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九夜夢
第一章
&要跟他在一起,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臉,丑鬼,快滾開吧,看到你真是太掃胃口了。」他那個在眾人心中純白無暇的女神這樣開口對她說。
可是她明明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只是下班路過而已。真的是路過,就算自己再怎麼喜歡他也有自己的原則,絕不糾纏。就像是喜歡明星那樣也不可以嗎?她是幻想過跟他在一起,可是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完全不可能。
她的臉上還有一個鮮紅的掌印,那個女人抽了她一耳光。
杜樂摸着臉上的紅腫,眼睛惡狠狠地盯着她。
喜歡他不代表要忍受他女朋友的侮辱,況且這場爭執本來就是那個女人挑起的。
&來我還在猶豫,可是聽你這麼說就一定要試試了,不然對不起我挨你這一巴掌,你記住,今天的這一巴掌,我要讓你十倍百倍地還回來!我要讓你哭着看他跟我在一起。」她聲嘶力竭,鼓足勇氣抬手想要還手,卻像所有惡毒女配一樣,被男主角看到,他沒有看到女朋友之前的所作所為,遠遠看到的只是她預備的對着周沛沛惡狠狠的一耳光。
林盛陽奔跑過來正好接着她揮下去的手,而他剛好把杜樂最後的那句話收入耳中。
那嫌惡的眼神讓杜樂渾身一冷,心中的委屈和難堪讓她眼底的淚幾乎要奔涌而出。
當然,周沛沛比她更快,她弱不禁風似地靠在林盛陽懷裏細碎的哭聲透過他的懷抱傳出來。
&以後別來惹她。」大概是連她的名字都不記得,他皺起來的眉頭,杜樂很熟悉,他遇到難題思索時會皺眉頭,踩到街角的口痰時也會這樣皺眉頭。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那口痰。
連她自己都要厭惡自己了,可是還是挺直了背,用最後一點尊嚴支撐着自己轉身離開。
總有一天,可是有哪一天?
痴人說夢,他們根本不是一個圈子的人,他的女朋友,哪一個不是高白美還加上胸大這條。反觀自己,雖然沒有周培培說的那麼不堪,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只是一個從來沒有人告白甚至關注的人。
她只是個小透明,這社會不會因為她而改變一點點。她想給他們好看,根本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想到這裏,在出租屋抱着枕頭低聲哭泣起來。為自己過去的幼稚而悔恨,也為自己被折損的自尊而難過。
今天那句話也是她拼命才說出來的,也許那聲音才比貓叫聲大一點點。
這世界上沒有人在乎她,家人只知道伸手朝她要錢,辦公室的同時都對她指手畫腳,使喚她,合租的室友把什麼都包給她做自己天天帶着男人回來,而且房租她也好幾個月沒有給了,每次自己跟她提這件事她都要翻臉。
她越發難過起來,臉還是很脹很痛,起身去廁所照鏡子,又聽見主臥室里傳來高低起伏的叫聲,她加快速度去洗了臉回房間睡覺。
就算再難過又怎麼樣呢?她明天還要上班,全勤的獎金雖然不多可是她必須拿到。
也許是睡着了,也許是沒有睡着,她的腦袋裏跑馬燈一樣回顧這些年來過的非人生活,沒有一個人正眼看過她。她犯了什麼錯了嗎?為什麼世界對她這麼不公平?她每天這樣累死累活的,到底是為什麼?只是為了活着嗎?
杜樂杜樂,可是她度過的每一秒鐘都是不快樂的。
第二章
有光透過眼皮傳到眼球上,她睜開眼睛,看到床前站了一個女人。不,或許說女孩更貼切,不,她的眼神不像是個少女。
她坐在她床前,直愣愣地盯着她。
杜樂嚇得要尖叫,可是發現自己不但沒有尖叫,甚至這具身體動都沒有動。連眼球也不聽使喚,釘在這個女孩身上移不開。是鬼嗎?像貞子那樣的鬼,來索命嗎?
