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頗為猛烈,靈筠站在門口探頭向御書房內瞧,康熙依然在孜孜不倦的批閱奏章。
都已經將近一天了,康熙都沒有休息過,連午膳都沒用,李德全怕在這麼下去康熙的身子會撐不住便派人把她請了過來。可把她請來也沒用啊,康熙正在處理的是國家大事,誰敢打擾。
靈筠站在門口,咬着嘴唇,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亂轉,心裏捉摸着怎麼才能讓康熙休息,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心裏有了主意。
沏了杯雨前茶放到龍案上,輕聲道:「皇上,請用茶。」
康熙沒有理會靈筠,眼睛依然盯在奏摺上,神情專注。
「皇上,奴婢的黑白子現在下的不錯,這都是萬歲爺平日的教導,奴婢下贏了很多人。」靈筠繼續說道。
黑白子?康熙心中奇怪,放下奏摺抬頭看着靈筠,「什麼黑白子?那是什麼東西?」
靈筠心中暗喜,果然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皇上也不例外,忙不迭的跑下去端起圍棋走到御案前,往前一舉,笑着道:「就是這個!」
康熙一看,啞然失笑,指着棋盤,「什麼黑白子?這是圍棋!」
「那它不是由黑子和白子組成的嘛,我沒說錯啊!」靈筠狡辯道。
康熙無奈的笑笑,看着靈筠,「這東西可高深的很,朕教你可沒幾日,你學的也不怎麼用心,竟下贏了許多人?吹牛了吧!」
「這個我不行,但我象棋下的好,連老王爺都沒下贏我!」靈筠仰着頭,一副自信滿滿的嬌嗔模樣。
康熙此時來了興致,裕親王的棋藝他是知道的,有時候連自己都下不過他,靈筠能下贏他?內心很是不信,指着靈筠,「好,今天朕就試試,看你是不是在吹牛。」
靈筠臉上露出狡黠的笑意,呵呵,成功了!
洋鍾滴答滴答的走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靈筠盯着棋盤,手裏拿着棋子,一刻鐘過去了,還是沒找准下手的位置。
康熙坐在旁邊案几旁,端着茶杯喝了口水,扔下手裏的左傳,看着靈筠笑着說:「行了,就你這棋藝還能贏裕親王,半日下不去一個子兒。」
「也不能這麼說,有道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靈筠偷瞄康熙一眼,趁他不注意偷偷拿走棋盤上攔着自個棋子的『炮』,然後將自己的「象」放了上去,笑着道:「奴婢下好了。」
康熙聽後,慢慢踱步過來,「你這棋下的可真是……」走到棋盤前一看,神情一愣,指着靈筠的「象」,奇怪道:「朕這兒的炮呢?」
「明車暗馬偷吃炮,這可是下象棋的規矩!」
「你偷棋算什麼規矩?」康熙有些哭笑不得。
靈筠呵呵一笑,耍賴道:「這力斗不如智斗!」
康熙看着靈筠,這宮中包括滿朝文武,誰跟他下棋不是想方設法的輸棋,這丫頭倒是想盡辦法的贏棋,雖然方法有些頑皮,但也不失可愛。
康熙無奈的將棋盤打亂,搖頭苦笑,「朕算是明白為何裕親王會跟朕說別跟你下棋,你這人棋品太差!」說着起身往御案走去。
靈筠看着康熙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其實她棋藝不差,母親雖然是蘇州的繡娘,但也是當地有名的才女,她和姐姐年幼時曾被母親悉心教授。不過此番下棋只是為了讓康熙休息,不論輸贏,她故意下的很慢,最後又耍賴,讓康熙不至於懷疑,反正這宮裏聰明人太多,自己偶爾傻傻笨笨的反倒更得康熙的歡心。
