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幫忙劈了這二貨吧!」刁小四忍不住仰天長嘆。
死胖子毫無慚愧內疚之意,眼睛一亮道:「要不等我們到家了,可以問問大伯二伯、四叔五叔,說不定他們會知道。」
「大伯二伯、四叔五叔,你家是幹什麼的?」刁小四算算,如果只用三天自己便能找到回返炎幽域的路,勉強還是可以接受的。
「老婆,你真的……失憶了?」死胖子滿臉疑雲,瞪大小眼打量刁小四。
「廢話,老娘早說過了,不記得那麼多!咦,你幹嘛披麻戴孝,家裏誰死了?」
「是我爹——」死胖子神情黯然許多,望着刁小四道:「老婆,看來你真的失憶了。昨天多虧你殺光了那群追趕咱們的混蛋,不然我連老爺子的最後一面只怕也見不着了。」
「你爹死了,怎麼死的?」
「是咱爹!」死胖子糾正道:「我也是前日才接到家裏警訊,具體情形還不清楚。但肯定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多半就是明皇門乾的!」
刁小四卻沒心思多管閒事,只想着能夠儘快找到回返炎幽域的路徑。
這時一名老僕策動乘黃趕到車駕前,神情凝重低聲說道:「大少,後面有人追來了!老朽帶人在此阻擊,您和少夫人趕緊離開,我至多能堅持半個時辰。」
死胖子大驚失色,一骨碌爬起身道:「只有半個時辰,你讓我往哪兒逃?」
老僕苦笑道:「追來的是明皇門長老林雪原,以老朽的修為能拖住他半個時辰已是極限。大少,快走吧,再晚便來不及了!」
兩人說話時刁小四偷偷舒展仙識,倏然已延伸到數十里之外,靈台之上立刻捕捉到一群追兵的影像,為首老者一身白衣袖袂飄飄,騎坐在一頭健壯威武的蜚牛背上,率領二十餘名門下弟子風馳電掣銜尾緊追而來。
刁小四問死胖子道:「明皇門是個什麼玩意兒?」
死胖子愣了愣,乖乖地答道:「魔天湖方圓萬里被三家瓜分,咱們家算其中之一,另外兩家便是明皇門和火蟒島。」
刁小四跳下車,站在雪地里望向來時的方向,黑色的雪原茫茫無垠鋪展到天盡頭。明黃色的蒼穹之下朔風呼號,如一柄柄風刀霜刃切割着寂寥空曠的天地,徹骨的寒意瀰漫開來,感受不到一點兒生機。
不一刻,東方的地平線上露出了幾十個小黑點,在刁小四的視野里迅速放大,正是明皇門的追兵向這裏撲襲而至。
「少夫人,您還是趕快上車和大少一起逃吧。」老僕焦灼催促道:「我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將明皇門的龜孫子拖死!」
「我幹嘛要逃?」刁小四的仙識在為首的白衣老者身上一掃而過,大不以為然地道:「就憑姓林的一個二轉散仙,也敢攆在老娘屁股後頭窮追不捨,哼,找死!」
老僕聽得瞠目結舌,都啥時候了,少夫人還在吹牛?
死胖子嚇得面無人色,哆哆嗦嗦拽着刁小四的衣袂道:「老婆,我知道你不高興記那麼多。可林雪原真的很厲害,就算你毫髮未傷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何況……」
「胖子,放心,我心裏有數。」刁小四捏住死胖子肥嘟嘟的臉頰拍了兩下,胸有成竹道:「你不曉得,我在受傷昏迷的時候因禍得福,衝破了體內的禁制封印,眼下修為大進收拾個姓林的不在話下。」
「禁制封印?老婆,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起過?」
「這個……裏面牽涉到一個千年隱秘,我曾對天發誓絕不向任何人說起,哪怕爹媽也不行。」
「可你不是失憶了麼?」
刁小四揚起腿一腳將死胖子踹回車裏,只見林雪原統領着明皇門的二十多名高手業已追近到里許之內。
老僕對刁小四的胡說八道壓根不信,只當少夫人情誼深重不忍丟下隨從獨自逃命,所以才編了個藉口強行留下。
他毅然回頭喝令道:「列陣,迎敵!」
七名筋疲力盡滿身是傷的護衛聞風而動,在刁小四和死胖子的車駕前站成一排,擋住了明皇門高手的去路。
林雪原勒停蜚牛,見刁小四站在車下,而死胖子也並未駕車逃跑,微微生出一絲訝異。
但他很快就將這絲訝異丟到了九霄雲外,畢竟雙方的實力相差懸殊,況且一方是逃兵而另一方是追兵,單就氣勢上毫無懸念可言。
林雪原傲然坐在蜚牛背上,將一眾疲憊的護衛當做了空氣,凝目射向躲在車裏的死胖子道:「曾皓月,老夫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你答應效忠明皇門,本門非但不殺你,還會鼎力襄助你接掌北極城城主。我想你是聰明人,應該懂得何去何從吧?」
死胖子蜷縮在車裏,面如白紙瑟瑟發抖道:「老……婆……你……覺得……呢?」
刁小四衝着林雪原懶洋洋地笑道:「你就是明皇門的老林?不如我們商量件事兒吧——只要你跪下來向曾大少磕九個響頭,認他做乾爹。我保證三天之內讓你當上明皇門的門主。划算吧,你該懂的吧?」
「放肆!」林雪原尚未有什麼反應,他身後的寶貝兒子林學聰已氣得臉色鐵青。
這也難怪,萬一林雪原老年痴呆一口答應下來,他豈不成了曾皓月的干孫子?
