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想了一下,好像是懂了又好像沒懂,最後還是問管家;「那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這事兒,還得讓少奶奶張羅,有什麼不妥您再一旁提點着就行。」管家沒覺得自己對不起那少奶奶,反正心裏就是感覺她辦這事兒應該比太太穩妥。
管家真的不知道,到底怎麼會這樣想。
「對,歷練歷練她。」王氏決定了,安排了一下激動的回屋了。
管家走到院子裏,用袖子擦拭下額頭的汗,慢慢的走着,邊走邊琢磨,怎麼才能讓少奶奶出面更好。
激將法?還是太太剛才的苦肉計?
小菲依舊在院子,玉米棒子不見了。看着管家又來了,小菲有點納悶兒,不是說自己不管麼?怎麼還來?
「少奶奶,太太身子不舒服,你看怎麼辦啊。」管家硬着頭皮撒謊。
啊,不會吧,上午看着還好好的啊。小菲不相信,卻也絲毫沒懷疑婆婆在給自己下套。她的理由是,這樣大的事兒,很重要,王氏一定會想親自張羅的,一定不會放心叫自己辦的。就算自己不推諉,王氏也會出面的。
可是怎麼好好的就病了呢?「那先不急哈,我去看看太太。」小菲整理了一下衣裙,就往王氏那裏去。
「找大夫來了麼?」邊走邊問,可是身邊沒動靜,回頭一看管家早往另一條路走了。幹嘛啊,這麼急?小菲不知道管家是故意逃開了。
走到半路遇見從鄭文那回來的文慧和文濤。
「嫂嫂,去娘那裏嗎?」文慧上前拉住小菲的手問。
「恩,剛剛管家說娘身子不舒服,我過來看看。」小菲笑着告訴文慧,對這個小姑子,小菲是很喜歡的。
「啊。中午跟娘一起吃飯,都好好的呢。」文慧着急的說。
小菲趕緊安慰着,腳步也加快了。
進了院子就看見阮婆子站在門口,好像很擔憂的樣子。「怎麼回事?」小菲先開口問。
「太太中午還好好,誰知道下午就說迷糊,還差點摔倒,這會兒正躺着呢。」阮婆子說。
「請大夫了麼?」小菲問關鍵的。
「請,請了,說太太是憂鬱成疾,勞累不得要靜養。」阮婆子說謊話有點不自然。這理由在漣水鎮那說還過得去。自打搬到這裏後,太太心情好着呢。
阮婆子也知道,這會兒不讓少夫人見太太。也是不妥的,肯定讓她疑心啊,就趕緊上前開門,把人請了進去。
其實阮婆子真多想了,小菲對於王氏。還真的沒什麼防備和戒心。
進了臥室,看見王氏和衣很虛弱的躺着,小菲上前輕聲的問;「娘啊,很難受麼?」
「哎,就是腦袋迷糊,渾身乏力。老了。不中用了。」王氏有氣無力的說着。
小菲坐在這裏陪着王氏有半個多時辰,王氏見她不走,沒辦法。只好說;「明個巡按要來,娘這身子不爭氣,你就勞累了,要忙的事很多,趕緊去吧。」
小菲這才起身。叮囑阮婆子好生照料着,然後才走。
一到外面就發現。莊子裏的人都在忙活,打掃院落的,整理花草的,各個臉上都很緊張如臨大敵的樣子。
現在的時辰,太陽還很毒辣,幹活這些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
「停停,都過來。」小菲看不下去了,招呼着。
大家拿着手裏的掃把,以為少奶奶有什麼叮囑,刷的一下都圍了過來。
「你們這是做什麼啊,巡按來就來唄,看看你們緊張成什麼樣了。咱這院子蠻幹淨的,大熱的天,都哪涼快哪呆着去。
不聽話等下中暑暈倒的,我可不管。」小菲很兇的對他們說。
這些人知道少奶奶心善,為了他們好,心疼他們,可是這次特殊啊。大家猶猶豫豫的,不肯散去。
「哎,我跟你們說,真的沒那麼嚇人,巡按來也不會在咱這待多久的,說不定站一會兒就走了,當官兒的在比他們官位大的面前,眼睛是朝下的。」小菲學着卑躬屈膝,點頭哈腰的樣子說。
「到了咱這,在咱小老百姓面前,眼睛是這樣朝上的,地上干不乾淨他才看不見。」說到這裏時,她又是一副昂首挺胸,一副高傲很不可一世的樣子。把一些本來很緊張的人,都逗笑了。
「所以,大家別瞎忙了,回去歇着,真有活趁早晚涼快再干。明個他們來的時候,都精神點,別出錯就行了。」小菲說完,又揮揮手示意都散去。
這回,大家才都三三兩兩的趕緊溜牆角的陰涼處散去。邊走還邊議論,少奶奶學的真像,當官兒的可不就是那樣。
回到自己院子裏,坐到牆角陰涼處的軟榻上,接過紫鵑遞過來的手巾,井水裏剛洗過,涼爽着呢。
傍晚的時候,管家又來了。
「有事兒?」小菲見管家來了不知聲,就問。
管家一聽小菲這麼問,心裏直抽抽,心說我都在外邊等您幾個時辰了,怎麼就不招呼我呢?明個巡按大人要來,多要緊的事兒啊,您就沒個什麼吩咐我麼?
