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很香,山膏吃得很開心,因為這是他嘗過的最好的美味。
不僅有肉,還有魚。
魚骨頭太多,山爺和狗弟英雄所見略同,並不怎麼喜歡。但魚湯無疑是好東西,出乎意料之外的鮮美滑潤,而且經過昊陽神火燉過之後,裏面含有的陰氣大消,喝到肚子裏暖洋洋的,格外舒坦。
「哥,今後打獵的活兒就交給山爺了!」
拍着小山般隆起的肚皮,山膏打着飽嗝熱淚盈眶地對刁小四說。
「劈柴生火會嗎?搓背修腳會嗎?洗碗涮鍋會嗎?」
刁小四翹着二郎腿靠在鳳尾荊的樹幹上,半閉着眼睛小憩。
「這個……都可以會!」
刁小四心中大樂,難得有個頭大無腦的傢伙自願送上門來當苦力,豈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他慢條斯理地點點頭,愜意地道:「那就留下吧,試用期六個月。咱們先說好了,每個月十個冥幣。」
「管飯不?」山膏用充滿期待的目光注視着刁小四。
「那得看你能打到多少獵物了。」刁小四嘆了口氣道:「土豪家也沒有餘糧啊。」
「中!」
「那就幹活去吧。」刁小四丟給他一把刷子,一塊洗碗布。
山膏抄起刷子開始自學涮鍋洗碗,印象里這輩子就從沒勤快過。
既然是初學乍練,手藝必定不精,山膏咬着牙死命地用刷子來回洗涮銅鼎,生恐洗不乾淨。
刁小四忽然睜開眼睛警告道:「老子就那麼兩把刷子,你要是敢弄壞了,我就拔下你的****做把新的!」
山膏看看手中刷毛倒下一片的刷子,動作突然變得異常溫柔。
就在這時候,高空中突然產生了一陣幽氣波動,似有高手御劍飛過。
刁小四愕然凝目仰望,隱約看到五道劍華風馳電掣划過天宇。
多少天沒見到過人了,他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絲激動,這地方見人比見鬼還難啊。
驀地,上空的劍華齊齊收起,現出五條人影,飄立雲霧之中向下俯瞰。
五個人里除了一個老者之外,其他四人俱都年紀甚輕,似是他的子弟輩。
四個年輕人里只有一個少女,衣着暴露豐乳長腿,赤紅色的長髮如瀑布般垂到腳踝,上面綴滿了流光溢彩的髮飾。
旁邊的三個年輕人清一色的火紅大氅,面容冷峻目光凌厲,看上去全都很不好惹的樣子。
但最不好惹的還屬那個禿頂老者,腦門深深往下凹陷,像是被誰用錘子砸塌了一樣,雙目神光內斂深不可測,散發出強大的力量。
「爺爺,下面有頭山膏!」赤發少女驚喜地叫道,「我正想用它鼻子上的犄角煉製一柄飛錐呢!」
「師妹,我去幫你抓來!」一名身材欣長的年輕男子自告奮勇道,反手掣出一柄光華閃閃的仙劍,御風如電從高空俯衝而下。
他的修為在五個人里是最弱的一環,但美女當前也顧不得水深火熱,縱使赴湯蹈火亦是甘之如飴。
另外兩個年輕男子悄悄對視一眼,便在一邊袖手旁觀。
說時遲那時快,那年輕男子仗劍沖落,劍鋒吞吐閃爍直削山膏鼻尖上的赤紅犄角。
山爺正在咬牙切齒地用刷子征服銅鼎,冷不丁見有人縱劍襲來,不由得勃然大怒,看也不看舉起銅鼎就往劍上砸去。
「當!」的一聲脆響,仙劍彎成蚯蚓一般脫手飛出,年輕男子一記悶哼吐血飛跌。
山膏雙目凶光連閃,闊步青雲追攝而上,雙手執鼎往年輕男子頭頂砸落道:「小王八羔子,敢在山爺頭上動土,俺要把你拍成肉泥!你怕不怕,怕不怕?怕也晚了,誰教你膽大包天招惹山爺?俺保證,今後再也不會給你犯錯的機會!」
同行的兩名年輕男子見狀非但毫無焦急之色,反而幸災樂禍起來。
赤發少女嬌喝道:「畜生,膽敢傷我師兄!」振腕射出一束烏芒直刺山膏後腦。
山膏聽到腦後惡風不善,一道殺氣如芒在背,急忙舍下年輕男子,側身揮鼎擋在身前。
「叮!」烏芒犀利異常,徑自穿透厚重的鼎身,射中山膏的肩膀。
誰知山膏一身皮肉比銅鼎還厚實,猶如玄鐵幽金澆築的一般。烏芒甫一射入就遇到極強阻力,發出「嗡嗡」劇烈晃顫停了下來,卻是一支「玄烏太陰梭」。
山膏吃疼,甩手扔了破損的銅鼎,從肩膀上拔下玄烏太陰梭放進嘴裏咬了口。
「嘎嘣!」一記聽得人牙齒發酸的刺耳爆響,玄烏太陰梭硬生生被他咬下一截!
