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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西卡」的事情,德林嚴肅地捉着可憐的、被嚇得幾乎失語的科貝哲折騰了許久。晚飯自然沒有吃好,但德林心滿意足,這使得那面即使只遮了半張臉也嚴重影響了他進食速度的白色面具也顯得不那麼面目可憎了。
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這確實是西卡斯勒沒錯。」
柏克小鎮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落腳點,更何況布蘭家族的手還不足以伸得那麼長——這從西爾斯親自前去勾搭了個少年回來就可以知曉。不過太過平靜的現狀也有一些缺點,比如外來者格外顯目,以及前往遙遠聖都的人們更容易被察覺等等。但西卡斯勒完全不用打量得那麼仔細,門界每日傳輸的商隊數量是驚人的,即使將布蘭家族的情報小隊假設為「極為敬業又能力高超的存在」,也無法在半個月內剖析並抓到暗門此行的尾巴。而那時暗門早已將來自奧斯韋德的聖女藏匿完備,進攻者將完全錯失良機。
——當然,這一切建立在「沒有突發狀況」的基礎上。
前去將這則好消息送出的方杜順路帶回了教皇的安排。管家先生歸來時已是深夜,半伏在桌前的德林直起上身,側過身凝視着他。那是一種暗藏風暴的眼神,方杜幾乎是下意識地移開目光:席捲着濃重的晦暗色彩的狂風好像在一瞬間就抵達,在他的內心留下一陣淒嘯的風雨。
這樣的眼神,他曾在少爺的眸子之中遇見。那是數年前的夜晚,半夜醒來的青年倚在床邊靜靜望向窗外——那時的窗口也植着一片迦歐,同樣是堪堪探出木框的高度。艷色的花瓣在黑暗中仿佛一片燭火,將擁擠的畫面陳鋪出一種冷凝的精緻感。數年前西爾斯就用着一種沉默卻飽含深意的目光看向那個角落,而如今名為德林的少年身後襯着花色神色清冷。時空仿佛在這個瞬間停滯了,發出吱呀吱呀的卡頓聲響,兩道視線透過時空的壁交纏匯聚,他們相視——
仿佛一切自少爺醒來的那個夜晚起就已經註定。
……
…………
「?」德林疑惑地看着不遠處似乎陷入沉思的方杜,原本因期待——或是恐懼交織心頭而凝重發冷的目光一點點輕了下來,「——怎麼?」
方杜驟然清醒。他恍惚了片刻,仿佛漂游的靈魂被青年的疑問驚回了體內。怎麼?——他後知後覺地咀嚼着這個詞,半晌才回過神來:「……您的信件。」他微微躬身遞上一疊皮紙,最上方是一封單薄的信件。管家的目光緩緩掃過木桌一角的一小碗藥汁,在其主人堅持不懈的忽視下,它毫不辜負地冰涼了。
方杜迅速地轉移話題掩飾尷尬:「您又忘記喝了——」這可是少爺特地交代的,也多虧這些藥材才令德林安平健康地度過這幾年。
德林飛快地掃了右手邊可憐的小瓷碗一眼,內心不可抑制地虛了一瞬。他抿着唇面無表情地扳直後背,也就在這樣尷尬地時候才會表現得像個剛成年的孩子。在方杜開口繼續責備之前,這位青年迅速地端起碗,一口氣將冰涼的藥汁吞飲乾淨。管家先生將口中潤色過的一句「我再拿去溫熱過」吞咽下腹,欲言又止地望着眼前這半個主人。
輕巧地將碗擱下,青年重新理直氣壯起來。在他的瞪視下,可憐的方杜無語凝噎半晌,最終將空間留與了德林和教皇的密信。
第一行寫的是——「半月後共比利內家族會有一場大火,那是水域之境洞開之時。」
筆鋒溫吞,那些相連的字符仿佛一陣溫和的風,其中卻裹緊冰刃。
共比利內……格特羅……純卡。
德林微有些不安地捏着信件的一角,思緒卻飄往下城區去了。
*
奧斯韋德光輝之下,龍巢之外。
森·安德烈一身厚重的深色袍裝,孤身現在寒風凜冽的露台上沉思。沒有月輝,也沒有星辰,這個世界仿佛只留他一人,任由氣流淘氣地掀起他的袍腳——他內着了一件重甲,金屬流光在黑夜裏泛起一道比風寒冷的光。
不遠處,靜默的龍巢像是在與他對視。那些令森熟悉的一磚一瓦,那些在黑夜裏形如鬼魅的龍爪草,都在傲慢的凝視他。
螻蟻。他聽見屬於這座城市的聲音——你以為你可以獲得勝利嗎?愚蠢的爭奪者。
他不甚在意,甚至笑了笑。
尖銳的高跟鞋與地面觸碰的鼓點突兀響起。奎娜一身白色的禮服上前挽住父親的手臂,「距離退潮還有半個多月。」她的長髮被挽起,露出纖細的脖頸——沒有人能將瘋狂的女騎士與此時的她聯繫。她把目光投向龍巢邊緣的一片海面,烏黑死寂之中,仿佛能看見一大批聚集的龍紋草,它們糾纏,彼此露出龍牙般尖銳的葉刃。
「其餘的大人都已經到齊了,''希望今晚的夜色並不會令我們失望''。」奎娜模仿着維舊派的老者們的語氣,面上露出一個矜持卻燦爛的笑容,「比起失不失望,他們更應該小心自己的心臟——」
「好了我的安德烈小姐,在此之前他們也許會先被你氣昏過去。」森用指尖點了點女兒的額心,領着其往屋內走去,他被少女輕盈的笑聲感染了,面色也柔和下來。
屋內被仔細雕琢過的石頭照得光亮,巨大的圓桌邊緣坐着幾位不大精神的老者。聽見腳步聲,他們也只是懶懶地掀起眼皮望上一眼,又斂下目光,仿佛睡着了。
森已經習慣了這種陰沉沉的氣氛,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奎娜站在他身後——坐下,並開口:「今夜——」
但森沒能說完這句話。遙遠的吟唱聲自天際響起,嗡嗡作響,那是雷鳴。冬雷罕見,屋內的人幾乎同時抬起頭望向屋外。
但是天空黑漆漆的,沒有電光。
「打雷下雨……」坐在森身旁的老人低聲說,「喊醒年輕人吧,錯季的暴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