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逆方下的馬車,就聽四周「嘩」一下沸騰起來,無數聲音涌了過來。
「戰家小侯爺,我壓了二十錢,你可定要撐過三招,小老在此多謝了!」
「去去去,張老漢莫要廢話,你就是想以小博大,贏個滿頭彩!戰逆小子,你好好學文便是,何必來此比武?那公子浩上了台上,下手極狠,非死即廢!你不若上台認輸就是,免得終身落憾!」
「莫多言,你今次定是買了那一招定勝負的苦注,呵呵,輸了多次還是死不悔改,我就不信,戰家小侯爺連一招也難抗下!」
戰逆只聽得眉頭一皺,一旁左問天見狀,也不如何作勢,身上真氣一收一發間,殺氣一閃,四周閒談之人,多半常年在這百戰台邊論戰賭鬥,卻也識貨,盡皆後退,竟然讓出一條通路來。
戰逆眼見如此,臉上竟現冷漠之感,雖一閃而逝,卻讓時時關注其臨陣心境的左問天大吃一驚!
「武者本以身映天道,小侯爺這般心境之下,若不設法加以扭轉,長此以往,怕是要漸行至那冷漠無情,視萬民若草芥的霸王之道而去了!」
左問天沉思了一下,似不經意地嬉笑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天地決然在上,任你聲震九州也好,芸芸小民也罷,盡皆一視同仁!倒也乾脆,哈哈」
戰逆聞言臉現笑容:「天地之大,豈是我輩能夠比擬地?左叔就莫要再隨意取笑了,亂了我之心境!」
「哼,天地再大,我心自在!天地容我,心容天地。小侯爺,你說到底是這天地更大?還是我這武者問天之心更大?」
左問天難得地正色說道,戰逆聞言一愣,反陷入沉思,卻見前方有三人排開人群迎了上來。
待到近前,一聲豪邁之聲響起。
「聞賢弟,文名初顯,今日就要再攀武道,旁博至此,愚兄實愧之!」
戰逆忙抬頭,多日間第一次顯露出真笑容,大喊一聲:
「青蓮兄,謬讚了!」
來人卻是李青蓮和二周兄弟,只見二周兄弟方要行禮,李青蓮卻是大手一揮,攔住二人,說道:
「學文數載,進境愈深,卻是迂腐更甚。我們識得他時,他是聞道,難道滄漓樓上一詩貫樓,他還變了別人不成?」
「李兄,實乃知己,不知近況如何?」戰逆欣慰地問道。
李青蓮臉色微變,復大笑言道:「今日,你勝勢而來,文武之名勢必更甚!不談那些惱人之言也罷。」
戰逆心中已是明白,以李青蓮的秉性、出身,定然在四方館內備受排擠,性格如此,旁人可幫襯一二,卻難深勸,倒也知機地不再言語。
一旁周百尺則是謹慎地問道:「小侯爺,我雖不通武道,但那公子浩可是有名高手,您若是……嗯……不若……」
「晦氣晦氣,你我與聞…戰賢弟相識日久,還不知他豈是那妄言衝動之人?論及話說三分,辯禮分明,你我三人加到一塊也不及其一半,武鬥約定既然出自他口,就算無十分把握,也定是有得八成勝算了!」
一幫周千尺附和道:「就是就是!」
戰逆卻是不多辯解,只是搖頭苦笑。
眼看約定時辰將至,李青蓮三人也不再打擾,退至其身後助陣!只聽遠處一陣嬉鬧聲傳來,卻是一幫宗親、勛貴子弟眾星捧月般簇擁着公子浩而來,那端靜公主卻是不見!
圍觀之人眼見這聲勢,慌不擇路下推搡後退,驚起一片哀叫。等到這一眾公子哥走過,復又歸於原位,翹腳興奮遠望,期待大戲開場!
待到雙方都來到百戰台,互望之下盡皆一驚,公子浩驚異於戰逆武道增進神速,體態大異;戰逆則是驚訝於公子浩此時之狀態!
不同於依附身旁的那群繞跨公子,公子浩卻是實打實的武道高手,九洲有流傳甚廣的一句俗語「血戰出驍勇,死搏磨強武。」
不論平時如何心高氣傲,臨陣之際,作為武者的公子浩,那定然是要鄭重其事,否則非經百般生死相搏,哪裏出得了光鮮艷麗,聲震九洲的公子浩哪?
戰約訂立之時,公子浩就已然將戰逆當做同階甚至更為重視的程度,此時臉上莊重無比,莫因其武道低微而流露出半點輕敵之意!
兩人不顧四周喧譁,互相打量了好一會,公子浩眼神不變,臉上卻露出習慣性地蔑視笑容,率先開口:「你卻實在讓我大吃一驚,短短十日,武道進境竟又有所提升,雖低微如故,但也讓我更多了一分戲弄樂趣!」
戰逆聞言,也是一笑:「刀劍無眼,沙場無情,尚未過手,勝負難料!我也甚是欣喜,能有你這樣實打實地高手與我死戰,機會實在難得。時辰已到,請!」
說罷,自上台去,公子浩聞言暢快大笑,緊隨其後上得百戰台上,突豪言道:「帝都之中盡皆無趣之人,已是許久沒有出現你這般人物了!也罷,今日之戰,就取你一條持刀之手,暫且留你性命,省的偌大戰府絕後就是!」
戰逆卻是不漏絲毫氣惱,脫口反唇相譏道:「也罷,你的好意我心領就是。倒是你武王府中還有一個廢人世子可繼,倒也不怕你隕沒在此!我武道低微,可是不敢留手害己!」
此言說完,台上火氣瞬濃,正當大戰一觸即發之際,一個蒼老聲音自遠處傳來!
「一為宗室子弟,一為侯爵之子,倒像個市井孩童般逞口舌之利,行莽夫之狀!今日,老夫倒要看看,你們兩人誰敢下得狠手?」
台上戰逆二人忙向來聲處躬身行禮道:「太閤大人!」
原來來人正是與戰逆有過兩面之緣的太閤張允臣!
此時的張允臣面若寒霜,健步來到台前,高聲繼續說道:「百戰台本為較技之地,非為爾等了解私仇之所。先帝雖早有諭旨,上台如戰場,死生按天命,帝王不可阻,律法不可究!我今日也不阻你二人比武較技!
但你二人畢竟身份特殊,事關社稷!我焉能不管不問之?今日權當做個見證,比武可行,誤人性命者、殘人軀體者,帝王、律法難耐,但我九州閣中,大儒之筆卻是萬萬輕饒不得!你們可記下了?」
九州閣大儒之筆那就是天下儒生之口啊!任你權赫滔天,也難敵悠悠眾口,何況初出茅廬的戰逆、公子浩!
二人臉色聽聞張允臣所言,臉色瞬變間卻也可奈何,只能答應下來。
又聽張允臣面向戰逆厲聲說道:「哼!你這戰家小兒,當日我見你有些習文潛質,方贈與啟蒙之筆,實是期許你文道有成。那日你一詩貫樓,又從未顯露贈筆之事,讓我大生欣慰,可謂識人至明!
不想,才擺脫廢名幾日,你就允下如此荒唐之約,實是讓人唏噓難忍,真氣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