「嘎嘣、嘎嘣!」山膏鼓起腮幫子使勁兒嚼了幾下,皺皺眉「呸」的聲將殘渣吐到地上,搖頭道:「難吃!」
赤發少女呆如木雞,這支「玄烏太陰梭」是她愛若性命的至寶,崩山裂金威力無窮。誰知扎在這頭山膏身上僅僅刺破一點皮,還放在嘴裏亂嚼!
她又驚又怒,斥罵道:「豬玀,你還我仙寶!」
「豬玀,你還我仙寶!」冷不防有個聲音喊得比她還響。
赤發少女愕然望去,就看見刁小四從地上撿起被打破的青銅鼎,苦大仇深不共戴天地衝上前來,照着山膏的腦袋便是一通暴揍。
山膏給打蒙了。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不敢反抗新認的大哥,只能抱着腦袋嗷嗷大叫,嗓門悽厲比殺豬還慘。
高空中禿頂老者降落身形,向刁小四問道:「少年,這頭山膏是你的家奴?」
刁小四停止毆打山膏,扭頭望向禿頂老者道:「你是誰,管得着我的事麼?」
赤發少女喝斥道:「放肆,我爺爺是明道宗的大長老。再敢胡說八道出言不遜,小心本仙子拔了你的舌頭!」
禿頂老者擺擺手,說道:「老夫齊天聖,在炎幽域也算小有薄名。少年,你開個價吧,這頭山膏我買了!」
「開價?你張嘴!」刁小四用力掰開山膏的大嘴,熱情洋溢地開始介紹道:「大長老,你看這牙口,你看這身肉,絕對是身強力壯皮糙肉厚的上等貨色。您真有眼光,換別人給多少錢我都不賣。誰讓我跟大長老有緣呢,您打算按斤買還是整頭一起拿走?」
山膏一聽咧開大嘴哭起來:「哥,俺不賣身。」
「其實,我也不捨得賣你。可我真不忍心讓你跟着我挨餓。我給你找一個有錢的主人,還能免費幫你整容。水往低處流,你可是山爺,得往高處賣。」
敢情是個見錢眼開的傢伙。赤發少女心下冷笑,說道:「十萬冥幣,山膏歸我!」
——十萬?才十萬冥幣就想買下山爺?一根毛都不給你!
山膏怒了,什麼時候自己變得廉價了?
刁小四眼睛裏的光更盛了,笑着商量道:「要不再加一點兒?」
赤發少女想也不想道:「十五萬如何?」
「再加一點兒?」
「你到底想要多少?」
「三十萬。」刁小四伸出三個手指頭,見赤發少女嘴唇微動就要答應,立馬補了一句:「幽金。」
「什麼,你要三十萬幽金?!」赤發少女不可思議地望着刁小四道:「你耍我?」
刁小四瞪大眼睛疑惑道:「就這點兒小錢,你不至於買不起吧?」
「小錢?」三名年輕人中身材最矮的一個嘿笑道:「小子,你見過幽金長什麼樣子麼?」
「那當然,我身上就有。」
矮個年輕人臉上的嘲諷意味更濃,說道:「失敬失敬,原來閣下是位土財主。」
「二師兄,少和這白痴廢話。」赤發少女甩手將一錠幽金丟在刁小四腳下,高聲喝道:「幽金給你。三師兄,把山膏帶走!」
刁小四搖搖頭道:「不成,三十萬幽金,少一文老子都不賣。」
那身材胖胖的三師兄哼道:「小子,恐怕你這輩子都掙不到幾錠幽金!」
刁小四好像沒聽出話里的譏諷之意,呵呵笑道:「不會啊,我多砍點兒柴就有了。」
矮個的二師兄神色古怪盯着刁小四道:「你是個砍柴的?」
刁小四點點頭道:「沒錯。」
他從束龍腰帶里搬出一捆紅棘木,得意洋洋道:「我剛砍過不少,你們瞧瞧,有沒有想買的。」
幾個年輕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由齊聲失笑。
禿頂老者齊天聖本也笑眯眯地在一旁瞅着有趣,但漸漸地他的臉色就變了。目光驚疑不定地死死盯着刁小四懷裏抱着的紅棘木,驚詫道:「這木頭……你有多少?」
刁小四搖頭道:「我沒點過,要不趁着人多,大家幫忙數一數?」
「砰、砰、砰……」他將一捆捆的紅棘木從束龍腰帶里拿出來,壘砌在了身前,轉眼之間便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這可都是千年以上的紅棘原木啊!」齊天聖倒吸一口冷氣,突然發現自己在這少年的面前,徹頭徹尾是個窮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