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教這個教宗,莫臣記得曾經在炎涼城聽說過,融子驕所在的火雲教似乎就是天尊教的附庸勢力。
離開客棧,莫臣沒有按店小二所說那樣逃出雲霞城,而是去了海邊,領略這從未見過的風景。
看到大海的那一刻,莫臣被震撼的。
無邊無際的海洋,沉澱着平靜,海浪翻滾着,在沙灘上拍出一道道濕潤的痕跡,天空中,各種海鳥低空盤旋着,發出清亮的鳴叫。
海的藍,是純粹的,是讓人一眼望去就挪不開視線的,翻騰的海浪聲,猶如世間最震撼的節奏,敲擊着人的內心。傳說,海洋中的海獸比凶獸、妖獸加起來的種類還要多;傳說,在不知多深的海底,住着一類人,他們早已適應了水中的生活,行動起來比最敏捷的魚還要快上幾分;傳說,海中存在着足以威脅仙界的勢力;傳說,曾有一隻不知什麼境界的海獸鯤,躍出水面將一隻飛在雲端的仙鶴一口吞掉……有關海洋的傳說太多了,多得讓人有些心驚,有些敬畏,可是這一切的傳說,都被平靜的海面所掩蓋,所封藏。
這一刻,莫臣只覺得自己對大道的領悟又上升了一個境界,隱隱抓住了一絲要領。
「看來,無論以何種方法追求大道,遊歷都是不可或缺的。」莫臣感慨道。
「哈哈哈,你說的沒錯,只有游遍四方,才知道世界有多大,才知道塵世多精彩,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男人爽朗的聲音傳來。
莫臣偏過頭一看,一個光頭男人正赤着腳站在他不遠處,穿着褐色的僧袍,胸襟大敞,露出古銅色的皮膚,在他的胸口處,刻着一個蒼勁有力的「禪」字,他一手握着一根斑駁無比的禪杖,另一隻手卻拿着一個酒葫蘆,最讓莫臣注意的是他的眼睛,莫臣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亮的眼睛,似乎世間的一切智慧、一切自信都囊括其中,雖然他看起來不過17歲,可是一雙眼睛卻讓人誤以為他已經是一個知天命的中年人了。
那人似乎察覺到莫臣在觀察他,便轉過了頭,沖莫臣咧嘴一笑道:「怎麼,沒見過我這麼奇怪的僧人?」
莫臣有些尷尬,試探地問道:「你是靈禪寺的?」
那人笑道:「曾經是。」
「哦……」
兩人一時無話,便都繼續看海。
又過了一會,那人說道:「我叫陳禕,你呢?」
「我叫莫臣,」莫臣下意識道,然後才反應過來,「你是陳禕,是那個陳禕?」
莫臣突然想起來,在長友城的靈禪寺,他排隊的時候,在他前面的兩個人說過陳禕這個人,因為不參禪不打坐還頂撞住持,被趕出了靈禪寺,之後在極短的時間內殺了上百人,被人稱作妖禪。
那人毫不避諱道:「如果你想說的是妖禪陳禕,沒錯,就是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莫臣解釋道。
妖禪笑着擺了擺手:「其實我挺喜歡妖禪這個名字,都說妖不能參禪,嘿嘿,我偏偏要用我的方式去參這個禪。」
妖禪朝海中走了幾步,直到海水沒過膝蓋才停下來,他將禪杖和酒葫蘆隨手丟在海中,捧起一把海水一飲而盡,哈哈大笑道:「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莫臣見妖禪喝下海水那麼過癮,疑惑地捧起一把,也喝了一口,一股鹹的發苦的味道頓時直衝天靈。
莫臣趕忙從神砂中取出一壺水,猛地灌入口中。
妖禪見莫臣這般狼狽模樣,哈哈大笑道:「莫臣,味道怎麼樣?」
「難喝。」莫臣如實答道。
「的確難喝,不過,這就是海的味道,這是我第一次來海邊,如果不嘗嘗海的味道,豈不是白來了?」妖禪笑道,然後又捧起一汪海水,一口喝淨。
莫臣一愣,突然想起了那兩個人提起的妖禪曾經說過的話,不由得喃喃道:「不做個平常人閱盡人生百態,哪裏知道人間疾苦……」
妖禪看了莫臣一眼,隨即笑道:「這是我曾經說過的話,沒想到你聽過。」
說罷,他轉身走回沙灘上,不顧形象地坐在沙子上,伸手一招,酒葫蘆就回到他的手中。妖禪拍開葫蘆嘴,狠狠地灌了一口酒,一抹嘴道:「每一個來到這的人,形容大海都是什麼寬廣、深邃、蔚藍,嘿嘿,這種空話誰都會說,又有幾個人會如你我這樣去喝一口海水,然後發現它有多麼的難喝。」
莫臣若有所思道:「這就是你不參禪不打坐的原因吧,你是覺得參禪打坐悟出來的東西不過是空話,只有親自去塵世體驗一回,才能悟到真諦,對嗎?」
妖禪拍着胸脯大笑道:「哈哈哈,還是你對我胃口,靈禪寺那些人打坐都坐得木訥了,一個個都覺得自己看破紅塵大徹大悟,其實都是一些痴人罷了。」
莫臣突然想到了那個會巴結人的玄降禪師,不由得笑道:「未必。」
妖禪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將那個鏽跡斑斑的禪杖召回手中,轉身沖莫臣點了點頭:「莫臣,我看的出來,你我是一類人,將來必會交集重重,今日有緣一見,算是我們因的開始,日後再見,希望我們能夠成為朋友。」
說罷,也不等莫臣說什麼,大步離開了海邊。
望着妖禪漸漸遠去的身影,莫臣不由得笑了,雖然和妖禪的這一面時間很短,可是他看得出來,妖禪絕不是人們口中那樣的嗜殺成性之人,只不過在他心中自有一番善惡,他不過是遵照本心做事罷了,對於這樣的人,莫臣很欽佩,正如妖禪所說那樣,日後再見,他們會成為朋友的。
再次回到雲霞城,已是下午了,莫臣在街上隨意地逛着,想要找一處客棧住下。
就在這時,一個小女孩的哭聲傳入他的耳中。
「嗚嗚嗚,求求你不要打我娘了……」
莫臣一聽臉色大變,幾個瞬移來到了一個闊氣無比的大門外,當他看清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怒從心生。
只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躺在地上,雖然渾身上下沾滿了泥土,還是看得出她容貌秀麗,只是眼中沒有多少生氣,讓她看起來有些滄桑。
在那女人的身旁,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小女孩一雙大大的眼睛掛滿了淚水,雖然長得瘦小,卻倔強地張開雙手護在女人身前。
三個化心境修為的年輕人與小女孩相對而立,眼中滿是嬉笑與自得。
其中一人饒有興致地看着小女孩,嘿嘿笑道:「艾祉悅,你娘背着我們吃螃蟹,我打她幾下教訓教訓怎麼了?你莫不是以為宗主會護着你?嘿嘿,看來你受到的教訓還不夠啊,不過念在你年紀不大的份上,這次就不打你了,讓你娘待你受過吧。」
「師兄,要怎麼受過呢?」另一人嬉笑道。
「嘿嘿,把這娘倆都帶到我房間去,咱們三個給艾祉悅開開眼,讓她看看她娘是怎麼伺候咱們的。」
「還是師兄有想法,就這麼辦,這主意太好了!」另一人舔着嘴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