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說。」沈雲仙一時的遲疑就錯過了拒絕的機會,七夕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就接着自顧自說道,「不如等看完病再說吧,你看如何?」
說着依舊臉上淡淡地笑着看向沈雲仙,也不催促,就那麼等着她的回答,似乎決定權完全就交給她了,可不知怎麼,沈雲仙就是從她的臉上看出來了激將,那神色似乎是再說「怎麼,你不敢嗎?」
「好。」沈雲仙有些不受控制地說出了口。
一說出來就有些後悔,她知道自個兒衝動了,不管七夕想要跟她說啥,現在都不是個好時機,她還沒有足夠的把握,很多事兒都還只是在她預想階段。
可不得不說應下之後她反而有些興奮,她等一個能夠跟七夕直接說話的機會等了好久了,縱然知道不該衝動,依然對接下來要面對的事兒湧現出躍躍欲試的心情,不管沈雲夕想要做什麼,她都不怕,打從發現註定三房不能成為她的助力開始,她就把她們放在了敵對的位置。
能這樣跟敵人對上,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
「那待會兒見。」七夕見她應下,可不知道她心裏一瞬間竟然轉過那麼多的心思,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點了個頭,就越過她走進屋裏去了。
趙天慈故意又慢了一步,眼看着面前的門關上了,這才壓低了聲音回頭看向沈雲仙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仍然站在原地的沈雲仙聽到聲音回頭,對上趙天慈微微皺着眉頭的表情有些莫名,下意識出口問道:「你說什麼?」
趙天慈臉上表情跟七夕如出一轍,一邊嘴角翹起,明明要抬着頭去看沈雲仙,可就是看出了俯視的架勢,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下,這才道:「奉勸你一句,那些不該有的心思最好收一收,不管你想要做什麼,你都是在痴心妄想。」
說完沒再搭理沈雲仙,徑自推開門進屋找七夕去了。
沈雲仙像是被雷擊了一樣僵住,被趙天慈那句毫不客氣的話說得臉色有些蒼白。
她當然知道趙天慈是什麼身份,甚至她無數次嫉妒過七夕憑什麼可以結識這樣身份的小姐,並且譏笑她根本不懂得利用這樣的人來為自個兒謀些什麼,若是換成她,必然要最大限度地利用。
可就是這個在她看來家世樣貌談吐等等都高高在上的趙家小姐,竟然會用這樣的語氣來跟她說話,那語氣眼神是毫不掩飾的瞧不起,就像……就像沈雲仙在她眼裏是個根本不屑於顧的螻蟻一樣。
繼七夕之後,趙天慈的態度真正刺痛了沈雲仙,她一向痛恨自己生在這樣的家裏,若不是生在農家有這樣根本靠不上的爹娘,她沈雲仙何至於過得像是現在這樣,憑什麼那些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小姐就可以錦衣玉食富貴榮華,而她就偏偏要為了這些旁人根本不屑於顧的東西挖空心思算計,到頭來還被人那樣蔑視?憑什麼?
沈雲仙的手在衣袖下頭緊緊地握了起來,指甲簡直要刺進肉里,一陣疼痛襲來,沈雲仙卻像是毫無所覺一樣,只是眼中滿滿的都是恨意。
沈雲夕,一定是你,都是你,是你在旁人面前說了我什麼,否則她怎麼會那樣看我,怎麼會對我說那番話?
很好,沈雲夕,那就來看看,到底誰是最後的贏家,跟三房幾個突然走了好運的姐妹這一場較量,她等了好久了。
其實沈雲仙不知道,旁人怎麼看她豈是別人的一句話就行的,必然是她真的做了什麼才會給人留下那般的印象,歸根結底都是她自個兒的所作所為讓人生厭,而偏偏她絕對意識不到這一點。
而且就連趙天慈她都想錯了,誰都沒有她想得那麼傻,看着單純爽朗的趙天慈也是一樣,人跟人之間相處都是相互的,若不是七夕真心以對,憑着趙天慈自小長大的環境,難不成她還分辨不出來真心假意嗎?
所以沈雲仙打從一開始如意算盤就註定要落空了,只因為她從未想過真心以待。
只想着算計旁人的人,又怎麼能奢望收穫真實的情感?
