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次攻擊過後,濃沉沉的咒霧似淡了一吸,飄飄環繞着一片片小小的平川,千丈巨峰隱沒在濃滯的霧色里。褐色的峰點浮現在濃霧上面。
慘紅的斜陽透過越來越淡的霧色,照着游移、流動的霧氣。
文宣鼻子抽了下嘴角,回首看向身後的十位大聖者,「那位聖友先出手」?
歐風眼神一挑,看着天一言不發。
文宣知其不會出手,也未正眼看歐風,掃着其他化身級聖者,如今,聖域強者不得不出手,這麼打下去,用不了多久,聖族的種子都得斷了根。
「我來施點小術」。竹簪束髮聖士遁到眾聖者身前,一股不同於蘭花木頭的香味飄來。幾位聖者不由得閃閃身。
「毒聖」邢天?歐風眼皮一陣子驚跳,心裏暗喊:「完了,完了」!
邢天,是聖劍山藥峰三大藥尊之一,以用毒而聞明聖域,但很少有聖者知其名,只因此常年煉藥,足不出峰。但在大聖者中,卻聲名極鶴。此次,應聖雲城邀請,來青城研咒蟲之毒,很少露面,鮮為聖知。
此聖,有「百里枯」的綽號,境界雖然只有化身二階,大聖者見其都禮讓三分,誰都不想不明不白的中了他的毒,甚至有大聖者聞其聲,而躲到百里之外。
邢天晃着「行雲服」,大腹便便遁到眾聖面前。幾位聖者不由得退了幾步,躲在聖群里。
邢天呵呵一笑,瞥了眼簇動的聖群,輕拍聖袋,取出一顆綠汪汪的珠子。輕輕一彈,一道綠光飛入霧山里。
十道綠線從綠光團中射出,瞬間穿透百里的霧域。晚雲漸收的天穹,淡下碧色的琉璃。水晶珠一樣的吸着暗色的霧氣。綠線光芒消失得無影無蹤。遠遠近近,令人肅穆的山峰,映出一片綠光,層次分明的、濃濃淡淡的、深深淺淺的綠,染遍了暗色的霧域。
霧域無聲,凝着沉寂,死一般的靜,只能聽到身後聖者微微的喘息聲。
數個時辰後,
邢天半眯着眼睛,手一伸抓向霧域,虛影大手飛入霧中,爪形一收,十道綠光線再次閃現,網狀的在霧域裏收縮,紅光一閃,一道紅線飛出霧域,落在邢天手間。
凝視手裏紅珠數息後,邢天臉色微微變變,心裏咯噔一下,竟然沒有收集到一滴異毒。
凝固的霧氣失去了粘連,漸漸的在山影谷地里流動,仿佛行舟在一條霧河,石縫濤聲微鳴不住。
「那個龜兒子又在用毒」?霧流里轉出尖鳴的罵聲,有如霧流石縫。
一直凝視霧影變幻的大聖者,頓覺神識一陣眩暈,忙壓住狂燥的神識,臉色個個變得白慘慘的。慌了神似的凝向已看不見有霧涌動的石峰。
十里外,六根血色的骨刺旌旗般支在石岩上,一點點的向前蠕動着,刺鋒上的血芒,閃着滴血的紅光,像無數的血珠掛在無葉的禿枝上。
邢天聖體微微的顫抖,一步步向後退着,不是邢天想退,一股股可怖的氣息,似看不見的霧,撲面而來。邢天的臉皮抖着細紋,撕裂的疼痛不得不令其步步驚退。
入化身境三千年來,邢天第一次感覺到恐懼,那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氣息,壓抑的他簡直無法呼吸,凝聚神識想抵禦威壓,神識越是抗拒,越是感到睏倦。
「小聖士又來晚了,戰事結束了。娘的連點血食也沒給本靈留下」。支着旗杆骨刺影晃晃的前行,隱在石後,根本無法看清蟲影。
文宣等聖者都聽木了,整個聖體都抽着風。手中的令旗顫抖着,不想抖,聽到會聖語的蟲鳴,文宣驚得麻了爪,不知如何是好。
歐風不知何時罩着一面大大鐘影,伸着脖子盯着十里處的六根血刺,眼睛一片刺紅。嘴哆嗦的重複着:「降靈者」。
「降你娘個頭,給老子送過來個血食,要不本蟲先啃了你的腦殼」。一股子靈壓撞上歐風頭頂的鐘影,噹的一聲,歐風如同離弦的箭飛沒了影。
「娘的,本靈血識如此霸氣了?我日,他敢逃」!石後的蟲鳴不停的罵咧着,刺芒一閃,遁入遠域的淡霧裏。根本未理逃遁的歐風。
「一......四......十!嘿嘿!還有十縷血食夠品味」。骨刺一挑,在文宣的腦門上晃了晃,卻沒落下。
一股子臭汗從文宣臉上淌下,瞬間濕透了戰甲,甲襟上滴滴冰水落下,嘀噠的打着腳面子。
文宣想躲,那裏有躲的機會,血紅的骨刺隨聲而落,刺尖已經落下鼻子尖上,再落一點就得頭穿胸破。
