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查這個殺手身份的事理所當然的落在緊接着趕到現場的江曉身上,沒有人會知道江曉早就清楚這個殺手的來歷,他一邊叫弟兄收拾現場,一邊作勢安排人手打探消息。
就算閻青查到殺手是陳閔龍派來的,也萬萬不會想到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他身邊最親近的弟兄江曉,但有句俗話說,做賊心虛,江曉忐忑不安的心理加上對肖青青的迫切思念,他加緊了行動的步伐。
斧頭幫總舵附近的一間澡堂,這裏和尋常澡堂不同,不是一般販子和苦力能來的地方,招待的對象只是這上海灘的名流。今天澡堂外面突然出現了許多斧頭幫的打手,他們站在門口阻擋住每一位想進去泡澡的人,只說是斧頭幫包場了,一般人對黑道都是敬而遠之,聽到這話只能另尋他出。
澡堂內很清靜,裏面只有兩人,一個陰沉着臉,一副不怒自威的樣子,他是斧頭幫龍頭陳閔龍,一個長得眉清目秀,只有光着膀子才顯露出他一身精壯的肌肉,這個是閻青的好兄弟,江曉。
池子裏的水正冒着熱氣,一層白色的水汽瀰漫在空氣當中,讓澡池裏的兩人都看不清彼此臉上的表情。
「你明明知道那三人根本殺不了閻青,為什麼還要派他們去?」先開口說話的是江曉。
「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還是說說你的來意吧」陳閔龍淡淡的說道,他心裏明白,陳家福的死不會單單是閻青一個人的緣故,這個江曉肯定也有份,只是現在是合作關係,這一層薄膜還是先不揭穿的好,畢竟沒有江曉的幫助,陳閔龍要殺閻青還是有些困難。
面對陳閔龍冷淡的態度,江曉也不以為意,他舀了一勺熱水澆在自己的背上,身上的毛孔瞬間舒展的感覺讓他很是愜意:「這水是熱的才會舒服,有些事也是要趁熱才好下手」
「什麼時候才算是好下手的時候?」陳閔龍問道。
「三天後的晚上」
「看來你很想儘快殺了閻青,家福是我最疼愛的兒子,但他已經死了,我未必犯得着這麼快報仇」陳閔龍的聲音依舊平淡得很:「閻青能殺了程昆,擊垮張笑林,你以為我會去招惹現在勢頭正盛的他嗎?」
「看來江湖上傳說中的巨靈神也有害怕的時候」江曉輕笑了一聲。
對江曉話中帶着的嘲笑之意,陳閔龍無動於衷「你不必用激將法,這對我沒用」
「當然,您是老江湖了,什麼事都得前後思量,但是現在已經由不得你去想了,先動手還有機會,總比等閻青找上門來要好,說不定我明天一個不注意就把那個殺手的身份告訴閻青,這樣對你陳大當家來說就不是件好事了」江曉說這話像是在警告陳閔龍。
「你是在威脅我嗎?你可知道我為什麼約你在澡堂見面?」巨靈神的語氣也變得有些不善,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有些緊張。
「哦,這我倒不清楚,還請陳大當家賜教」
「我知道你擅長暗器,現在你赤身裸體,如果我要殺你的話那是輕而易舉的事」隨着陳閔龍的殺氣升起,空氣中的水霧也變得有些躁動。
「呵呵,這個當然毋庸置疑,就算我暗器在手也未必是你陳大當家的對手,只是你可要想好咯,只有我能幫你殺了閻青」最讓人無法防備的是自己身邊的人,就像江曉是閻青最親近的兄弟,閻王可以戰千人,但未必能躲過背後的暗刀子。
「哈哈哈,好!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頭腦清晰,膽色過人,和你這樣的人合作何愁閻青不死」面對這着這般神態自若的江曉,陳閔龍瞬間換上了另一幅嘴臉:「那就三天後,地點呢?」
「地點我到時會通知,陳大當家只要做好準備就行了」
一場心照不宣的合作就這麼達成了,兩人彼此心裏都清楚,當閻青一死就是他們成為對頭的時候。
李若男這幾天有些心神不寧,這種感覺從她看到肖青青自江曉的住處出來之後便有了,她覺得這兩人會對閻青不利。
閻青不但救過李若男的命,還幾次出手幫助了她的同志,肖青青這隻彩蝶自然不會容得下他,但沒憑沒據之下,李若男也不知道如何跟閻青說,再者她清楚閻青這個人是絕對不會懷疑自己弟兄的,而且還是身邊最親近的弟兄。
閻青結婚當日李若男也到場祝賀了,坐在角落的她遠遠的看着閻青,心情有些低落。但李若男心裏明白,只要自己一天是共產主義者,那她和閻青之間就不會有更進一步的關係,兩人的信仰就像是一道越不過的長河阻隔在兩人中間,她永遠只能在對岸眺望着他,眺望着這個讓她心動的男人。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這就是李若男的處境。
江曉這幾天很忙碌,閻青向來都不喜歡處理繁瑣的事物,所有地盤上的東西以及人員的調配都是江曉一手經辦的,而江曉正在暗地裏架空着潘龍等人手中的權力。潘龍潘虎以及時雲飛他們和閻青一個性子,都是懶得管事的主,江曉的舉動不但沒有引起弟兄們的懷疑,反而認為江曉這麼做是為他們着想,倒也樂得圖個清閒。
江曉所做的這些事只有他自己心裏明白,他知道想要把肖青青留在身邊,光殺了閻青是不夠的,肖青青想要的是一個能幫助她登上更高位置的人,江曉還要掌控閻青所有的一切才能讓肖青青看重他,甚至他要變得比現在的閻青更加強大才行。
為了得到自己心目中的東西,有些人心甘情願的被別人利用,江曉就是其中一個,為了真正的擁有肖青青,他在出賣自己的弟兄,出賣自己的靈魂。
一個是曾經的愛人,一個是他親如手足的兄弟,兩人拉開的一張死亡之網正在收緊,而在網中央的是閻青自己。最可怕的是,閻青對這一切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