七夕完全沒有注意到沈雲仙還沒進來,就是剛才特意說了話的趙天慈都一進門就湊在七夕身邊,打算看看七夕是怎麼給人瞧病的,她可是一直對七夕還懂醫術感到很是驚訝的。
七夕一門心思都在王懷玉身上,進屋看見大夫果然已經在了,而且不只是如此,就連沈遠齡找來伺候王懷玉的人也在,也怪不得沈承懷會這麼放心走開了,畢竟身邊不是沒人伺候的。
只是這人原本是找來餵孩子的,可王懷玉主動提出她自個兒喂,這人就成了照顧人的了,而且七夕也猜得沒錯,正是因為王懷玉身子好壞關係到孩子,那可是沈遠齡放在心尖上的,哪怕家裏亂成一團也從來沒有少了他寶貝孫子吃的用的,是以姜氏和王懷玉才這麼擔心,就算是有病也不敢找大夫胡亂給開藥。
那大夫也很是無措,他其實早習慣了給附近幾個村子的人看病,被沈家請來一看,他就看出來王懷玉的病症,很快也開好了藥,可無奈王懷玉一直問他吃了這藥會不會對孩子有啥不好。
大夫苦不堪言,是藥三分毒,吃了怎麼可能會對身體沒有影響呢,可從來這附近的人也都是吃這個,要餵孩子的母親也不是沒有,哪個也沒這麼在意過啊,這讓他能咋整?
是以一看到七夕的時候他就跟看到救星一樣,早就聽說這沈家突然嬌貴起來的四媳婦很信這孩子,人家是一家人總該沒啥問題了吧,是以大夫馬上就讓開了位置。
七夕無語地看着大夫自覺地舉動,只得在王懷玉和她奶期盼的目光中走了過去,儘量不去想這人是王懷玉,鎮定地伸手開始診脈,如今也不需要瞞着了,這村里就沒幾個不知道沈家三房那丫頭還會醫術的,驚奇歸驚奇,可七夕讓人驚奇的事兒也多了,正所謂見怪不怪,倒是沒人說過啥,只羨慕幾句自家孩子咋不會呢。
診完脈七夕鬆了口氣,來之前到底還是有幾分擔心的,畢竟王懷玉親自餵孩子,不管咋說她病了都挺影響孩子,而孩子是無辜的。
再一瞅瞅剛才大夫開出來的藥方,不用說她都明白是咋回事兒了,有些無奈地輕咳了一聲,這才開口道:「幸好大夫來得及時,應該也不用太擔心,不如趕緊去個人照着方子抓藥吧。」
藥方很對症,就是她來開也就那樣了,是以七夕也沒啥好說的。
「別……」哪知王懷玉不樂意了,一聽七夕這麼說忙反手抓住她的衣袖,看着七夕直接道,「七夕,我記得你那裏有些自個兒弄的藥不是?大夫剛才說就是尋常的風寒,不如你拿些藥給我吃了就是了。」
說着滿眼期待地看着七夕,因為風寒看起來有些潮紅的臉上有幾分楚楚可憐,倒是難得顯出幾分脆弱來。
七夕無語,這王懷玉一向說話做事兒不是這樣的啊,這還當着大夫的面兒呢,就說出這樣的話來,你要是不相信人家當初就別請來啊,這讓她怎麼接話,她就是過來跟着一起瞅瞅,難不成還要替了大夫不成?人家大夫白跑一趟還被質疑了不得恨上她啊?
沒錯她是手裏有藥,而且比起來應該更為溫和些,畢竟裏頭加的都是好東西,吃了只會對身體有好處沒有壞處,可大夫開的藥也沒那麼嚇人啊,王懷玉至於如此嗎?
這是真的因為上次的事兒對她毫無保留地信任了?多謝了,她還真是不需要。
顯然她想多了,大夫一聽竟然半點兒不高興都沒有,反而很是痛快地點頭附和:「對,我這方子是猛了些,一時想不到合適的,不如就先用你的,原本也不是什麼大毛病,早日好了才是。」
說着不管七夕什麼態度,竟然已經開始整理自個兒的藥箱,一副馬上就準備走人的架勢。
王懷玉依舊不放棄地看着七夕,她早在七夕來之前就想過了,請大夫來是擔心不能及時找到七夕,早點兒讓人看看她才放心,可她剛才就瞧見七夕拎來的小箱子了,裏頭裝的是啥她能想到。
既然這裏頭的藥她會給自家人吃,那就說明一定是好東西,一定比隨便找個大夫隨意開的藥好多了,王懷玉不傻,並非是盲目信任,就算是相信一個人也絕對是在心裏過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了。
七夕到這會兒還有啥看不出來的,見大夫已經收好了東西起身,連方子都一併裝起來了,只好摸摸鼻子不出聲了。
張氏在一旁也跟着尷尬了一下,不過看王懷玉一副堅持的樣子,她也着實無奈,說到底還是隔着房呢,這要是她自個兒的兒媳婦這麼不懂事,她早就訓斥了,可大哥讓人那麼照顧的人,她一個嬸子哪裏好開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