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實下晌送張氏回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去過老宅了,這會兒是為了去自家一趟的,當然不是說要回去住,畢竟那陣說的沒錯,屋子已經借出去了,秦家住在那裏他們自然不會去打擾的,再說他們在鎮上住着本來也挺方便的。
而此去是為了送東西的,是七夕準備了些東西讓他們幫着給秦昭雪送過去的,馬車裏裝着的那老些東西,除開一部分是給張氏他們帶回來的,剩下的就都是給秦家的。
至於夫妻倆自己這次回來倒是簡單,除開換洗衣物及給鋪子眾人的一些小東西外,便什麼都沒有帶了,左右吃住都在鋪子裏,根本也不必那麼費事兒的。
而七夕之所以托他們帶回來,是因為趙源也去了鎮上的緣故,日後跟秦昭雪的書信來往必然也不會像是從前一樣幾乎是隔兩天就會有一次,其實之前倒也不是天天都會有那麼多話聊,不過是彼此放心一些罷了。
七夕其實並不算特別細心的人,但是因為了解秦昭雪的情況,如今又是在有人找過來而他們躲去鄉下的時候,自然是難免會多在意一些,就像是在朋友最為需要關心的時候,她自然是會多放一些心思在她身上的。
當然日後有容佑他們的關係在,要想通信也不是難事兒,只是彼此都覺得不會像是之前那麼頻繁,所以這次趁着爹娘回來的機會,七夕在縣裏買了好些東西叫幫着捎過來,她本就很是了解秦昭雪的口味,買的吃食自然都合胃口,其餘東西也都是適用的。
至於說過些日子她還要送來的東西,那是因為要過年了,必然想要多置辦些東西給秦家,不過到時候就要麻煩容佑他們幫忙給送回來了,這也都是順便的。
虎子在如今留在鋪子裏的人中算是老人了,跟沈承厚夫婦自然格外熟悉,原本他就是被趙源當做弟弟一樣對待的,如今趙源跟三房是實實在在的至親,虎子也不例外,對三房來說也是家人一樣的存在,是以才格外關心了。
夫妻倆攔住了虎子等人出了門,東西還在馬車上就沒拿下來過,而天冷了之後天色暗下來就比較早,這會兒出了門就已經看着很是昏暗了,倒是也不會有人留意他們幹啥了。
也是他們夫婦倆小心了,因為聽七夕囑咐過關於秦家的事兒不要外露,但其實七夕同時還說過,叫他們不用那麼擔心了,如常一些送過去就行,有時候越是刻意反倒越是讓人覺得不對勁兒了。
出了門夫婦倆就忍不住笑了,沈承厚也沒叫人跟着,讓妻子上了車,他自個兒親自趕着車,然後道:「咱早去早回吧,別去晚了再耽誤人家休息啥的。」
選的時辰也算是剛巧合適,吃過晚飯不久,就算是秦昭雪休息得早,也總是要消化消化食兒再睡的,去了倒是不算打擾了。
李氏對此很是贊同,回來鄉下必然要去瞧一瞧秦昭雪的,只是夫妻倆小心謹慎,要不從村里出來的時候順道就去了。
一路往村里去都沒啥人了,北方天冷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到了天黑基本就都不出門了,尤其這還是鄉下地方,你就是想要出去,除了去相熟的人家串個門當真不知道還能去哪裏了,若是縣裏或者府城的話,還會有些個熱鬧玩樂的去處,鄉下當真是只能都在家待着了。
倒是也挺安靜的,馬車在路上慢慢走着,李氏半開着車門跟丈夫說話,說起來沈承厚真是挺久沒回鄉下了,這趕着車就想起來當初剛分家出來去大集的時候。
想着就笑着回頭問妻子:「你還記得咱那時候趕集不?也跟現在似的,老是挺晚才從鎮上回家。」
李氏也正往兩旁看着,其實昏暗中也看不清楚啥,往出看不多遠就啥都瞧不見了,而且現在看見的這點兒還是因為他們自己點了燈照亮的緣故。
但無妨,這條路他們不知道走過多少次了,哪怕是黑燈瞎火的也都知道該咋走,自打分家之後每天最熟悉的路就是從村口到鎮上,到了晚上再回來,颳風下雨都是如此。
聽見丈夫這麼問,李氏就笑了,她自然明白丈夫這話是什麼意思,就開口道:「咋不記得,那會兒咱收攤也不比這會兒早,旁人都走了咱那攤子還擺着呢,就尋思着能多賣幾碗餃子,哪怕多掙一文錢也是好的。」
剛分家出來,家裏頭要啥沒有啥,而且夫妻倆那時候最掛心的就是倆兒子連學堂都不能去了,好好的念書的苗子,卻因為爹娘沒本事連書都念不起了,他們就算是嘴上不說,可心裏頭咋可能不惦記着?
