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刁小四便以一天一千兩黃金的房價住進了聞香樓。
他在後園中給自己搭了一頂碩大無倫的帳篷,將大車也停了進去,前面不遠處就是二奶小三住的那棟小樓。
他暗自盤算了一番,如今應該還沒有誰知道自己已經找齊了所謂的九卷《大魔典》。這個秘密打死也不能說,一旦泄露,估計一天兩千兩黃金自己也找不到人願意管吃管住管罩。
為了保險起見,刁小四又拉來了賊老道和青城雙賤陪自己喝酒聊天兼做保鏢。
李元霸和長孫無忌今夜本該入宮守夜,但對這兩個不務正業的失足青年來說,一樣乾的是保鏢的活兒,還不如守着刁小四一邊喝酒一邊打架來得逍遙快活。
哪知幾個人喝了半天酒,罵了半宿架,也不見有誰來找刁小四的麻煩,未免7感覺有些無趣。好在赤尊俠也趕了過來,與刁小四相見自有一番歡喜。
當着赤尊俠的面,刁小四說話老實了許多。也算是怪事一樁,按說刁小四天不怕地不怕連金鼎、葉法善也不曾放在眼裏過,偏偏對自己這位結拜大哥敬畏三分,只單看到赤尊俠沉穩莊重的一張臉,胡說八道的興致便滅了三分。當下便將秦皇陵里的遭遇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赤尊俠望向大車問道:「小四,金城公主如今就在這車中?」
刁小四點點頭,嘆了口氣道:「她眼見就要死了,我卻沒法子救,只好造了一輛大車用法陣封印起來。」
長孫無忌奇道:「這樣她就沒事了?」
刁小四回答道:「也不是沒事,但那座法陣可以封凍時間,也就是說車廂里現在還是三年前,這樣她就暫時不會死。但車廂絕對不能輕易打開,否則法陣一破,這小娘皮便活不長久了。」
說到這裏他忿忿不平道:「格老子的,這小娘皮待在裏頭只管睡得香甜,卻害慘了老子。為了救她,我像個瘋子似地到處尋找煉製大車鑄造法陣的材料,險些把小命給搭進去。」
他說完這些,只見賊老道、長孫無忌、李元霸和赤尊俠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不由驚訝地望着眾人道:「怎麼了?」
賊老道瞪着刁小四說:「你說你用法陣封凍了時間?」
「對啊,要不然小娘皮早死了。」刁小四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道:「換你怕也想不出比我更好的法子來。」
赤尊俠點頭道:「你這法子豈止是好……恐怕當世的絕頂高手也未必有幾人能夠辦到!小四,難道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參悟了道天境界,所以才能夠另闢虛境扭曲天道法則,使得光陰凝定另成天地麼?」
刁小四笑道:「赤大哥,你別忽悠我了。我剛剛聽人說過,只有大乘巔峰的絕頂人物才能領悟道天,我眼下還在通幽境裏晃蕩着呢。」
長孫無忌滿面震驚道:「這不符合常理啊——小四兄,你真的只有通幽境?不成,讓我來好好檢查檢查。」說着伸手就往刁小四身上搭。
刁小四一把打開他的手,沒好氣道:「老子要是個絕頂高手,還犯得着花錢請保鏢來保護我?」
赤尊俠和葉法善對視了一眼,徐徐道:「我想我能夠猜到其中一些緣由了。小四兄弟,你並非是以真實修為入道,之所以有如此逆天的能力,是因為你藉助了外物,以法陣的形式模擬道天草創虛境。而如果純粹要依靠自我的境界修為,暫時是達不到這樣的效果的。可儘管如此,也已經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刁小四聽得赤尊俠夸自己,不禁大感得意,說道:「其實這也沒什麼,造輛大車累是累了點兒,可也不費啥心思,反正那些材料秦皇陵虛境裏遍地都是。」
賊老道哼道:「說你胖你就喘,也不想想如何救活金城公主?」
「怎麼沒想過?」刁小四不服氣道:「等揍扁了王玄恕,老子立刻帶她去蜀中找唐老太婆。」
賊老道頷首道:「這老婆子早年受過刺激,脾氣比你還臭,但精擅南荒巫術魂魄救生之道,被當地人奉若神明,本事確也有些。不過你想請她出手救人,怕是難,很難!」
李元霸忍不住插嘴道:「那……羅騷包不、不也自詡是槍、槍神麼?」
賊老道道:「人家是神仙的神,他是神經的神,能一樣麼?」
刁小四想起一事,說道:「赤大哥,你一直在追查的秘月魔宗血月法王,或許和王世充有關係。」