「娘的,是你放的毒」。突然骨刺一移,點在邢天的鼻子尖上,滴滴鮮血順着鼻孔流了下來。
邢天本來步步後退,卻沒敢向歐風那樣逃遁,想逃呀!就是不知會不會那麼幸運,有一無二呀!眼前的這只不現身形的咒蟲,可不是同境蟲者,單憑氣息,也不在凝血五階之下。
兩股血漿掉落在邢天聖服前襟,一陣微涼,胸前的「行雲服」和「軟絛甲」被急厲的刺風割破,白花花的肚皮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線。
「娘的,別愣着,把毒都交出來」。骨刺落下,挑起邢天腰間的聖袋,晃在邢天的臉前。
邢天窒息似的瞪着血紅的眼睛,臉漲得如豬肝似的,想不明白,這隻蟲子為什麼喜歡毒。怪不得打入霧氣中的「竊血毒」沒有半點用處,未從咒蟲血食中吸到咒毒。
神識一閃,聖袋爆了般炸開,數萬計的毒物落在空域。
「吱!吱」!血色石岩後的咒蟲驚鳴一聲,血淋淋的骨刺沒了影子。一道血影飛出百里之外。
邢天哆嗦一下,又沒敢逃。直勾勾的盯着百里外的血色蟲影,六根血刺在空域舞出六道血芒,天穹被割裂出六道縱貫黑幕的血縫。
咣噹噹!禁識奴拉着血紅骷髏頭鏈晶錘遁出空域,一息遁到邢天的身前,豆大的血目瞪着邢天。「老不死的,別瞪着我,小心我敲了你的腦殼」。
邢天豬肝臉變了變,木納的站着沒動。血影咒蟲雖然逃出百里外,這麼近的距離,血影咒蟲想斬殺自己,只在一念之間,只是......,邢天也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禁識奴拉着血骷髏頭鏈晶錘遁入空域裏的毒物間,晶手一抓,數種毒物落入大手中。嘿嘿兩聲,又在毒物堆里翻了起來。
只見禁識奴抓着毒物的手,一會兒變成黑色,一會兒又被冰白洗去,手中握的毒越來越多,卻沒半點不適。反而興奮的打着哨子。
禁識奴翻了一會兒,看似再沒有可用的毒,一閃遁到邢天身邊,瞪着豆眼,頂着邢天的腦門。「老傢伙,還有什麼毒都交出來」。
「沒......」!邢天哆嗦出一個字,余話又沒了音。邢天有點蒙了,怎麼又出現個靈物,似乎在何處聽說過。
「沒你個頭......」。禁識奴掄起鏈晶錘要砸邢天,回頭瞥了眼遠域。又收回錘影,神識道:「下次見到本靈,交點保護費」。
「啊......」!邢天驚呼一聲,以為自己聽錯了,小小靈物問自己要保護費,邢天差點沒氣哭了。這是什麼事呀!
「爽快,我就喜歡和你這種聖者打交道」。禁識奴眉開眼笑的樂了,小眼睛都眯成一條細縫。
冰影一閃,遁向文宣。
血影咒蟲慢慢的遁來,碩大的血影罩住了小半個天空。慘慘的月影下,血影刺芒能映出聖者的影子。
「雪奴!別他娘的佔便宜,你家主人令你回去」。血影咒蟲沒好氣吼道。
「咣噹噹」!禁識奴拉着血骷髏頭鏈晶錘消失在空域。
三隻血目描了眼十位大聖者,螯齒發出咕嚕聲。
「哎!我這輩子遇到你倒血霉了,到口的血食一口也吸不到」。霧域裏轉來不住嘴的罵咧聲,漸行漸遠的沉入霧氣。
漫山的霧氣冰凝成寒風,嘶嘶的吹着眾位聖者的衣襟。天色隨着晨風的吹起,漸漸的清明。
萬里空域,數不清的「九環防禦」光團停遁在空中,在灼熱的驕陽下,反射着刺目的白光。
近域的聖者,一個個瞪着痴迷的眼睛,迷離的,若有所失盯着褐血山域。
漫漫石山,紅光映空,一望無際。根本就沒有咒蟲的影子。
近域迷茫,遠域的聖者彷徨,不知所終,遲遲的等不到進攻的號角。只能繃緊神經等着,不知前陣發生了何事,為何如此的靜,在等待什麼?
突然,一聲蒼老的聲音,回弦在空域。「撤」!
文宣此時終於清醒過來,混身冒着冷汗,虛脫了似的腿都不好使了。
漫無邊際的聖族戰隊一閃消失在空域,黑沉下來的山域裏,只留下空洞的風聲和一縷的蟲息。
青城玄靈殿內,數百位大聖者面色冰冷,眼神充滿了疑惑,目不轉精的盯着神情嚴峻的藥鵲,「這是真的」?
眾聖者問了不只一次了,藥鵲默不作聲,再回答,舌頭都要磨掉了。
易嘯拉着臉,手指敲着晶案,盯着遠域的「祭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