沒分家的時候做不了主也就罷了,在那個家裏他們向來是沒有說話的權利,可都已經分出來了,夫妻倆咋還能不努力掙錢,好讓孩子們趕緊再回去念書?真要睡耽誤了他們可是要後悔一輩子的。
是以才會那麼努力幹活兒,心裏頭有目標有了奔頭,別說還真是啥都不覺得苦不覺得累,更何況他們還有個挺不錯的地方,就是打從做生意開始,其實一些都還挺順當的。
「嗯,那陣子咱還是推着板車,那車還是好不容易才有的,當時可省了不少事兒,要不那老些東西都不知道咋弄集上去……」沈承厚也記得那時候一家人是咋忙活的,就跟着接話說道。
這會兒夫妻倆坐着的馬車是自家新有的,別說是鎮上了,就是放在縣裏府城那也都是數得上的好車,不見是七夕專門畫出來又讓許家專門給弄的,旁人就是想要都是沒有的。
而對比當初那個靠着手推着的小板車,那時候哪怕是大冬天的快要凍掉下巴的時候,也只能是堅持着,有時候還得推着車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回於鎮上村里。
可不得不那樣,就是在大集上擺個小攤子,又不像是人家有鋪子的,東西啥的自然都得來回自個兒折騰了,不過也還好了,至少還弄起來個棚子,也省了不少事兒了。
而且這些都沒啥,他們都不是怕吃苦的人,關鍵是怕孩子們跟着遭罪,家裏擺攤子的時候,孩子們懂事兒,啥時候都跟着一起出攤子,大冷的天的也都在那兒跟着忙活,可是遭了不少罪呢。
那陣兒沈承厚一瞅見冷風裏孩子們被凍得直哆嗦,心裏頭就難受得近,就老想着在板車上鋪上東西,恨不得讓妻兒都坐在上頭他推着,能暖和一點兒是一點兒。
這當然是不行的,板車才多大,再說他一個人又能有多大的勁兒?
是以打那時候起,沈承厚就想着早晚有一天家裏要買馬車,要有車廂的像是旁人家那樣即便是冬天坐着裏頭也暖暖和和的,再不讓妻兒遭罪受凍了。
而如今看看,這想法果真是實現了,並且還是這樣一看就是挺好的馬車,當時跟現在比起來,差別當真是太大了。
李氏一聽也懂了,關於丈夫對板車還有馬車的念頭她可是後頭聽過不少次的,就伸手拍了拍馬車車壁,笑着道:「現在可不用板車了,咱有這馬車,瞅瞅這車,要不是咱家閨女,咱現在也沒這福可享啊。」
後頭家裏已經買得起馬車了,只是七夕堅持買的那個不夠好,非得自個兒費事折騰什麼圖紙的,而容佑許天賜竟然也都跟着折騰,而且看起來好像還挺推崇的,要不也不會真的把圖紙給拿走了,並且後頭還真的送了三輛馬車回來了。
當時夫妻倆其實都沒太在意,當然閨女的本事他們是相信的,只是這夫妻倆都不是貪圖享受的人,因而在這上頭都沒有什麼要求,不比七夕對這個意見大了,對於坐着馬車受罪她一向頗有怨言,大到寧願自個兒費事兒也絕對不會將就的。
而後來容佑許天賜真的送來三輛馬車,夫妻倆又聽七夕說是自家一文錢不花,只是她把圖紙給出去了的時候,當真是嚇一跳的。
七夕倒是接受得很坦然,這就是她想法跟她爹娘的不同了,對於容佑許天賜一口氣給了三輛馬車,她自然也是感謝的,但同時她心裏頭很清楚那圖紙的價值,若真要說起來,她不嫌棄麻煩的話,沒準兒就憑着這圖紙她都能換不少錢,當然是要在能找到門路的前提下。
不過這就不是七夕掛心的了,再說她也不可能跟容佑許天賜去計較這些,該說他們彼此之間都不是會計較這一類的人。
不過現在看來,支持七夕非得這麼一折騰還真是挺對的,最起碼這馬車乘着舒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這次可以趕着家裏的車送老人回鄉下,不得不說當兒女的心裏頭還是挺高興的,因為老人不必那麼遭罪了。
想到此,沈承厚跟着笑,也放輕了聲音,帶着回憶道:「是啊,咱那時候啥都沒有,一天到晚挺累的,可渾身都是勁兒,孩子們也懂事,可算都過來了,咱現在有了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