跟着康熙走到御案後站好,笑道:「奴婢哪像皇上要什麼有什麼,能博皇上一笑,奴婢也算於國有功了。」伸手拿起左傳遞到康熙手裏,「下了半日的棋,萬歲爺想必餓了,奴婢讓膳房備了點心,是奴婢新想的花樣,奴婢端來給萬歲爺嘗嘗?」
不等康熙點頭,一個小太監從外急匆匆的跑進來,跪在地上:「啟稟萬歲爺,剛才裕親王府稟報,裕親王和世子雙雙暈倒,入宮奏請太醫。」
康熙「騰」的起身,向外喊道:「宣太醫!」
靈筠忙走下御階,躬身請旨:「皇上,奴婢想去探望老王爺。」
康熙點點頭,算是應允。
靈筠雖只是老王爺的掛名女兒,可這些年來,老王爺待她簡直與親生女兒無異,所以她一聽到老王爺暈倒,就急的抓心撓腮,什麼都顧不得,只想快點趕到他身邊,確定他平安無事。
一路上靈筠都想不明白,老王爺性如孩童,沒有心機,對人寬厚,身體一向很好,怎麼會忽然暈倒呢?還有保泰,他雖然身體孱弱,可也不至於昏倒啊?越想越焦躁,不由加快了腳步。
剛進入裕親王府,就感到不對勁,往日歡聲笑語的院落,如今異常安靜,氣氛出奇的壓抑。雖說王府的兩根擎天柱同時倒下,可也不至於如此陰雲密佈吧。
來到老王爺的房間,大概是怕打擾老王爺,人並沒有靈筠想像中的多,屋子裏只有嫡福晉和聞訊趕來探望的胤禵。張太醫正彎着腰給老王爺施針。靈筠怕驚動他,站在門口靜靜等待,直到張太醫施針完畢方才走了進去。
張太醫直起身子,靈筠三人一擁而上,將他圍住,神情滿是關切。
嫡福晉雙眸含淚,聲音顫抖道:「張太醫,我家王爺沒事吧?」
張太醫微微一笑:「福晉不用擔心。裕王爺只是一時急怒攻心,導致筋脈阻塞。臣已給王爺施針疏通血脈,稍後,王爺就會醒過來。」
靈筠這才長舒口氣,安下心來,轉身安慰嫡福晉說:「福晉,張太醫說沒事,您不用太擔心了。」
嫡福晉點點頭,拿出手絹輕輕擦拭臉上的淚水。
靈筠害怕打擾老王爺休息,向嫡福晉告辭,轉身走了出來。
靈筠離開老王爺的房間,便準備去看看保泰。
「靈筠!」身後傳來胤禵的聲音。
靈筠停下腳步看着他,胤禵快步走到她身邊,笑着問:「去看保泰嗎?」靈筠點點頭。胤禵接着道:「正好我也想去,一起吧。」
「好。」輕輕應允一聲,轉身和胤禵並排而行。
剛走到房間門口,便聽到屋內傳來陣陣呻吟聲。靈筠和胤禵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不解。抬腿走進房間。
房間內空無一人,伸頭往裏看時,只見保泰哼哼唧唧的像條死魚一樣趴在床上,那樣子明顯是挨了打。身邊只有貼身小廝在伺候,
「呵呵」靈筠禁不住輕笑出聲,挖苦道:「喲,我說保泰,幾個月不見你開始練鐵布衫了!」
保泰狠狠瞪靈筠一眼,將頭一撇,不再理她。
靈筠擺擺手將小廝打發出去,斜坐在床邊,推推他:「真生氣了?逗你玩的,不是這么小氣吧。」
保泰搖搖頭:「沒有。」抬頭看看靈筠和胤禵,「謝謝你們來看我。」
胤禵站在旁邊,看着趴在床上的保泰,奇怪的問道:「保泰,老皇叔一直很疼你,這回怎麼下這麼重的手打你,還氣的暈了過去,到底出了什麼事?」
保泰沉默片刻,看了眼靈筠,吞吞吐吐半日,方緩緩說出,「因為蓉兒。」
「蓉兒?蓉兒是誰?」胤禵心中不解。
靈筠心中咯噔一下,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看着保泰小心翼翼道:「王爺知道了?」
保泰閉着眼,神情沉悶的點點頭。
胤禵看看保泰,又看看靈筠,「你們兩個打什麼啞謎啊?到底怎麼回事?」
靈筠抬頭看了眼胤禵,事到如今已經不必隱瞞了,便將事情的始末原由慢慢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