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丟下那車夫朝裏頭直直望去,杜蘭小臉發白,尷尬的沖她擠出一絲笑意,艱難的開口:「張張嬸子」
「別這麼叫我們李家同你沒有任何關係」張嬸擺擺手,盯着她冷冷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那原本氣憤之極的車夫傻在了那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叫道:「這,這怎麼回事呀」
他趕了多年車,是個脾性耿直的,方才那馬車追上來車中女客說是找她麻煩的人,請求他趕車快一點,他看她年紀輕輕勢單力薄,便信了,誰知道
「是這麼回事兒」宋氏見幾個人已經將那小寡婦堵住,便簡單的向那車夫說了一遍緣由。少不得叮囑幾句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過了今晚一個字都不要在外頭提起。
車夫聽得臉色大變直叫晦氣,沒有收宋氏遞來的銀子,滿口答應一定不會說出去半個字,然後氣呼呼的跳下了車,在路邊撿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
那廂張嬸還在逼問杜蘭,杜蘭支支吾吾的,堅稱自己是來訪親戚的。
言下之意就是跟張嬸無關。
張嬸豈能叫她三言兩語就哄騙了去,冷笑道:「親戚我倒從來不知道你們杜家還有親戚在我們大房村倒從來沒見過有誰來走動你倒是說說,到底是哪一家」
杜蘭已然鎮定了不少,當即便道:「我沒有說我家親戚在大房村,我只不過,是經過這兒罷了我,我是去別的村」
當真不要臉
「是嗎」張嬸笑道:「如此說來我不該擋了你的路了不過我兒子說你好像有什麼誤會要跟我解釋,現在你就解釋解釋吧哦不用急,小均兄弟,勞煩你回去一趟,把我兒子接來,有的話咱們還是當面說清楚的好」
「行,我這就去」張小均點點頭,立即便要趕車。
杜蘭一驚,忙叫道:「不不用不用了」
張小均哪裏理會她「駕」的呼喝一聲,馬蹄聲得得早已去的遠了。
杜蘭臉上神色惶然惶恐,一陣青一陣白,咬着唇無措起來。
在這兒解釋在這兒有什麼好解釋的有這個必要嗎
黑燈瞎火的,解釋給誰看
而且,只接了三合過來,趙氏又不來,許多話她根本沒法兒說,即便說了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原本,她是做好明着解釋暗着挑撥刺激的打算的,最好當着眾人圍觀的面再挨上趙氏兩記耳光,試問誰不會同情她
到時候,李家無論如何也得給她一個交代
這個交代是什麼她才肯答應,她早已經盤算好了,那就是,進李家的門跟趙氏不分大小,今後跟在李三合的身邊照顧他。
只要進了李家門,她相信做到其他的並不是難事兒。她一無所有可以豁的出去,但是李家豁不出去啊
尤其李三合如今可是榨油坊的大掌柜呢,聽說分號都開了好幾家,附近各個縣城裏都有
他的前程好着呢,豈能不顧臉面
可她沒想到,李三合居然沒有答應帶她回村。
為了保持自己在他心目中溫柔嬌弱善良的形象,杜蘭儘管心中十分失望,依然很是柔順的答應了。
轉念一思索,她便決定自己獨自去。
到時候即便他責怪她也有話說,就說自己左思右想心裏實在過意不去,生怕他們會因為這件事情鬧不和這才去的,誰又能說她做得不對呢
她特特磨蹭,準備天黑後再進村,這樣今天晚上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趕自己走。
只要進了李家的門,這一晚上過去,她一個寡婦,難道他們就不應該給她個交代嗎
還是那句話,她豁的出去,他們卻不能
所以,篤定了主意的杜蘭是信心滿滿的來的,甚至連到時候如何哭訴如何做派更顯可憐更能博得眾人同情她都已經盤算好了。
可她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還沒有進村呢,在這路上就叫張嬸帶人給攔住了
這裏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她能哭訴給誰看
張嬸帶來的這幾個人,能聽她的哭訴嗎不笑話嘲諷就算好的了
杜蘭心中惱火不已,卻是半點兒法子都沒有
沒多大會兒,李三合一頭霧水的叫張小均給帶來了。
看見杜蘭,李三合更是一呆,詫異道:「杜,杜嫂子,你怎麼在這兒」
杜嫂子
杜蘭聽了他這稱呼,差點兒沒暈過去。
原本看見李三合來了她做出一臉的楚楚可憐樣,這會兒倒真的淚盈於框了。
張嬸不容她說話,淡淡道:「你不是有什麼話要向我解釋嗎正好我兒子也在這兒,我聽着呢,你說吧說完了,我好送你上你那親戚家去,這大晚上的,你一個單身女子怎麼方便」
張嬸一句話,將她的退路全都堵死了
杜蘭身子一顫,淚水滾了下來。
好狠的心,這是要逼死她呀
這會兒解釋清楚了,她還拿什麼當做藉口上李家去只怕張嬸這張嘴,立時就要說出不好聽的話來,警告她今後不要再與三合來往。
倘若她聽了,豈不是白費了心思倘若不聽,三合還會理會她嗎不會起疑嗎
杜蘭身子不停的輕輕顫抖,嘴唇哆嗦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在所有人等着她開口的時候,她突然雙膝一彎,「撲通」一下跪在了張嬸的面前,磕頭哭道:「嬸子,求求你,求求你了我已經沒地方可去了求求你收留我吧我只想有口飯吃有個地方住,將來老了不至於無人贍養就足夠了我什麼都不會爭什麼都不會搶的我今後就伺候您老人家求求您老人家了我給您老磕頭我給您磕頭」
「你」張嬸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叫什麼
合着她看起來倒像是個大惡人了
阮氏宋氏交換一個眼神,也覺看起來十分倒胃口。這種女人分明就是個攪家精如何能進得門
兩人很有默契的上前,一左一右強行將杜蘭從地上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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