長孫無忌吃了驚道:「王世充——不會吧,那傢伙可是朝廷柱石、封疆大吏,如今正和慈恩寺打得火熱。」
刁小四道:「你們愛信不信,反正老子先把話撂在這兒,將來出了麻煩可別怪我言之不預。」
就在這時候帳篷外響起李靖的聲音道:「小四,有幾位遠道而來的朋友看你來了。」說着話他帶着一群人走進了大帳。
刁小四朝李靖身後瞧去,立時又驚又喜道:「耿老爺子,楚老爺子,你們怎麼來了?」
只見耿南翼、楚烈、耿少華夫婦和易柏等人邁步入帳,紛紛走上前來。
耿南翼笑道:「原來赤大俠也在,我們聽聞小四兄弟要和王玄恕在玄武門前決鬥,特意從江州趕來為他助陣。」
楚烈還是老樣子,只要是刁小四的事,便沒理由無原則地力挺,他一揮手道:「王玄恕就是個公子哥兒,豈會是小四兄弟的對手,咱們跑來長安,也就是湊個熱鬧!」
他們嘴裏不說,心裏明白決鬥的起因還是為了柳園被鄭國公府霸佔一事。想想柳園在會通鏢局手中幾次易手他人,全靠刁小四出頭力爭。偏偏自家人不爭氣,在王家人威逼之下只用五十兩銀子的白菜價就把柳園給賤賣了,結果刁小四這趟來了記重炮,封堵柳園轟動長安震驚天下。
所以來長安城之前,耿南翼等幾人早已私下做好有來無回的準備,絕不能讓刁小四再為會通鏢局生出閃失。
刁小四看到耿少華,忙問道:「少華賢侄,最近有沒有婉兒的消息?」
耿少華面色一黯,刁小四暗吃了驚道:「怎麼,婉兒出了什麼事?」
耿南翼看了眼耿少華夫婦,苦笑聲道:「小四兄弟,有樁事情怕你還不清楚。其實……婉兒並非少華親生,她的生身父母是——」
刁小四立時記起了金瓶梅譜上那張眉目酷似婉兒的肖像,驚愕道:「小周后?!」
耿南翼詫異道:「敢情你已經知道了?」
刁小四搖搖頭,說道:「我是蒙的。」
耿少華的心緒已調整過來,輕拍了下妻子的肩膀以示撫慰,說道:「上個月婉兒還有寄信回來,說道她已經順利突破通幽之境,甚得師傅的喜歡。」
葉法善插嘴道:「這丫頭的師傅便是蓬萊閣的宇文閣主吧?」言畢頗為古怪地嘿嘿一笑。
刁小四見賊老道笑得蹊蹺,忍不住問道:「你笑什麼?」
葉法善道:「其實也沒啥,假如婉兒姑娘的娘親果真便是小周后,那麼宇文閣主就是她的嫡親姑姑了。」
刁小四聞言大喜,心想如此一來往後自己真要出點兒啥事,不就又多了棵乘涼的大樹麼?
說起來自打在秦皇陵中與王世充死拼一場以後,自己已經有很久沒能見着婉兒了。平時不想起這丫頭也就罷了,一念及她的笑她的怒和她的痴纏,心裏頭便像是有鼓槌在重重地擊打,恨不能立時把她抱在懷中。
可他再着急,也不能拖輛大車帶着金城公主萬里迢迢東渡滄海跑去蓬萊仙閣見婉兒吧?說不得只有耐着性子等到南荒之行結束,救活了公主小娘皮重獲自由身後才能得空。
由遠在海外的婉兒,刁小四情不自禁又想到了前往漠北尋找自己親生父母的孫紫蘇,也不曉得那小丫頭怎樣了?自己本是答應過要陪她一起去的,結果計劃不如變化快,一朝陷進秦皇陵轉眼便是整三年。
忽然間刁小四悲催地發現,自己怎麼離夢想中三妻四妾的幸福生活越來越遙遠了呢?
李靖說道:「耿總鏢頭,我建議你索性等奪回柳園以後,就將鏢局搬來長安自立門戶,也無需再受總局的掣肘。」
耿南翼一怔,他當然曉得如今把鏢局搬來長安城好處多多,不說如今亂世中走馬行鏢接生意的機會大增,就說刁小四結識的這幫人,就足夠保證今後的鏢銀在關洛地帶通行無阻。可畢竟本鄉本土生活了大半輩子,又涉及到鏢局裏數百鏢師趟子手和家眷的安頓問題,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長孫無忌卻是附和道:「好主意,我看就起名叫做『大唐鏢局』如何?」
楚烈性情豪爽,不似耿南翼有那麼多顧慮,哈哈笑道:「不錯,老夫也懶得再受那姓夏的氣,咱們撂開膀子單幹,就不信闖不出個名堂來。」
耿少華道:「小四叔,要不你也還回鏢局跟咱們一起干吧!」
耿南翼道:「小四兄弟有那麼多事要忙,咱們可不能拖累他。」
刁小四輕笑道:「沒事,反正我就是掛個名兒。能白拿工錢不幹活,可是美差。」
反正,老丈人既然開了口,總得看婉兒的面子不是?
何況,他早就看夏培恆和他老丈人不順眼,如今天時地利人和,正好找個機會噁心對方一下,又不要自己出半文錢,如此的划算買賣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