連鬼都要捏着軟的柿子掐嗎?
眼皮合不上,那個「女鬼」慢慢低頭,長長的頭髮幾乎撩到她的眼球。她的臉在眼前放大,杜樂幾乎嚇得失禁。
她櫻紅的小嘴在她耳邊不停說着什麼,杜樂聽不進去,只覺得她的身體太涼,寒氣森森從她的身體裏傳過來,要把她凍死了。
她在腦海中回憶着被鬼壓穿要做什麼,終於在心裏破口大罵,罵了好一會兒突然發現自己可以動了,猛地睜眼坐起來。
只是個夢嗎?她渾身都是冷汗,忍着極大的恐懼,手摸到電源開關去開了燈。沒有摸到滑膩膩的僵硬的手以後她鬆了一口氣,可是立刻又尖叫出聲。她的枕頭邊放置着一張白色的長方形紙片,上面還有粘稠的暗黑的血液寫成的咒語一樣的東西,還有一張卡。
杜樂不敢碰,穿上衣服到客廳里開燈坐着,也不敢開電視,就這麼聽着隔壁的聲音響了又歇,歇了又響,最後歸於平靜。
第二天隔壁房間出來一個完全赤着身體的男人,習以為常地走進廁所。
已經天亮了,她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和她走的時候完全沒差,那張符咒和卡靜靜地躺在她的枕頭上,好像長了眼睛一樣盯着她。被人監視的感覺很不好,但是她最後還是沒有把那些東西都丟掉而是跟日記一起鎖在抽屜里。
那個女人沒有再來找過她,可是她說過的話卻越來越清晰。
她說過的話和那天周沛沛對她說的話還有林盛陽厭惡地神情,每天晚上都糾纏到她睡不着。
終於有一天晚上,她把抽屜打開拿出那張符咒,照着那個女人說的,剪了自己的一束頭髮包進符咒,把符咒塞到小的噴水瓶里,一邊念着林盛陽的名字一邊在心裏計數。
一遍,兩遍,三遍,……九十九遍。
她猶豫了一下,念出了第一百遍。
符咒融化了,甚至可以說消失了,瓶子裏只有一星半點藍色的光芒。
她晃了晃,那光芒就消失了。
她揣着那個瓶子,寶貝一樣藏在口袋裏。穿着不合身的黑色風衣,戴着口罩在停車場等他。天助她也,那晚上停車場的監控竟然壞了,就像是有人刻意為她創造條件一樣。
林盛陽先下來,打着電話,手裏拿着車鑰匙。大概是在跟周沛沛說話,他的笑容甜蜜又漫不經心,可能只是聽她說一些瑣碎的事也是快樂的吧。
她偏偏要拖他下地獄!
她從暗處撲上去,林盛陽的反應過人,一下轉過身來踢了她一腳,她被踢飛好遠。
&幹什麼?」那是他盛怒的聲音,他走過來一下子蹲在她身前薅開她的口罩和墨鏡,看到是杜樂的臉,眼中的鄙夷和嫌棄難以言表。
杜樂就趁着這個時機把噴瓶往他臉上一噴,他下意識閉眼用手擋,可是什麼也沒有,「我記得你是叫杜……」
他的聲音逐漸轉為失措的很小的聲音,杜樂如願以償地看他在驚恐中不斷縮小,她爬過去,從那堆掉落的衣物里找到渾身赤.裸的他,很小一個,大概只有她的中指那麼高,那么小。
她用兩根手指就把昏迷的他從衣服里捏起來,很小很小的力氣,這時候稍微大一點力都會讓他開膛破肚。
&陽!你怎麼了!說話呀盛陽!」電話里透出帶着哭音的女聲,杜樂如夢初醒一般把那小人揣進大衣口袋裏,手為他一直撐着衣服口袋讓他躺在裏面,匆匆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