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嬌小的身影來到翠玉屏風後,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邁開腳步,緩緩繞了出來。
瞬間點亮了安如晦視野的人卻是深深地低着頭,一副小孩子犯錯後的心虛模樣,躊躇着蹭到他的床邊,乖乖站好,自始至終,沒敢抬頭看他。
安如晦心底的那絲懼怕很快變成了滿滿的心疼。
他抬頭看她,發現那原本圓潤的兩頰就在他一閉眼和一睜眼的功夫,快速的凹陷了下去,徒留消瘦後的濃濃憔悴。
「枝兒……」
他疼惜的低喚出聲,想要抬手摸摸她的臉,卻發現對方在聽到他的聲音後,宛若聽到鷹嘯的兔子一般,驚嚇的往後退了一步,畏怯的縮了縮肩膀,惶惑的不停解釋道:
「不……不是我……是我……但我不是……」
她越說越急,越急越慌,到最後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了。
人是她傷的沒錯,可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狠心的傷他!
那些曾掌控了她的理智、支配着她的仇恨,一夕之間好似被打敗的敵軍一樣,丟盔棄甲,潰散而逃,只留下一地的殘肢斷骸、讓她無從收拾,追悔莫及!
她怎麼了……她這究竟是怎麼了?!
最重要的是——親手傷了自己最愛的人,他還會繼續愛自己嗎?還是會對她灰心、絕望……繼而與她決裂?
葉離枝一邊困惑着自己不可理喻的所作所為,一邊害怕着愛人的心灰意冷,甚至對她由愛轉恨,自此以後形同陌路,誓不兩立!
可怕的猜想讓她幾近崩潰邊緣。
可就在這時,她只覺腰間一緊,整個人便被突然橫出的健臂環繞其上,攬入了一片透着濃濃的藥草味的懷抱之中。
眼前一黑,柔軟的唇便被人奪了去。
極盡柔情的纏綿一吻後,安如晦看着她泛紅的眼圈兒和怔愣之後繼續躲閃的眼神,嘆息道:
「你又沒有做錯什麼,有什麼好怕的?」
「可……我……」
她低眸,看着那纏裹在胸膛之上,被鮮血染紅的紗布,抬手顫抖着用指尖輕輕的碰了碰,啞聲道:
「很、很疼吧……」
「不疼。」安如晦深深地看着她,見她眼中再沒有以往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和冷漠後,如釋重負的笑道:
「和你以往受過的折磨比起來,這點小傷又能算得了什麼呢?你若是因此而不再糾結,那麼就算讓我再挨一千刀、一萬刀……我亦是甘之如飴的。」
葉離枝怔然道:
「我從未怪過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安如晦打斷她,柔聲安撫道:
「你應該怪的。有些事,若是憋在心裏,假裝它不存在的話,等有朝一日,它積攢甚多,便會不堪負荷的一併爆發出來,讓你變得不像自己……所以,以後無論你有什麼心事,都一定要對我說,我不會再欺瞞你什麼,你也不必為我再忍耐、承受些什麼,讓我知道你所想,讓我為你解憂,好麼?」
他以為葉離枝的變化是因為內心積聚的負面情緒太多,一併爆發的緣故。
而葉離枝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變得如此冷血,只能含糊的點點頭,默默的決定一定要找出緣由。
沒有遭到預想之中的責怪與怒言相向讓她放鬆了不少。
她側頭在安如晦赤|裸的肩膀上蹭了蹭,靠在上面看着自家男人線條堅毅的下頜曲線,忽的問道:
「親我之前,你揩齒了麼?」
安如晦身子一僵。
葉離枝撲哧一笑,道:
「別緊張,我只是覺得你嘴裏太苦,都是藥味。那個……我剛吃過幾塊點心,甜的,你要不要嘗一嘗?」
這種明目張胆的邀請千年難得一見,安如晦在愣過之後便是狂喜,毫不客氣的抬手捏起她的下巴,低頭便狠狠的吻了下去。
「唔唔……」
那個,點心不是在她嘴裏,是在她的懷裏啊啊啊!
咦?這個答案似乎更容易讓人想歪呢……
前嫌盡釋之後,皇帝陛下開始過起了與愛妻之間蜜裏調油的日子。
洗澡要鴛|鴦|浴,吃飯要親手喂,要不是有傷在身不太方便,太醫們毫不懷疑在不久的將來,皇帝陛下的病症里還要加上『腎|虧』一詞。
年輕人,不要仗着身體好,就忘記了『節制』兩個字怎麼寫啊!
不過好景不長,赤艷國的女皇再次托人送來了第二封書信——
信中說,若是大焱再不肯給出準確答覆,那麼,赤艷國與大焱的合作將告吹,望大焱的皇帝陛下『好好』考慮、權衡利弊一番。
安如晦當着葉離枝的面將書信看完,嘆了口氣,道:
「看來務必要儘快去赤艷一趟了。」
「可你的傷……」
「無事。你那麼愛我,又怎捨得對我下重手呢?」
況且養傷期間,安如晦的心情一直很好,不……非常好,好到不能再好,因此原本緩慢的治癒速度,也跟着噌噌噌往上提升了不少。
葉離枝小臉一紅,嗔道:
「誰那麼愛你了?頂多就是……是,有一點點愛,而已……」
「一點點?」
「對,只有芝麻粒那麼大小……而已,可以忽略不計。」
安如晦聞言,忽的俊眉一皺,捂住心口道:
「唔……好痛。」
「怎、怎麼了?」
方才還說只有一點點愛他的人立刻緊張的不行,手忙腳亂的從被窩中爬起,連滾帶爬的衝到床邊,撩起床帳便張嘴大喊道:
「宣太……嗚……」
安如晦及時的捂住她的嘴巴將她拖回自己懷裏,笑道:
「瞧,這還叫只有一點點愛我?」
「你!」葉離枝一愣之後瞬間明白了是什麼回事,立刻氣惱的捶了他一記粉拳,怒道:
「這種事也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嗎!你不知道……你怎麼了?」
安如晦揉着被她捶疼的地方,無奈笑道:
「這下終於不算是開玩笑了。」
葉離枝見他沒有大礙,立刻撇過頭不再理他。
「不用擔心我啦,」安如晦卻是更用力的摟緊她的身子,將嘴唇貼在她的耳邊低語道:
「你就是我的良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大的傷也傷不到我。等和赤艷談妥後,我就聯合蒼國、長平、大夏,一同對安如瑾開戰,打他個落花流水,然後接回咱們的兒子,咱們一家人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一起生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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