華衣把傷口塗上藥,答道,「好了」,華玉兩手抓着衣裳,往上一揚,扯過旁邊得腰帶,旋身繫上,一掌推開窗,腳尖點地,蹭的竄了出去,兩三下不見了人影。
華衣的藥罐還抓在手裏,只覺一陣風吹過,眼前就沒了人影,迷糊地嘀咕着,「跑的跟兔子似的,晚上還不得回來睡覺>
華玉翻過窗,躍過高牆,往樹梢竄去,直掠到最高處的樹冠上,坐在那裏,仰望着天空。遮住明月的薄霧,被風吹開來,皎潔的月光灑在華玉身上,映出了她臉上掩不住的紅霞,眼眸如星辰閃耀,耳根鮮紅。
華玉兩手捂住雙頰,只覺臉皮滾燙,後背的傷處傳來的灼熱感,都比不過那人指腹輕撫的觸感,那樣的動人心魄。
擇日啟程前往漠北,周池羽着一身青翟錦袍,繡祥雲紋,盡顯尊貴,蘇沐雪着緋色官服,腰佩白玉,跟在其後,往城門而去。
&輦已備,恭送殿下」,一人着官服,躬身在旁,恭敬地說道,周池羽點頭,蘇沐雪見那人身影熟悉,經過時,不由停了腳步,輕聲道,「恕冒昧,可否一見?」,
&大人貴為司諫,下官有禮了」,那人抬起頭,五官清秀,帶着書生氣,竟是於連。
蘇沐雪眸中閃過訝色,果真如她所料,此人正是亂軍首領的軍師,於連。
&蒙殿下宅心仁厚,念在知錯能改,給於某一條生路,還謀取師爺一職」,於連知蘇沐雪的疑惑,不急不緩地答道。
蘇沐雪打量着於連,見他沒有劫後餘生的大喜大悲,神色平淡,語氣鎮定,仿佛之前從沒發生過任何事,此人真是不可小看。
&下請蘇大人上去」,夏畫過來請蘇沐雪,她方匆匆朝着於連行禮,上了公主象徵的鳳輿,見到周池羽正坐在裏面,笑着看她。
寧小寶看着兩人上鳳輿,哼了聲,牽了匹馬,翻身躍上,挺直腰背,拉着韁繩小跑兩步。
傲然立在馬背的寧小寶,背脊筆直如鋒利的寶劍,兩腳踩蹬,策馬而行,氣勢陡然變得肅然、凌厲。
周池羽拉着蘇沐雪坐下,剛要放下帘子,就瞧見寧小寶騎馬而過的背影,她微眯着眼,凝視着她的背影,神色變幻。
不遠處的寧小寶,似乎感應到了她的注視,突然轉過頭來,朝着周池羽做了個鬼臉,周池羽冷哼了聲,放下帘子,抿唇不語。
&寶心性秉直,你莫要與她置氣」,蘇沐雪拍拍她的手,寬慰道,「自小到大,你總是袒護她」,周池羽悶氣的說道,
&自幼乖巧懂事,若你任性胡鬧,我便也寵着你,可好?」,蘇沐雪遞給她一杯茶,笑着說道,周池羽緩了神色,接過來,飲了口,茶葉新綠,在水裏翻滾着,清香撲鼻,是蘇沐雪親手泡的。
入口唇齒皆是茶香,周池羽眉眼舒展,語氣和緩,淡淡道,「我是大周公主,豈能任性胡鬧?」,
蘇沐雪輕嘆了口氣,替她把鬢邊垂落的髮絲撩到耳朵,輕淺的話語,說道,「正是這樣,我才更心疼你」,
周池羽愣了瞬,視線從瓷白茶杯里的綠葉,挪到了蘇沐雪臉上,她低垂的眉眼溫柔繾綣,容顏勝雪。
論容貌,周池羽是天生的皇家貴氣,清麗典雅間,帶着三分稚氣,如桂宮仙娥,遙遠得高不可攀,而蘇沐雪則勝在精緻絕倫,仿佛染着晨露的牡丹,又如裁剪的春光,一寸一厘盡妍極麗。
周池羽以瓊宮裏的玉樹蘭芝自喻,以牡丹比蘇沐雪的妍麗絕倫,而寧小寶,就是根雜草,為免其到處禍害,不如拔掉的好,周池羽如是想到。
&你給於連的官職?」,蘇沐雪忍不住問道,「於連雖為亂軍軍師,念其身不由己,何況此人胸有丘壑,久居灃州,曾規勸薛嘲占城時善待百姓,否則城中作亂的就不止是薛諱那隊人馬,此時留他在此效力,不失為良計」,周池羽抿了口茶,緩緩說道。
蘇沐雪眼底疑惑未散,只是看周池羽低頭飲茶,並不言語,只好按捺下來,只道,「此人是否忠心可用,還得時日以鑒,否則埋下的不是良計,而是禍端」。
&點你大可放心,我自有分寸」,周池羽放下茶杯,淡淡說道,此言一出,蘇沐雪微愣,周池羽少有言語強勢,此番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是大周最尊貴的公主殿下。
周池羽說完話,見久久沒有回應,不由抬起頭,看到蘇沐雪有些異樣的眼神,臉上揚起笑來,道,「自有人看着他,不敢作亂的」。
蘇沐雪微微嘆了口氣,道,「你快過十四生辰,再不是當初的小不點了」,「我都快及你高了」,周池羽仰着下巴,得意地說道,
&明及我耳際」,蘇沐雪比了比耳朵,逗她道,「誰說的,就要比你高了」,周池羽不服氣地說道,一臉孩子氣,
蘇沐雪笑着刮她鼻子,頗有些感慨道,「你若永遠這樣,該多好」,周池羽頓了頓,淺笑道,「世事在變,我自隨之而變,哪有一成不變的事,恐怕過不了今年,你便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