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在一間客棧裏帶着不耐煩的生意人等來了方老太太。
「現在可以裝車了?」他皺眉問道,「你家的事解決了?」
方老太太帶着幾分慚愧。
「讓您見笑了,還沒解決,不過這並不影響生意。」她說道。
不影響嗎?那麼多民眾還有官府都盯着家門,被那幾個小姐煽動的往外運東西不會扒了車嗎?
方老太太笑了。
「您真說笑了,怎麼會。」她說道,神情些許尷尬,「我雖然老了,但還有點威懾。」
生意人嗯了聲,居高臨下的看她一眼。
「原來如此啊,那老太太你果然是不負盛名啊。」他似笑非笑說道。
這話算不上難聽話,但也算不上什麼好聽話。
他口中所謂的方老太太的盛名自然是橫行霸道六親不認。
這樣的一個老太太經歷夫死子喪幾十年守住這偌大的家業不到倒,怎麼能連幾個晚輩女兒都對付不了。
方老太太親自上門邀請表達了誠意,先一步告退,生意人卻沒有立刻就去方宅,而是帶着隨從們來到大街上。
這三天街頭巷尾最熱鬧的話題還是方家女兒們爭家產,原本被壓制的話題因為三小姐告官而再次掀起。
「那現在是方老太太跟這三小姐斗嗎?」生意人饒有興趣的問道。
閒談的民眾也不管認識不認識他,他們非常樂於分享,獨樂不如眾樂。
「不是的,那位三小姐跑出來爭家產,家裏兩個小姐不同意,老太太就讓方大太太帶着兩個小姐去官府跟那三小姐鬧去了。」一個民眾笑着說道。
生意人笑了笑。
「這老太太還真是挺無情的。」他說道,「讓自己的親人去廝殺。」
「這算什麼。」民眾們渾不在意,覺得理所當然。
「今天剛開始熱鬧的很,陽城的人都去縣衙圍觀了。」還有人熱情的指點。
生意人沉吟一刻
「那三小姐一個人,又那麼理虧,她能斗過方家母女三人?」他好奇的問道,「聽說這三小姐的生母可是害了方少爺的,方大太太不生吃了她就不錯了。」
民眾們露出幾分高高在上的小得意。
「這位老鄉,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中一個說道,「方大太太是很厲害,但三小姐也不是一個人,背後也有靠山。」
生意人神情不解。
「她這樣的人,還有什麼靠山?」他問道。
「您不知道吧,她的靠山,方老太太都要畏懼三分。」一個民眾搶着說道,眉頭飛揚,拇指一豎,「君九齡,君小姐,你可知道?」
生意人哦了聲,君小姐回陽城的事他自然第一時間也知道了,原來是為這個啊。
「這君小姐竟然要幫三小姐?」他皺眉說道,「這不太好吧。」
「君小姐做事一定有道理的。」民眾們異口同聲說道,神情對他幾分不滿。
生意人似乎被君小姐這人氣嚇了一跳,帶着幾分尷尬,賠笑幾句走開了,離開人群他的臉上半點尷尬也無。
「原來是這君小姐也是個無情人。」他似笑非笑說道。
「先生,君小姐是受方家錢莊最大恩惠的人,要不是這德勝昌她哪裏來的軍功,就連那成國公也死在北地了。」隨從說道,「人只會胃口越來越大,誰有,也不如自己有啊,無奈她是個外孫女沒理由搶奪人家家產,現在好了,讓三小姐出面,她在背後撐腰,勢必要狠狠的咬一口肥肉。」
生意人笑意更濃,又帶着幾分冷色。
「咬吧咬吧,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他說道。
「那現在我們...」隨從請示問道。
「算這老太太乾脆,把她們趕到官府去鬧,不耽擱咱們做事。」生意人拂袖將手背在身後,「我們拿東西走人,然後管他們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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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兩是生意人帶着人親自下去搬出來裝車的,方老太太並沒有跟着下去,搬出來的銀兩自然是混雜的,滿滿的裝了兩車。
「老太太,您要不要數一數,也不怕我們多拿了你的錢。」生意人說道。
既然說是拿走本金,自然是有賬目要走,數額也是有定的。
方老太太神情複雜。
「您說笑了,沒有您的,哪有我的。」她意味深長說道。
生意人笑而不語,方老太太的視線落在銀車上,帶着幾分悵然。
「老太太,從此以後,都是你的了。」生意人低聲笑道,「您要高興才是。」
方老太太看着他神情鄭重的施禮。
「還是那句話,沒有您,哪有我。」她說道。
生意人哈哈笑了,又帶着幾分欣慰嘆口氣。
「老太太,買賣不在了,情義還在。」他說道。
方老太太一臉感激的施禮。
「時候不早了,我們必須啟程了。」生意人說道。
方老太太再次施禮,親自相送,剛送到門口就被生意人謝絕了,只得站在門口看着一行人沿街而去,很快消失在視線里。
「祖母,什麼感覺?」方承宇走過來問道。
什麼感覺?
方老太太握了握手裏的拐杖。
拐杖里再沒有讓她日夜惦記的聖旨。
她回頭看宅院,宅院裏也沒有讓她日夜難安的銀錠。
幾十年的秘密,說沒就沒了。
「我不用擔心我死的時候你在不在跟前了。」她忽的說道。
這個秘密也不用再傳下去了,將會跟着她一同進墳墓。
「我覺得,空蕩蕩的。」她伸手按了按心口,又笑了笑,「不過,也很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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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行走在路上,前後擁簇的人們騎馬而行,還有人將酒囊互相扔來扔去,笑聲不斷。
「他們可真輕鬆。」
不遠處的一道丘陵坡上,披着草編帶着一定草帽子,幾乎與丘陵混為一體的君小姐淡淡說道,視線狠狠的盯着那群人。
身後有疾風響,一跟樹枝砸在君小姐頭上。
「幹什麼?」君小姐帶着幾分惱怒問道。
朱瓚沒有在意她的壞心情,挑眉一笑。
「我們去玩啊。」他說道。
君小姐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眉頭還凝在一起。
「玩什麼?」她問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