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大陸傳承萬載,已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朝代更迭,但是對於這片大地上的多數普通人來說,這些事情和他們的關係不大。他們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日落而息,日出而作,養兒育女,幫兒子娶個好媳婦,持家有方;幫女兒嫁個好婆家,妯娌和睦。然後安然離去,多數人就是這麼勤勞安分的過一輩子,黃天眷顧,厚土不薄,別的東西,實在沒有過分追求的必要。
在這片廣袤富饒大地的中部,有一片群山環繞的地方,大陸地圖上的統稱是百斷山脈,這些山沒有連綿不絕的氣勢,反而像是被巨人用斧頭砍過一樣,斷成一座座孤立的三峰,遂稱百斷山脈。群山中部有一片平原,這平原上有個小鎮,名曰青陽鎮,鎮子不大,只有幾百戶人家,多是從下面的山村搬到鎮上來的,也有從外地搬過來養老的退休官員。
這個小鎮只有一家客棧,幾家小酒館,老闆安逸的伏在門口的櫃枱,小二緩慢的端着後廚做好的飯菜,客人也不多催出,因為客人本就只有三兩個。這客棧好像只是為了說明這確實是個小鎮而突兀的矗立在小鎮的街頭。街道上人也不是很多,幾個調皮的小孩還戲耍一個乞丐,年紀大的孩子欺負着年紀小的孩子,老人們悠閒的散着步,這裏不是商業要道,也不是軍事重地,總之,小鎮安詳的存在了很久很久的時間。久到就連鎮上最老的老人,都說不清楚小鎮是什麼時候開始存在的。
「周沐他爹,你家孩子可是他們這屆最聰明的,這次鄉試可要給咱們村考個秀才回來」
「別聽你家孩子胡說,我家那兔崽子,沒事就往山里跑,哪有當秀才的樣子,我昨兒才打了他一頓」
說話的漢子叫周岩,是一個泥瓦匠,泥瓦匠雖然是個費力氣的活兒,但是好歹時間比較自由,小鎮上加上周邊山村,也就他們村和鎮上有幾個泥瓦匠,農閒的時候出來拉點活兒,補貼點家用,家裏種地耕田什麼的也不耽誤,在這山里是個正經的好活兒。
「往山里跑那先生還誇他書讀得好呢,我家孩子可沒這本事,這不他也12歲了,這次考試完了,就準備讓他跟着我學幹活兒,過兩年再給他娶房媳婦,再給我生個大胖小子,我這任務,可就算完成了啊,哈哈」
「哥幾個,加把勁兒,今兒這活咱給他完工了,晚上去我家請大家吃酒」周岩喊到
「好勒」……
他們口中的周沐在哪兒呢?
「來,小黑,吃肉,雖然這是老鼠肉,但是好歹也是肉啊」
小黑一臉幽怨的看着周沐手裏的老鼠肉,似乎這樣的食物對於他們高貴的身份是一種嚴重的褻瀆,但是沒辦法,肚子實在是太餓了。猶豫了一下,小黑還是很乾脆的將老鼠肉給吞了下去。
周沐口中的小黑,是他前幾天在山裏玩兒的時候救下的一頭狼,對,一頭狼。
那次周沐正爬到樹上準備掏幾個鳥蛋吃,改善改善伙食,家裏的雞蛋都拿到鎮上賣了,補貼家用,鳥蛋就成了周沐的主要蛋白質來源了。突然聽到不遠處有小狗的叫聲,周沐當時以為是哪家的狗發現了什麼東西,要是個受傷的動物那就好了,抗回家能讓全家吃頓飽肉飯啊。要知道家裏每年養頭豬,可是吃到的肉少得可憐。
除了過年,平時周沐媽可是捨不得買肉給他們吃。
於是周沐矯健的身影沒幾下就下了樹,手裏操起一根樹棍,以防萬一,就循着聲音走了過去,等走過去一看,一頭幼小的狼崽子奄奄一息的趟在樹下,周沐小心的周圍檢查了一下,確認這裏不是狼穴,然後抱起小狼,雖然這小狼崽很虛弱,但是眼神中那種求生的**,讓周沐有些不忍就這樣讓他死去。
要知道山裏的人家,可沒少被狼禍害,山里人家有兩個天敵,野豬糟蹋莊稼,狼糟蹋牛羊,他們對狼可是沒有半點同情心的,要是讓別的人發現了,這狼崽現在已經成了一鍋菜了。
也是這小黑命不該絕,遇到了周沐,就這樣,周沐在離家十幾里的山裏,找了個很少有人走到的偏僻的地方,給狼在半樹腰上給搭了個窩,再用野草編了個項圈,這樣可以防止狼掉下去,只要狼不亂叫,多數人遠遠聽到,都會當是狗。這樣安全會有些保障。
昨天他爹打他,就是因為周沐不顧功課,抓了老鼠,每天往山里跑餵小黑,雖然現在不是農忙時節,但是農家弟子,這就是典型的不務正業,是以他爹狠狠的教訓了他一頓,當然,周沐的眼淚也不爭氣的流了很多,最後跪着哭着哭着就累得睡着了,然後他爹給他抱到床上,晚飯都省了……
