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讓我參加頡利可汗的選妃,你們想害死我?」慕容小白一下從帳篷里繡着華麗花飾的大食地毯上跳起來。
前一刻,刁小四、李逸風還在狼狽為奸渾然不知肉麻為何物地恭維他不但演技可嘉令人期待,更將閉月羞花之貌與妖嬈迷人之姿融為一體,這一路之上不曉得牢牢吸引住了多少同性的目光,又使得無數原本幸福和睦的突厥家庭雞飛狗跳分崩離析,十足是千年一出蠹國害民的紅顏禍水。
作為異性代表,黃庭五朵金花七嘴八舌十分憤怒地嚮慕容小白提出嚴正抗議,禁止他從今以後出現在與自己相距十丈的範圍以內。否則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將追隨他而去,可憐五朵金花竟淪落成五根狗尾巴草。
慕容小白起初聽得蠻開心,雖然這群傢伙的嘴巴陰損歹毒惹人嫌。
誰料想這些傢伙還不知滿足,很快就露出野心家陰險兇惡的嘴臉,為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居然煽動自己演技再升華,施展出未盡的本事,代表同羅部落參加草原選妃。
要是沒選中,雖然有些丟臉倒也沒什麼後遺症;可如果不巧讓頡利可汗看中了呢,那自己的下半生……
慕容小白終於看清楚圍繞在自己身邊的是怎樣的一群人。比狼更狠毒,比狐狸更奸詐,欺世盜名之徒,沽名釣譽之輩,不由俏臉煞白毛骨悚然,悲憤莫名道:「可我是男人啊——」
刁小四以不容辯駁的語氣道:「你這話不完整,我來補充一下。你是男人中的廢品,女人中的極品。」
「放屁!」終於有人伸張正義,肯為自己挺身而出了,看來情人還是老的好!
耳中便聽老闆娘脆生生道:「他怎麼是男人中的廢品,女人中的極品了——你敢質疑老娘的眼光?告訴你,小白熊在我的眼中,首先是男人中的精品,其次才是女人中的極品!」
你媽,這還不是一樣嗎?慕容小白望着鬱金香義憤填膺的臉熱淚盈眶。
李逸風身為選妃事件的始作俑者,深感自己有義務清楚明白地表明立場。
他鏗鏘有力道:「不要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不僅要幫助大唐使團和突厥達成和解,還要揪出幕後黑手,把那個老女人打入十八層地獄。這兩件事都需要頡利可汗,也就是我舅舅的支持,同時還不能過早引起別人的警覺。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很好的藉口混入突厥汗庭,不着痕跡最大限度地接近我舅舅。小白妹妹,你認為僅靠一支普通的商隊能辦到麼?」
白羽飄搖晃着腦袋道:「可如果慕容師侄不肯答應,我們也不能勉為其難吧?」
夜貓子挺胸抬頭道:「要不,我去試試?」說着話抬起細得跟蘆柴棒似的雞爪手,在雞窩似的亂發邊輕輕一抹,扭腰翹臀托腮眨眼望着眾人,捏嗓子道:「你們看奴家可像西施?」
眾人見他乾癟着胸脯賊眼精光閃閃滿臉的期待之情,不由吐了一地,刁小四閉起眼呻吟道:「你不像西施,我看你像狗屎。」
慕容小白哀怨道:「你們一個個為什麼要逼我,萬一沒選上,難道不是件很丟臉的事麼?」
高山松嘆氣道:「可是,我倒覺得萬一選上才是件很恐怖的事。」
慕容小白惱羞成怒抿唇不言語,擺明了要誓死抗爭到底。
李逸風不以為然道:「你們不懂,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我舅舅選妃。譬如其他的可敦,譬如我的那些表哥表弟表姐表妹,還有我媽媽我大姨二姨三姨……十三姨她們,就絕對不會歡迎舅舅的汗帳里又多出一隻小狐狸精。到時候,我三言兩語煽風點火,准能把你從舅舅的魔爪下救出來。」
風無衣一頭霧水請教李逸風道:「李大少,你說那些可敦和頡利可汗的兒女不希望他選妃,我能理解。可為何令堂,還有你的大姨二姨三姨……十三姨她們也一起反對?難道頡利可汗喜歡重口味?」
李逸風狠狠一腳踢出去,問刁小四道:「哥,回頭我可以騎鳥繞郁督軍山轉兩圈麼?」
「你想高空偵查突厥汗庭?」
「不是,我想用他的腦袋在郁督軍山里鑽個洞,從此天塹變通途,也算小小的功德一樁。」
剛剛被一腳踹飛轉一圈又飛回來的風無衣叫道:「我不干!我不是穿山甲!」
雅蘭黛笑了笑道:「風妖王有所不知,突厥汗庭和中原的皇室在某些方面很相似。那些無望爭奪未來汗位的可敦,都會把籌碼押在可汗的某一位嫡子身上。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張連頡利可汗也不敢輕視錯綜複雜的關係網。她們當然不歡迎再有別人加入到其中來,打破來之不易的微妙平衡。」
