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我們先走了……」
「好!」王道抬頭看了眼,是張飛和孫乾,笑着點了點頭,看着兩個少年的背影走遠。
這已經是最後離開的球員了,而除了球員們,那些觀眾、烏程高的那些人還有助教等七七八八的人,早就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最後到現在,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回頭看了眼已經空無一人的室內籃球館,下午的陽光,通過天頂的玻璃傾斜着灑進來,在木地板上映出光怪陸離的剪影,那種熱烈的氣氛已經漸漸散去,現在空曠中也讓人感覺多了些涼意,哪怕太陽的餘暉還在,仍然驅散不了。
王道心裏面的熱流,卻好像到現在也未完全散去。
總算是結束了!
他輕吁了口氣,像是將之前的壓力和鬱悶,都傾注於此刻,完全吐露出來了一樣。
然後……
「啊!!!」
一種能夠完全釋放的,好爽的感覺。
「喂,你不要當別人都不存在啊,很吵誒。」
「啊?」
王道臉上表情一滯,不是沒人麼,怎麼會?而且這個聲音……
他轉過頭去,就看到從更衣室通道走出來一道身影,高大挺拔,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桀驁,一隻手撐在牆上,另一手拽着自己的深色外套,歪着腦袋,望向王道的眼中充滿了鄙夷。
這個室內籃球館雖然不是很大,但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更衣室這種標配,自然也是有的,還有類似於器材室等,只不過除非是碰到那種特別的比賽,不然更衣室也就是當個擺設用,很少會正經開放。
關羽剛剛比賽一結束的時候就跑掉了,王道他們找半天也沒有發現人影,還以為這傢伙又犯老毛病了,反正他一貫市神龍見首不見尾,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所以竟然也沒有誰想到要去找他——這麼大個人,還能丟了不成?
現在看來,這傢伙應該是躲到了更衣室裏面去——唔,用「躲」這個詞,大概也不太恰當,反正王道是不怎麼相信這傢伙會害怕他們的,倒不如說他是不耐煩面對那種場景,又加上他消耗確實不小,也是真的累了吧。
王道看着他臉上有着無法掩飾的疲憊之色,原本還想和他對嗆幾句,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你……干、幹嘛?」在王道的注視下不過多久,原本歪着身體靠在牆上的關羽,卻突然挺直了身體,形容很不自在地說着,還吞了口唾沫。
王道愣了下,突然笑了起來。
這傢伙還有這樣的一面嗎?
「你笑什麼?」
眼神飄忽、梗着脖子,卻偏要用聲音大來掩飾自己的心虛?王道心裏想着,雖然他也不知道這少年為什麼要心虛,他也只是猜測罷了,但看着對方的反應,自己的猜測卻又多半是對的。
關羽感覺一陣莫名的心慌,他還真以為對方是看出了什麼來。
不會吧,剛剛沒人注意到,他也沒往這邊看啊……
一定是自己的錯覺——這些大人真討厭,總是喜歡鼓弄些玄虛。
「神經病啊,你不走我走……」
「看着有點兒,落荒而逃的樣子,是終於發現我的可怕了嗎?」王道看着那比自己高大得多、看上去倒更像是」大人「的少年摔着衣服腳步匆匆奪門而出,嘿嘿笑了兩聲。
這似乎,是他與這少年對立以來,頭一次佔得了上風,雖然感覺莫名其妙,但又莫名其妙的很爽。
或許也是因為,自己現在心情足夠好,可以暫時忽略掉一些其他的東西吧。
至於這少年內心到底是什麼想法,他才懶得去深究呢,這傢伙喜怒無常地,面孔還多變,跑就跑了,能不招惹王道懶得去多理會他。
這不是他卸磨殺驢,雖然他確實得要感謝對方,如果沒有關羽,沒有他最後的發揮,沒有他的蓋帽防守和關鍵進攻籃板以及助攻絕殺,這場比賽桃園高中可以說是輸定了,但是感官上的事情,哪裏是那麼容易就能夠扭轉的。
「叮鈴鈴、叮鈴鈴……」
兜里的手機突然振動了起來,王道正準備去關門,把索先放到一邊,掏出手機來看了看來電顯示,愣了下。
居然是「劉備」!
說起來,自從那次分別之後,王道跟他就再也沒有過聯繫了,雖然有他的號碼,但既然對方不樂意來球隊,王道不會強求,而彼此的交集,在他拒絕的那一刻,也基本可以宣告結束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劉備居然會主動打電話給自己——難道是他改主意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是要矜持一下,再假裝勉強接受,還是直接嚴詞拒絕,又或者是委婉的謝絕?
畢竟現在有了關羽,雖然這傢伙很不靠譜,但從今天的比賽來看,也未嘗沒有改變的機會,故而王道對於劉備的需求,感覺也自然就沒有那麼強烈了。
不過到底是劉備,哪怕至今都沒有證明過自己,可光光是這個名字,也足夠王道對他另眼相看,更何況相比於關羽認識後只會讓人對他生厭,劉備雖然拒絕了自己,王道卻談不上討厭他,彼此沒有什麼矛盾,若他真的有事情找來,王道力所能及的話,說不得也會相助一二。
腦中思緒飛快,實際上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王道就已經做下了決定,接通了電話:「餵?」
「是,王老師嗎?」
王道對劉備畢竟不熟悉,電話里的聲音有些失真,也聽不出是不是劉備,他試探的問了一句:「是劉備?」
「對,是我。」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說到這裏,劉備的聲音變得有些遲疑起來,支吾了許久,大概是怕王道不耐煩了,才說道:「我,我爸住院了,我、我現在身上不夠錢,家裏可能也沒有,不夠住院費,所以……我想、想跟老師借點錢。」
雖然斷斷續續,好歹講清楚了什麼事情。
王道眨了眨眼睛,萬萬沒想到對方要借錢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自己。
好吧,這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王道也沒有去問對方怎麼不去找其他人,上次他就多少了解了一些對方的家庭,劉備那老子實在不靠譜,而劉備自己平常比較孤僻,很少跟人來往,所以遇到困難的時候,反倒是自己這個只有過一次接觸的老師,能夠讓他想起來。
王道這邊在思考,那邊劉備卻以為他不願意了,忙又說道:「我、我可以,老師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您不是要我加入籃球隊麼?我可以加入籃球隊,而且錢我一定會還地,一定會想辦法……」
「別急、你先別急,你先告訴我在哪家醫院,我過去看看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