「巡按應該是上午來,廚房得預備點心,還有中午的食材,還要去鎮上的茶鋪子買點上好的茶葉吧?這些都等少奶奶定奪呢。」管家不能等着這位淡定的主子問,趕緊的說。
「這樣啊,人家是京城出來的大官兒,咱這小鎮上的點心茶,那是看不上的,不用特意準備,茶就到太太那拿點就行。
食材?你覺得巡按會在咱莊子裏吃飯麼?別折騰了,跟每天一樣,該怎麼就怎麼。難不成為了迎合他,我還得先去定製一套家具擺在客廳里?還得請個酒樓的廚子來?
他不知道怎麼心血來潮的來咱這裏,坐會兒就走,咱那麼折騰,得弄進去多少銀子啊,有人給咱報銷麼?
管家你聽我說,就順其自然,來了,咱接待就行。」小菲最看不慣現代那些官員搞什麼下鄉慰問,看着身上起雞皮疙瘩。
就像某張在災區的照片吧,某身上襯衫摺疊的印子都很明顯是剛買的,尼瑪,看着就鬧心!
「這樣妥當麼?」小菲說的很輕鬆,管家表示頭很大的問。
「太太讓我張羅,你就聽我的吧,真有什麼事,我擔着。」小菲有點不耐煩了。
管家也看出來了,說啥都沒用,蔫吧的往院子外面走。心裏也暗暗的怨念,這巡按大人究竟是被什麼人忽悠來的啊。
西山鎮也有幾家大戶的,去哪家不行啊,非得來這裏?明個來,受到冷遇,不一定倒霉是哪一個啊!管家現在開始後悔了,幹嘛去跟太太說那樣的話。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太太操辦呢。這次招待好了,那遠的不說,但是縣令,還有附近各村的村長保長、還有那些大戶人家,對樊府一準是另眼相看啊。
因為巡按來,那是榮耀啊,一般人求都求不來的啊!啊啊啊!偏偏遇上管家的少夫人啊,根本沒把巡按當回事啊!管家出了小菲的院子,看見院牆,真的有種想撞牆的衝動。
撞暈了就好,明個不醒,明晚再醒來,就不用這麼煎熬了。
管家離開後,小菲進屋在從漣水鎮帶來的書籍里找出一本,翻看了半天出了一身汗,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小菲忽然想到文慧姐弟的先生,那個鄭文,直覺認為他應該知道點什麼,乾脆就去了鄭文的院子。
鄭文夫婦一聽小菲的來意,鄭夫人趕緊請小菲落座,沏茶上來,然後哄着孩子到一旁,生怕打攪到他們說話。
鄭文也不矯情,知無不言,巡按每年的七八月都會奉旨出巡,又稱巡按御史,這個官的品級原本不是最高的,屬於正七品。
但是奉旨出巡,就等於代天子巡守,這頂帽子就牛叉了。每年的巡按都是各大臣舉薦,然後由皇上甄選的。
不是每年只選一個巡按,是選好幾個,各有各的巡視路線。所經過各省、各府、各州各縣行政官員皆是考察對象。
大的事件回復朝廷,由皇上裁決,小的事件可即時處理,權利還是蠻大的。小菲看明白了,這就等於現在的紀委啊。
「多謝鄭先生指點,不打攪了,有什麼需要儘管對我說便是。」小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趕緊起身道謝離開。
「少夫人客氣,我一家現在這樣,已經很滿足了。」鄭文半點不虛偽的送客。
等小菲走遠後,鄭夫人毓秀在一旁同情的說;「哎,有他們忙的了。」
「是人都免不了俗套,能哄得巡按開心,對他們來說應該沒壞處的。」鄭文有點無奈的說。自己清高,落得今天的田地,但是有什麼資格去勸解旁人跟自己一樣呢。
小菲沒讓管家太失望,起碼睡覺前,在莊子裏轉了一圈兒,但是她看看哪裏都覺得滿意,一點毛病都沒給挑。
把個跟在後面的管家鬱悶得想學太太那招,裝病。
轉了一圈兒後,小菲又去看望了一下王氏,很認真的詢問王氏,確定京里沒有當官的親戚?
王氏使勁兒的想,最後還是肯定的搖頭,說樊家幾代都沒出過當官的,連個縣官都不曾有過。
不對啊,那巡按是怎麼抽風決定來這裏呢?小菲從王氏院子裏出來,糾結着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