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着沉下臉一瞪跟來的一名粗使丫鬟,罵道:「還杵在這裏幹什麼還不趕緊的叫老六他們把馬車趕過來一個個沒眼力勁兒的,什麼都要我操心,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嗎」
罵的那丫頭趕緊去了。
連芳洲心中這才舒暢了些,暗自好笑,面上卻露出幾許侷促,有些不安的絞着手帕向周嬤嬤笑道:「這,這可真叫人過意不去呢是不是我不該那麼說啊」
周嬤嬤心裡冷哼,心道知道過意不去你還多嘴
嘴裏卻笑道:「沒有的事兒三少夫人您說的太對了主僕有別您是主子,本來就該如此」
「哦那我就放心了」連芳洲如釋重負,一臉輕鬆下來,眼眸明亮的笑道:「原來這京城裏的規矩跟我們鄉下差不多啊我這心裏可有底了」
周嬤嬤嘴角抽了抽,勾出一抹冷笑,只做沒聽見。
她才不會好心去提醒她呢巴不得她這麼認為,再在這上邊狠狠的摔幾個跟頭
琴姑娘不經意瞟了連芳洲一眼,對她裝傻的行為頗為不屑:好好的三少夫人,賦哥哥名正言順的妻子,何至於要如此
琴姑娘不由心中暗嘆,人比人氣死人呀她沒有她那樣的身份,這才不得不忍氣吞聲,受許多的暗氣,可這連芳洲,好端端的一個正妻,愣是叫她當成了這樣
真丟賦哥哥的臉
鬧了這么半響,馬車總算是來了,連芳洲帶着春杏碧桃,和琴姑娘主僕一輛,周嬤嬤等一輛,李四和王五挨着車夫坐在外頭,還有三四個騎着馬一旁跟護着的家丁,一行離開通州碼頭,往京城裏駛去。
馬車大約行駛了三刻鐘,便進了京城。
再走了半個多時辰,終於停下,這該是到了。
儘管已經做了很多次心理準備,連芳洲心中仍是一緊:從今往後,這裏就是她的家了啊
不,不是李賦同她說過的,李家大房二房早就已經分了家的,這兒是他二叔二嬸的家,因為他在京城待的時間短,所以就一直住在這裏,其實這也不是他的家。
如今他娶了妻,她來了,自然會想法子搬出去的。
「三少夫人,到家了快請下車吧「
周嬤嬤笑吟吟的上前,打起車簾,請連芳洲主僕幾個下車。
幾人下了車,四下一望,胡同悠長,鋪着大塊大塊平坦的青石板。
眼前是一處用青磚高高砌起的院牆,一道兩扇開的門緊閉着,鴉雀無聲,很是冷清。
周嬤嬤正吩咐人上前叫門,連芳洲忽然出聲:「慢着」
周嬤嬤心裏「咯噔」一下:這又要鬧哪樣
沒來由的,她的頭皮有點兒發麻,下意識的竟有些怕起連芳洲來。
當然,她自己是完全沒意識到的。她怎麼可能會怕這麼一個土得不能再土的鄉下蠢人呢
「三少夫人,咱們到家了呢」周嬤嬤笑道:「有什麼事兒進去再說吧」
連芳洲一本正經的細細看了看那門,然後用十分肯定而且正經的語氣向周嬤嬤道:「據我看來,這裏一定是側門,不是大門我們那裏王財主家的大門都比這個要大要好得多呢不過他家的側門沒有這個好」
「」周嬤嬤又有一種憋屈的無語凝噎的感覺,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緩過神來,周嬤嬤努力的扯出一絲笑容,說道:「是,這裏是側門」
「我可不能走側門」連芳洲不等她說完便連連搖手,睜大眼睛一臉的凜然正經,大呼小叫的道:「很不吉利的我第一次回自個的家,怎麼能走側門呢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大門在哪裏快帶我去」
「」周嬤嬤目瞪口呆。
什麼亂七八糟的吉利不吉利她不懂,可是,二夫人的意思她卻懂。
二夫人是要給這位三少夫人一個下馬威,讓她今後不敢不聽話不敢作對。
如果將三少夫人領到正門去,二夫人那裏要如何交代
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好,要她還有什麼用府里那些人怎麼看她
是的,簡單。
在見到連芳洲之前,甚至此刻之前,她也覺得這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可是,她沒有想到這個三少夫人根本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兒
說她懂吧,明明傻呆傻呆的,言行也那麼粗魯說她不懂吧,說出來的話叫人根本沒法兒反駁
她能不能不要說得那麼直白能不能稍微含蓄一點啊
她這樣直白的說話,叫她連個迴旋的餘地都沒有啊
周嬤嬤的臉色十分難看,連芳洲卻是神經大條的根本沒有看見,又在一旁大呼小叫的催促:「周嬤嬤這都到家門口了你還愣着做啥呀快點帶路啊李賦在不在府中我好久都沒見他了呢」
周嬤嬤臉頰肌肉狠狠的抽了兩下,認命的陪笑道:「三少夫人請上車,老奴這就帶您去正門處」
罷了天塌下來還有二夫人頂着呢
這個三少夫人雖然蠢了點笨了點,較起真來卻是頑固得像頭驢子,誰也說不動的
她既然認定了從側門進不吉利,只怕自己即便說破嘴皮子她也不會從這兒進得。
萬一事後再向三少爺告上一狀,倒霉的還不是自己
「哎好勒」連芳洲笑眯眯的重新上車,春杏等也跟了上去。
丁香那已經深受打擊的心又挨了重重一擊,她已經找不出什麼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是百感交集
自家姑娘哪一次回來不是走的側門什麼時候走過正門這破天荒的一次,卻是託了那連芳洲的福
周嬤嬤眼見她們都上了車,向一名婆子小聲吩咐了什麼,那婆子點點頭,默默的退在一旁。
等馬車離開後,立刻彭彭的敲起那扇側門來,門開之後,便閃身進去,朝二夫人院子飛奔去了。
出了巷子,繞了個彎,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正門前。
門樓高大,前方一大片平坦的空地,門口一左一右還各蹲着一尊威風凜凜的石獅子。
這才是正兒八經的正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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