「怎樣小白妹妹,你考慮好了沒有?」刁小四言歸正傳道:「為了中原和漠北的萬世和平,為了報日宗的一箭之仇,為了億兆黎民天下太平,也為了能讓頡利可汗勵精圖治強邦盛國,讓他充分認識到犬馬聲色美女誘惑的危害……你小小的犧牲一把又如何?突厥人民會牢記你,中原大地會牢記你,我們也會永遠記住你!」
慕容小白憤懣道:「可這哪裏是犧牲,分明是要我獻身!」
刁小四無可奈何地看着雅蘭黛道:「他是你的人,怎麼覺悟那麼低,還是你來吧。」
雅蘭黛嫣然一笑還沒言語。鬱金香忽然站起來貼身緊靠慕容小白,膩聲道:「小白熊,你乖乖地去陪頡利可汗玩玩好不好?姐姐今晚做蔥爆羊肉給你吃。」
「別說蔥爆羊肉,水煮牛肉我也不去!」
「反了你!」鬱金香的臉比草原上六月的天變得還快,頃刻間陰雲密佈雷聲滾滾,「你再敢說聲『不去』,老娘就自己去跟頡利玩。要是頡利老色鬼看中了我,老娘就讓他把你拖進汗庭一刀切了當太監,天天待在一邊兒看我和他愛愛!」
「你——」慕容小白怒容滿面拍案而起,手戳着鬱金香的額頭道:「你信不信我這就去色誘了頡利?到時候,就算你終日以淚洗面哭成黃臉婆,我都不會理你!」
「小白熊,別生氣嘛。」鬱金香眉開眼笑,柔情萬種地將螓首枕在他的肩膀上,輕聲絮語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為了我才肯去,你是個有擔當有責任感的男人,怎麼能讓我傷心失望呢?」
慕容小白雙手環抱鬱金香,頗有些美人在懷江山我有的英雄氣概,鼻子裏低低哼了聲道:「不就是去玩玩麼,只要小露一手,我保管頡利的眼裏從此再沒有其他女人!」
刁小四忍不住道:「真到選妃的時候,我覺得小白你還是小露一胸比較有效果。從現在開始,你每天晚上都用最新鮮的牛奶最名貴的玫瑰花泡澡,不泡滿一個小時不許起來。」
李逸風不禁對慕容小白肅然起敬。一直以來,他都是個很臭屁的人,總以為老子天下第一。這點本沒有錯,他的老子李岱墨即便不是天下第一,也絕對相差不遠。但李逸風把自己擺在天下第二的位置上,便未免有些過謙了。
畢竟單論坑爹惹禍的本事,至少在漠北沒人敢跟他爭第一。
幸好在他人生成長最關鍵的當口,遇見了刁小四。經過龍門客棧一戰,他頓將刁哥驚為天人,那不擇手段揮汗如雨的挖坑精神,簡直是一代楷模,自己在拍案叫絕之餘,必須要夾緊尾巴努力學習。
現在他的眼裏又多了一位天人。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而甘願去獻身給另一個男人,那就是真愛,那腦瓜得進多少水才能修成正果啊?!
他立刻起身道:「我去找納旭鶴,讓他趕緊給小白妹妹換個尊貴點兒的身份。」
雅蘭黛搖頭道:「不用多此一舉,小白現在用的身份最好不過。他既然是被商隊老闆從中原買來的歌女,便和突厥各方勢力漠北三大魔門全無瓜葛,反而比較容易讓大家接受。」
刁小四不禁對雅蘭黛再次刮目相看。說實話,她在洛陽的時候故意裝得清純愚笨,十足的小可憐樣兒。如今恢復了空日魔宗宗主的身份,立刻展示出超凡的智慧與血染的風采。
不管怎麼說,她可是別北煌苦心挑選出來,準備拿來挑戰龍城老爹的衣缽傳人,不僅天賦過人,玩起陰謀詭計來也絕對駕輕就熟。
比起自己的這個小丫鬟來,號稱「女諸葛」的玉玲瓏往後只剩下掃大街的份兒。
好險好險,當初在洛陽時沒對這丫頭幹過什麼,最多也就是讓她洗過幾雙臭襪子,否則自己早已死於非命。
商議既定,大帳里的一群美女興致盎然地一擁而上,開始着手調教慕容小白。
時間太緊了,兩天兩夜怎麼夠用?只好每個人輪流休息,晝夜不停地輪番演示自己的拿手好戲,譬如銷魂眉迷人眼朱唇兒牽魂泣春媚惑心……
男人們都被孫紫蘇、雅蘭黛趕出了大帳。刁小四本想和李逸風躲在帳篷外,挖個地洞旁聽,結果被鬱金香一盆洗腳水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地從頭淋到腳。
李逸風聽着帳篷里慕容小白不斷發出各種哀告求饒聲,臉上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一邊披散開濕漉漉的頭髮,一邊蠢蠢欲動道:「我到納旭鶴那兒轉一圈,有些事還得未雨綢繆。」
刁小四拿眼斜瞟了這小子一記,道:「納旭鶴有個妹妹叫珠菇莉是吧,記得用牛奶先和她泡過,吃起來更有味兒。」
李逸風一笑,對刁小四佩服得五體投地道:「對啊,泡個澡,再舒服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