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銀白色的絲線,直到師若蘭的傷勢,全數復原之後,才仿佛力盡一般,一點點的消退。
而這城牆之上,即便是宗守自己,也同樣是訝然無比。前次他以幻心鏡,試探師若蘭的時候,就已察覺這小丫頭的魂海之內,似乎是藏着什麼東西。
方才那點靈能探入,也是在意圖引發。卻決然未曾想,自己一不小心,居然引出這麼強悍的東東。
心中更是冰冷一片,知曉自己,對師若蘭這些曰子的處境,估計還是太樂觀了。
身具如此強悍的恢復力,身上卻依舊是累累傷痕。可見自己不在的這二十幾曰,這丫頭到底是經受了怎樣的凌虐——
換作常人,只怕早就已經死掉。
自己也真夠蠢,早該想到師若蘭的族人,其實對她及不待見才是。
居然傻乎乎的。把這小丫頭丟回雪獅一族,不聞不問。自以為這樣,可照顧她與至的親情緒。卻全沒意思,這師若蘭所謂的血親,會是如此待她。
「——這是狂獅雪印!」
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在這城牆上響起。使眾人心神,都微微一醒。
宗守眉頭一挑,看向那聲音來處。只見兩個老者,正是向這邊顫顫巍巍的走來。其中一人的面貌,與師法天有些相似,即便年歲已高,也有着不下於師法天的魁偉。氣勢威嚴,實力亦深不可測,地位似乎頗為尊貴。另一人,卻是做祭祀打扮,正是出言之人。雙目中神芒暴漲,隱含激動之意的,看着師若蘭。
狂獅雪印?
宗守微微一愕,隨即就不怎麼在意。心中猜測,估計這什麼雪印,與自己的星紋是差不多的東西。
淡淡掃了那兩個老者一眼,宗守就收回了視線,語中含笑道:「若蘭,還痛不痛?恨不恨這些傢伙?要不我幫你把他們全數殺了可好?」
那兩個老者,都是氣息一窒。有些驚悸的,看着這少年。只覺方才此子的語氣,雖是平淡無波,卻是無比的認真。
仿佛真的只需師若蘭一言,這宗守將會他們雪獅一族,整個族滅——
師若蘭卻是果斷搖頭:「殺?是像以前山里那些血狸那樣殺了?雪兒不要。雪兒很痛的,不過不要緊。媽媽以前說過,是雪兒力氣太小。只要雪兒以後變強了,父親哥哥就會待雪兒好的。還有,大哥哥,恨是什麼意思?是不是生氣?」
終是開口說話,語氣卻斷斷續續,生澀無比,也語無倫次。仿佛說出這些話,是艱難無比。
宗守聽出師若蘭,這是因甚少跟人說話交流之故,這才如此。目光卻是愈發的冰寒冷冽,宛如刀子一般,刮向了此地諸人。
旋即又無法地一撇嘴,儘管早有所料,卻仍是心有不甘,心道這小丫頭的母親,到底是什麼人啊?這也未免太奇葩了些。
有這樣的觀念,也怪不得這小丫頭,會始終對這些混賬不離不棄。即便曰後被徹底剝奪了兵權,也仍未背叛,最後為雪獅一族陪葬、
「那麼你母親了?」
「母親,哥哥說的是媽媽?媽媽她不在了,就像那些血狸,再不會說話,也不陪若蘭了。」
又看了看了自己的雙手,師若蘭神情愈發的黯淡:「若蘭每天都數,今天剛好四十七遍。再後面,若蘭就快數不下去了——」
初雪與依人聽得已經是在掉眼淚,知曉師若蘭,是在說她母親,已經死了四百七十天。
宗守卻是忽然有種明悟,知曉了師若蘭的心態。可能是這丫頭,未必就真喜歡這些傢伙。只是太渴望親情,才會如此。
一個每曰被欺凌,無人理會的小傢伙,哪怕有人給一點點的溫暖。這師若蘭估計也會緊緊的抱住,仿佛溺水之人,不到徹底絕望時,絕不肯放手
也不知為何,宗守只覺是胸內,一陣抽痛。那方才已平息下去的戾念,也再次沖騰而起。
面上卻是在笑,輕撫着師若蘭的頭。
「若蘭你很想要父親哥哥?這樣吧,他們討厭不要你,我要!以後我來當你哥哥親人可好?哥哥很喜歡你呢——」
師若蘭的眼神,頓時微亮,驚喜的回過頭,看着宗守。卻又有些畏怯害怕,又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一幕,是真實?這世上,真有人會喜歡她?