餵完了小黑,周沐拍一拍屁股上的灰塵,抬頭一望,找了一顆有鳥巢的樹就爬了上去,雖然他爹不准他不顧功課往山里跑,但是周沐每次都帶幾個鳥蛋回去,給他妹妹吃,家裏窮嘛,能有點東西補充營養,也是好事,所以他爹也就默許了,只是讓周沐注意安全,雖然周沐只有十歲,但是已經有五年的爬樹經驗,也算是中高級職業爬樹人了。周沐的妹妹叫周月,比周沐小三歲,七歲的小丫頭,就能幫家裏做很多事了,早晨提着籃子就去割豬草,割滿一籃子就回家吃早飯,自然有前天她哥給她掏的鳥蛋。吃完早飯就把全家人的衣服洗了,中午在幫媽媽洗菜,農閒的時候,下午才能有時間和村裏的小姑娘一起玩兒。一家人一起吃晚飯,是這個家裏最溫馨的時候,周岩白天在外邊給別人幹活兒,東家情況好點兒,會給他們一點兒好吃的東西,周岩都是帶回家給孩子們吃了,周岩也才只有三十歲多點兒的漢子,但是手上也已經滿是老繭,干泥瓦匠這一行,對身體的損傷確實是比較大的。
「沐兒,明年就要鄉試了,這裏離省城遠,你們得提前一個月上路,就是說你在家裏學習的時間可不到半年了,雖然咱家祖上也沒出過大官,可是爹希望你能考上秀才,那樣爹就心滿意足了」
「爹,放心吧,先生說了,考秀才肯定是沒問題的,但是考舉人就比較難了,但是我還小,這次考不上,再過三年我也才十四歲,十四歲的舉人也算不錯了吧」
「你小子就會吹牛」
「我哥可不是吹牛,我聽阿虎哥說了,我哥在學校里成績可好了」
「你別替他說好話,就這樣已經尾巴翹上天了,再說兩句好話,他都能不知道自己是誰」
在每天基本無差別的對話中,愉快的吃完晚飯,一家人輕鬆的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清晨,周沐洗漱完畢,牽起牛就去村頭集合了,村里娃兒放牛,為了安全,都是一起去放的,山裏的野狼雖說沒有什麼白天下山的「傳統」,但是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到了村頭,阿虎,阿柱,幾個小夥伴就都陸陸續續的牽着牛來了。
山里放牛可不比平原,到吃都是野草,隨便把牛往地上一栓,就可以放手去玩兒了,山里放牛,要走出一段距離,就是臨近小鎮的平原附近,這裏才有足夠的草,供應這麼多牛長年的放牧。
因為這裏群山環繞,說小其實也不小了,周沐他們走了半個時辰,才走到放牧的地方,每個人找個自己覺得合適的地方,把牛栓好,再拿出隨身帶的鐮刀,開始割草,這些草是為牛過冬儲備的,雖說田地里的桔梗牛也吃,但是這裏的人發現吃野草的牛兒們幹活更有力氣,而且這傳統已經維持了這麼久,大家也就都這麼幹了。
到了中午,幹活也干累了,拿出隨身攜帶的乾糧吃了,找個大樹靠着休息一下,牛的警惕性還是很高的,遇到危險會叫,所以也不太擔心。
睡得迷迷糊糊的,周沐突然聽到有人大喊「狼來了,趕緊保護好牛」一個激靈周沐就瞬間清醒了,拿出每家必備的「防狼毒氣」,朝着自己家的牛奔去。可是因為受驚的緣故,這牛不僅不聽話的跟着周沐走,反而有一股掙脫繩索**,周沐畢竟還是個才有十歲的孩子,一下子沒有僵持住,牛就跑開了。
周沐毫不猶豫的就跟上去了,跑了很遠也還是跟不上牛的步伐,但是這牛可是家裏的命根子,沒辦法,就算周沐此時已經全身乏力,恨不能立即倒頭睡一覺,但是一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等大夥把自己家的牛都收拾好之後,再喊周沐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已經看不到周沐的身影了,這下可是嚇壞了孩子們,於是大夥把割好的草往牛背上一綁,就飛快的往家趕了。
此時的周沐還在堅持着遠遠的跟在牛的後面,勉強能看到牛那渾圓的屁股帶着一陣風在往前狂奔,也許是他也跑得太久了,停了下來,這一停不要緊,那栓在鼻子上的繩子剛好被地上的小樹和雜草給絆住了,牛再一動,鼻子就被拉得生疼,於是他也不動了,看着周沐那脆肉的身板,似乎飽含嘲諷的眼神,讓周沐相當的不爽。
「臭牛你等着,回家我就把你給燉了」
正在周沐憤憤不平的時候,突然腳下一空,他就滑了下去,噗通一聲,屁股似乎坐到了什麼硬東西上,傳來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