當下林學聰手持一杆銀槍催動蜚牛直衝過來,怒喝道:「賤人,納命來!」
數千斤的蜚牛四蹄飛揚踩踏在冰雪上,迸濺起一蓬鋪天蓋地的雪霾,蹄聲隆隆山搖地動,好似雷落山崩聲勢驚人之至。
曾安見狀正欲挺身而出攔截林學聰,就聽刁小四漫不經心道:「站住!」
一縷無可抗拒的強橫意志應聲穿入蜚牛腦海,瞬間擊潰了它的神智。
蜚牛哞哞痛苦悲鳴,粗壯的四肢硬生生地在雪地中急剎站牢,卻因為前沖之勢兇猛,龐大的身軀在滑行數丈後最終失去平衡往前撲倒。
林學聰毫無防備,整個人掠過蜚牛頭頂如一顆彈石般猛拋而出。不等他做出反應,就看到一隻粉雕玉琢的拳頭迎面轟到,「砰」的悶響結結實實砸中鼻樑。
車裏躲藏的曾皓月瞧見如此熟悉的一幕,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摸摸自己的鼻子,由衷替林學聰感到疼。
林學聰一聲狂吼鼻樑粉碎鮮血四濺,甩飛出二十多丈像條死魚般摔跌在雪原上。
「聰兒!」林雪原又痛又怒,做夢也想不到林學聰竟然一個照面便重傷在刁小四的拳下,欲要救援亦是鞭長莫及。
事實上,他甚至都沒完全看清楚刁小四是如何出拳的。但急怒攻心之下,他根本無暇多想掣出「銀梨賽雪槍」含怒攻向刁小四。
誰知刁小四身形一閃一折,輕輕鬆鬆躲過銀梨賽雪槍的槍勢籠罩,猶如鳳舞九天龍歸大海,一舉沖入明皇門高手布列的陣營里。
二十多名明皇門高手叱喝出手,從四面八方圍攻上來,槍山劍海殺氣沸天,眨眼間便將他的身影吞沒。
曾皓月大急,忘了害怕挺身站起大聲叫罵道:「曾安,你們都是死人麼,還不上去把夫人救回來!」
不用曾皓月提醒,曾安拔刀在手已沖向戰團。然而只奔出數丈,他的腳步就慢慢放緩下來,難以置信地望着前方發呆。
「噗、噗、噗……」二十多名明黃門高手人仰馬翻,接二連三從蜚牛背上栽落,雙腳朝天****厚實的雪地里,宛若一根根隨風搖晃的木樁。
刁小四赤手空拳所過之處如入無人之境,更不見一合之將。
他的手法看似簡單,只是張開五指一抓一丟,便有一名明皇門的高手從蜚牛背上栽進雪地里。
可是不管對方如何招架閃躲,卻始終避不過他輕描淡寫的一抓一拿。
見此情景剩下的明皇門高手心生寒意,忙不迭地往後逃躲,全然沒了追兵應有的氣勢。
林雪原怒不可遏,身槍合一追攝刁小四,卻總是落後對方不緊不慢的身形半拍。槍鋒距離刁小四的背心最近時不過三尺,可就是差了這最後的三尺。
漸漸地,林雪原的心底里升起了一絲驚懼——眼前這個明艷照人風姿卓越出手果斷的少婦,果真是曾家的少夫人麼?!
根據明皇門掌握的資料,她的修為尚未突破神通廣大之境,論及功力火候也肯定不如自己數百年的潛心修行。
然而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目睹她兵不血刃將二十餘名明皇門的高手打得落花流水毫無招架之功,別說二轉散仙,就是三轉境界也未必能辦到!
他不知不覺地放慢了追趕的步伐,卻見刁小四驀然回過身來看向自己。
林雪原凜然一驚,方才發覺四周已見不到一名站着的明皇門高手,所有的蜚牛哞哞哀鳴,似乎受到某種可怕力量的壓迫,驚恐地匍匐在地。
刁小四發現林雪原呆呆地瞪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剛睡醒,還在找感覺,所以動作比平時慢了些,你千萬別介意。」
介意?!林雪原一口血衝到嗓子眼,像看怪物似的瞪着刁小四,手足冰冷鬥志盡喪。
曾皓月在後面眉飛色舞,用力鼓掌大聲喊道:「老婆,加把勁兒弄死這個老東西,讓明皇門好好見識本大少的厲害!」
刁小四沒好氣地對死胖子翻了個白眼,說道:「笨蛋,弄死就不值錢了!」
曾皓月怔了怔,倒吸口冷氣道:「老婆,你這是想綁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