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妍雖然沒用自己的雙手害她們母子,做的每一件事卻都將她和仔仔推到了危險的境地。
借刀殺人麼
這個令人背後膽寒的詞,嘉意真不想吐出來,因為覺得跟眼前這個秀美文雅,斯文有禮的白領麗人,實在不搭。
蘇妍臉色一僵,攥緊粉拳,半晌鬆開:「小意」
「夠了,我不想聽。」嘉意厭惡地轉過臉蛋,「你跟我之前是什麼關係,我不管,從今後,我不想再看見你。」
從今後,我不想再看見你這句話讓蘇妍猛的一抬頭,這話一出,霍少怎麼可能還留得下自己
她深吸口氣,欲湧出的淚再也憋不住,奔出眶:「小意,我都已經道歉了,你還不肯原諒我嗎我真的是一時糊塗。」
「不好意思,我不是聖母。對我捅刀子的人,我能怎麼原諒你傷害了我不要緊,差點害了仔仔,你讓我怎麼忍。」嘉意語氣有些疲倦了,不想繼續談論下去,已經微微側轉了身子。
蘇妍見嘉意一臉送客的神情,根本懶得搭理自己,十指蜷了蜷,仍舊站在原地沒動。
嘉意餘光瞟了一眼旁邊,只見蘇妍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鼻息微微涼,終是坐起來,忍不住諷了一句:「蘇小姐是想留在這裏過夜還是讓我叫保鏢進來送蘇小姐離開」
話音未落,卻見蘇妍抬起雙手脫掉了外面幹練修身的西裝小外套。
嘉意頓了一頓,不明白她想要幹什麼,情不自禁坐直了身子。
蘇妍脫掉了外面的小西裝外套,裏面是一件輕薄的打底衫,緩緩轉過身,後背朝向嘉意,掀起了貼身的最後一件打底衫。
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本該光滑白淨的背部肌膚上,皮膚的顏色卻深淺不一,還有一些凹凸不平的殘疤,延綿至頸子、腋窩、大臂下面。
遠看倒還好,仔細看卻像粗糙的蛙皮,而且因為是後背,傷痕的面積很大很擴散,看得讓人觸目驚心,尤其是對於一個年輕女孩來說。
一看就是嚴重燒傷留下的疤痕。
嘉意呼吸凝住,瞳仁縮緊。
這幾個月,每次跟蘇妍見面,她不管是在別墅里的私人時間,還是在酒店陪霍振暘參加競選演講的公務時間,都是很正規的打扮,包得嚴嚴實實,就算是前幾個月雲嶺季節正熱時,連短袖和背心都沒穿過。
嘉意只當她是習慣穿得職業化罷了,沒想到原來是因為後背的傷疤。
「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植皮手術,也只能恢復到這個程度。」
蘇妍陡然開聲,語氣帶着一絲說不出的虛空,慢慢轉過半邊臉,餘光看着嘉意,「手術前,每天給傷口換藥,會將舊皮膚扯下來,血肉剝離,再將藥塗上去,每當這個時候,我會疼得恨不得寧可死掉。手術後,因為防止傷口的粘粘崩裂,防止新皮膚的壞死,我有整整兩年時間,二十四小時內穿着術後的壓力衣你知道壓力衣穿在身上的滋味兒嗎,小意,你嘗試將十斤的石頭每天綁在身上,連睡覺都不能脫掉麼壓得你透不過氣,對,就是那種滋味現在,最痛苦的日子已經熬過去了,但正如你看到的,我的身體,永遠不能恢復成原本的樣子了,就算再熱的季節,我都不可能穿連衣裙或者吊帶衣,更一輩子不可能去海灘和游泳池。這些年,我不敢談戀愛,看見喜歡的人也不敢表白,只敢寄情於工作人家都說我清高孤傲,說我瞧不起一般的男人,可是,小意,你覺得,我這樣的身體,敢談戀愛嗎男人看見我這個樣子,一定會像見了鬼一樣吧」
嘉意睫一動。
蘇妍緩緩將打底衫放了下來,遮住了傷痕累累的後背,轉過身:
「小意,我知道,我現在跟你說這些,好像是在跟你博同情,不過我還是忍不住想跟你說我想讓你知道,我這些年真的因為這個傷,受了很多的苦,就連一個正常女人該有的幸福也沒了。」
嘉意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從安雅那邊她很清楚地知道了,當年葉詩曼是想報復自己,蘇妍當時跟自己一塊兒上天台去見葉詩曼,最後是被自己牽連,才被葉詩曼的強酸潑到,受了無妄之災。
卻沒想到蘇妍的傷,真的很嚴重。
毀容對於一個年輕女孩來說,算得上是滅頂之災。
做完植皮,過了四年,蘇妍的傷細看還是讓人吃驚,幾年前,估計更厲害吧。
沉默幾秒,嘉意鎮定了心情,開了口:「所以你現在是在用你的傷來討同情,讓我覺得對你很愧疚,讓我原諒你一筆歸一筆,你不要混淆。沒錯,你是因為我才受傷,可我也千方百計送你去美國接受最好的治療了。你身上的傷,並不能成為差點兒害死我跟仔仔的藉口」
蘇妍一抬頭,眼眶裏已汲滿了晶瑩的淚:「不,我沒有討同情,更不是怪你連累我受傷,當年是我自願的,我是真心把你當我這輩子最好的姐妹,才甘願陪你去葉詩曼,甘願陪你一起承受危險我只是很懊悔,那時我們曾親密無間過,為什麼今天會走到這個局面」
嘉意沒說話,眼神卻明顯地稍稍鬆了幾分。
蘇妍臉色黯然,披上了小西裝外套,繼續:」這幾年在美國,公司很多女下屬都很羨慕我,說我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首席秘書,卻不知道我也很羨慕她們,能夠大大方方地談戀愛,被人追求,和勇敢地追求自己喜歡的人,而我,呵,這輩子,值得人羨慕的,恐怕也只有這麼一份工作了。」
最後一句話,讓嘉意的心被什麼敲了一下,卻見蘇妍已經穿戴好,整理了一下,撥弄了擋在額前的髮絲,朝門口走去。
腦子裏仿佛閃過一些畫面,雖然不清晰,但又是那樣的真實。
她和蘇妍手挽手去食堂,吃飯時、寢室里的的談笑風生,一塊兒在圖書館挑燈夜戰應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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