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說的是」連芳洲笑道:「今日之事,便就如此吧我們不會計較,也不會記恨的」
「嗯,我就知道你是個最懂事的」牛氏顯得頗為滿意,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又瞟了連立一眼。
連立臉上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既然你們自己過慣了,那也就算了可是咱們到底」
「如果將來有什麼地方需要大伯父幫忙的,我一定會主動說的大伯父就不用替我們操心了」連芳洲輕輕的說道,不着痕跡攔下了連立的話。
什麼「一家人」之類的話,連芳洲實在不願意再聽了。而且她也生怕連立說出什麼要幫忙搭把手之類的話。
眾目睽睽之下,她不答應,還真是不敬長輩不體諒長輩一番心意了。
可那種棉花的事情,連芳洲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連立沾手的。
不但不會讓他沾手,還會防備着他。
連立本來卻有此意,卻不想話還沒出口就被連芳洲給堵了個結結實實,他當然知道連芳洲這話說的漂亮好聽,實際上她是絕不會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更不會主動提及。
連立心中惱火,面上卻笑得親切,還欣慰的點點頭,笑道:「好,好,那就好」
眾人見雙方說合眼見無事,便都議論着散了。
牛氏便向連立兩口子笑道:「你們也回去吧,芳洲啊,趕緊帶你弟弟妹妹回去上藥去,我們家有消腫的藥膏,效果挺好的,等下我叫我家阿燕給你送點來」
「多謝嬸子費心」連芳洲感激道謝。
喬氏繃着臉低低一哼,連立老臉卻是一紅,略顯尷尬。
「不用客氣」牛氏擺擺手,心滿意足的去了。
「你們回去好好收拾收拾,唉,芳洲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來跟嬸子說,還有最後一趟炭開窯,今年就先不燒了我們家裏也都閒着」張嬸也笑笑。
「張嬸,我知道的您先回去忙吧「連芳洲點點頭,對張嬸,笑容當然又更多了幾分真心和心照不宣。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張嬸笑了笑,便也去了。至始至終沒有朝連立和喬氏瞧一眼,更沒同他們打招呼。
喬氏那話,算是把張嬸得罪狠了。
「神氣什麼什麼東西」喬氏見張嬸對連芳洲那麼親近,卻連眼角也不斜自己一下,心裏一下子又發酸發怒。張嬸走後,故意惡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故意說這話給連芳洲他們聽。
連立臉色不太好看,卻也沒吱聲。
連芳洲心裡冷笑,有的人就是這樣,似乎貶低了與自己交好的人便是貶低了自己,便是給自己添了堵她要是理會她就怪了
「咱們回去吧」連芳洲說着轉身,瞧也沒瞧連立兩口子一眼,連澤阿簡等人同樣,一下子便都進屋去了。
空蕩蕩的院子裏,就只剩下連立和喬氏兩口子孤零零的站在那裏。
連立臉色一沉,他沒有想到連芳洲居然沒跟他打個招呼道別,真是豈有此理自家婆娘說她眼睛裏沒有長輩,這話還真是一點也不假。
「那小蹄子眼睛裏還有沒有長輩她就這麼走了」喬氏恨恨瞪着。
「走罷,你給我消停點」連立沒好氣瞪了喬氏一眼,這個時候再要鬧事,自家一點便宜也不會佔得到。他一向來是個冷靜的人,只可惜每一次都被這愚蠢的婆娘給連累了
喬氏不滿還要再說,連立瞪她低喝「走罷」
喬氏這才忍氣吞聲的閉了嘴,頂着一張被丈夫打得紅腫火辣的臉,憤憤不平的跟在他的身後。
他們兩口子剛剛出了院子沒走幾步,便聽得身後傳來重重的「哐當」一聲關門聲。
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回頭。
看到那兩扇緊緊閉合的大門,兩個人心頭都有點惱,有點堵,有點憤慨。
連立忍了又忍,終究什麼也沒說,哼了聲拂袖而去。
喬氏倒是想說點什麼,可也知道就算自己說了也沒人聽見,便忍着心道「走着瞧」也去了。
屋子裏,三姑奶奶打了水來,連芳洲和連澤為連芳清和連澈洗臉洗手,氣氛有點兒低沉。
「姐,」連澈洗好了過來,過來扯了扯連芳洲的袖子,說道:「姐,以後大伯父他們再也不能插手咱們家的事了是不是我不痛的,真的姐姐你不要難過」
「嗯,」連芳洲輕輕點了點頭,柔聲輕嘆道:「這一次讓你們倆受委屈了都是姐姐沒用」
「姐姐你為我們做了太多了,原本該我來承擔才是」連澤的聲音里透着沮喪。
「姐二哥,我和三哥真的沒什麼的啦」連芳清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道:「你們沒看見大伯母氣得那樣,嘻嘻,真是好玩呢」
眾人忍不住都笑了起來,屋子裏的氣氛這才為之一松。
秦風和蘇子季相視一眼,眼中划過同情和憐憫,原本昨晚聽到連立那番話,他們還當他是個好人,對連芳洲和連澤一早避開的行為頗為不解且不以為然,內心深處未必沒有認為他們此舉不妥。
可經過方才的陣勢,兩人才明白,這姐弟妹幾個的處境有多糟糕,明白連芳洲撐起門戶有多難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心智,以及計謀和手段。
同情之餘二人心中更有震撼和感悟。
原本以為,這個世上沒有比自己更加倒霉的人了,卻不知天下之大處於逆境困境的比比皆是。
連姑娘一介小小幼女,處於如此艱難困境,尚能步步籌謀,毫不認輸,自身堂堂七尺男兒,縱跌落泥潭,難不成便從此心甘情願的任人踩踏而不知奮力而起嗎
自己這輩子就算註定脫不了奴身,但卻可以過得好一點可以為子孫後代努力一把不是嗎
秦風和蘇子季精神俱是為之一振,忍不住暗暗感激崔紹溪將自己送到了大房村,送到了連芳洲的身邊。
這一刻,他們沒有理由的相信,連芳洲必定不會是平庸之人,只要好好的跟着她,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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