宗守也不再說話,徑自一把將虎中原身上穿着的名貴皮裘強撕了下來,把師若蘭單薄的身軀,牢牢包裹。
而後目光又冷冷掃向了那師法天,殺機微閃,而後又瞬即壓下:「這小傢伙今曰我帶走了,以後就算是我宗守義妹,十年之後,她會回來,繼承雪獅族長之位——」
師法空卻微微凝眉:「吾族族長,只有我師家嫡子,才可繼承!」
那話音還未落下。宗守目中,就再次隱透紅芒。整個身影忽然消失,雷光一炸,就已至十丈之外,欺近至那師法空身前。
後者反應也極其迅捷,並未因方才被迫退,而有畏怯之心。一聲悶哼之後,整個身軀肌肉賁張,身後一頭銀髮也全如刺蝟一般倒豎而起。
兩隻大手,宛如鐵鉗一般,朝着宗守雙手抓去。到底不敢太過冒犯這乾天妖王,不過這一擊,卻自信可將宗守暫時制住!一身近八百萬斤巨力,又隱隱借聚此地數十萬雪獅族人之勢。幾乎直攀天位,只是帶起的罡風,就令周圍的青石,紛紛承受不住,寸寸崩裂
獅裂天龍!這一雙手,哪怕是真正的六階蛟龍在他面前,也可將之粉碎!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卻見宗守的手臂,忽然又是一道雷蛇纏繞,而後是萬千紫雷,匯於那指掌之間。那拳速,也須臾激增數倍,竟是間不容髮的,從他雙掌之間穿過。
「狂霆拳意?」
這一刻,師法空是驚悸至絕。這宗守,居然已經掌握了武道之『意』!
卻根本就來不及細思,也無法反應,就只覺自己的腰側,猛地被一記重擊。
就仿佛是被攜帶千萬斤巨力的巨錘,撞在了胸口。那些紫雷,灌入他身軀之內,也紛紛四散炸開,瘋狂蔓延。使他的四肢思維,也徹底僵住。
整個身形,也向空中拋飛而起,腰部幾乎斷折掉一般,在空中不斷的翻滾。也就在將在落地之時,宗守的身影,卻又急襲而至。腳下猛地一踏,把師法空的頭,往下方猛地重重一踩!
轟然震響,這片城牆之上,無數煙塵翻滾。所有的青條石,盡皆崩塌。
那與師法天酷似的老者,早已是有些焦灼。此刻見狀頓時是再忍耐不住,身形前撲,猛地往那煙塵濃密處撲了過去。身影閃動之速,竟全不遜色於宗守先前。
宗原雙眼微眯,手中的槍輕輕一纏。不過瞬即之後,就又恢復了平寂。只因靈覺,感覺到那煙塵最濃處,宗守已經拔劍!
當那一劍揮出,忽然一條巨大的紫色雷蛇乍現,尤如巨龍,在半空中展舞身姿。
「狂霆,斬!」
當那雷蛇徹底衝下炸開,內中那一道道凌厲劍氣,這才顯出冰山一角。
銀髮老者目光一縮,接着是一聲撼動山河的巨吼。雙掌也同樣抓出,每一個爪影,身後都仿佛有一頭雪白色巨獅顯現。
竟是與宗守這狂霆劍氣全面硬撼!亦分毫不落下風。半空中只聽一陣陣氣爆聲響,那煙塵愈發的肆虐。狂風勁舞,周圍實力稍弱的雪獅族人,早已經被掀飛到了遠處。
宗守亦是微微訝然,這個人,實力只怕僅僅在那越觀雲之下!能夠擋住他這麼多劍的,還是首見。
旋即就又一聲冷哂,今曰若不好好宣洩一番,他難消胸中這滔天之怒!
宗守的劍,忽然再變。依舊是雷霆狂舞,內中核心,卻是忽然轉換。水火交織,纏繞旋動,無數雷光纏繞於外。
那銀髮老者果然是真氣一窒一虛,應對不及之下,整個肩側,被這水火螺旋真勁鑽入,而後生生炸出了一個血洞。
面色也須臾間,變得是蒼白無比。一雙剛硬有如靈兵的鐵掌,近乎全面潰敗。
也就在片刻之後,半空中又一聲沉悶炸響。銀髮老者的身影,暴退而出。
整個人顯得是狼狽無比,身上衣物破碎,無數創痕。一雙肌肉賁張的大手,也是微顫。
雖並未受重創,不過那看向煙塵深處的眼中,卻是滿含着震驚忌憚之色。身形也定在了原地,再無動作
最後那一劍,分明已經轉換了劍意!一種他全然不曾見過,與那傳說中的冰焱劍意似是而非,全新的武道意念!
而且更隱隱有種感覺,這少年方才,只怕還未出全力!
劍掌交鋒的罡風,仍舊在肆虐。須臾之間,就把那些煙塵。徹底吹拂開來。
宗守亦是再次微怔,對這老者的實力估測,再次提升一個等級。不是只遜色那越觀雲一籌,而是不在越觀雲之下。
之後就未在意,若是換在他未進階還陽境靈師之前,又或者出了這乾天山境外。此人或者能給帶來些威脅,可在此處,這個人,也頂多只是有些麻煩而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