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月從黑暗中睜開雙眼,樹屋裏靜悄悄的,只有淡淡地月光從窗子的縫隙里透進來,能從樹屋裏看到窗外的星空的日子也沒有幾天了,前兩天剛剛立秋,天已經開始變得有些涼了,再過些日子他們就要用棉布封住樹屋窗子做過冬的準備了。
小玲抱着自己的小熊在旁邊睡得很香,哥哥他們幾個睡在樹屋的另一邊,看起來也睡得很死,嵐月小心翼翼地爬起來,沒有弄醒小玲,推開木門走了出去。
雖然已經很小心,但是推開木門的時候還是弄出了一點聲音,嵐月回頭看了一眼,屋內依舊很安靜,似乎並沒有誰被吵醒,她鬆了口氣,攀着大樹的樹幹坐到了樹梢上。
因為季節的原因,大樹的葉子已經脫落的差不多了,坐在樹幹上透過光禿禿的的樹杈就可以看見漫天的星辰,三顆月亮散發着淡淡地光芒圍繞着某個看不見的點停在空中。
一陣涼爽地微風吹過,帶落了幾片枯葉,也讓嵐月覺得舒服了一點,今天在玉米田裏呆了那麼久又跑了那麼遠的路,嵐月早就覺得身上粘糊糊地,原本能洗個澡的話一定會舒服很多,不過嵐月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們洗澡的辦法一直很簡單,一般都是去河邊用河水解決,但是現在這個季節晚上去河邊洗澡並不現實,弄不好着涼了的話看病可是要花很大一筆錢的。至於熱水澡的話,把儲備過冬用的煤和木炭現在拿出來燒洗澡水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過奢侈了,尤其是近些日子因為和「惡龍會」的衝突,他們在東城區都沒怎麼賺到錢。
同「惡龍會」的小混混之間的衝突雖說是衝突,其實實際上是每次遇上「惡龍會」的小混混,他們幾個就只能逃跑,他們幾個根本沒有和那些小混混打架的資本。
自己和小玲就不說了,打起架來只是個累贅。至於哥哥,雖然他看起來打架很厲害,但也只是打架很厲害,真和那些小混混們打起來的話肯定是不行的。自從從小鎮出來以後,嵐月就發現他變得暈血了,而且暈的很嚴重,只要一看到血,甚至一聞到血味就面色發白,虛汗不止,嚴重點時還會趴在路邊吐個不停。
至於重吾,就更誇張了,他雖然不暈血,但是卻害怕另一樣東西,就是刀,從小鎮出來後,他從來不去碰匕首菜刀一類的東西,甚至連那些尖銳的東西他也會刻意保持距離。雖然和那些小混混打架的時候基本很少出現那些武器,但是他本人實際上也比較瘦弱,打起架來只能勉強說不會像自己和小玲那樣拖後腿。
至於胖子,雖然他的確沒有什麼暈的,而且塊頭看起來也很大,但是就像他說的,他是個靈活的胖子,逃跑的能力堪稱一絕,但是打架方面確實就不夠看了。
畢竟已經快要進入深秋,在樹幹上坐久了難免會覺得有些涼,嵐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忽然她感到有一雙手把毯子搭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後就見到星河一屁股坐到了旁邊。
「哥?」
「小心點,要是感冒了可沒錢買藥哦?」星河半開玩笑的說。
「嗯。」嵐月應了聲,然後把身上的毯子拉攏了一些。
「睡不着?」星河摸着她的腦袋問。
嵐月點點頭,靠到了星河的身上,同時把身上的毯子分一半到他身上。
「想他們了?」
「有點兒?」兩人相視了一眼,然後又一同把視線轉向了天空的星辰。
良久,星河先開了口,「找個時間回小鎮看一眼嗎?」
嵐月愣了一會兒,抬頭看了眼他,確定他沒有在開玩笑,不過她還是搖了搖頭,「不了,這幾天來江城的船開始變少了,我們也還沒有湊夠過冬的錢。」
星河也嘆了口氣,「是啊,畢竟馬上就要進入枯水期了。」
這並不是什麼好消息,江城並不是一座大城市,城市除了角斗比賽比較出名一些以外並沒有太大的特色,城市的主要經濟支柱還是城裏的港口,江城是貢河流入精靈之川前的最後一座港口城市,而且離黑山礦區不遠,黑山礦區的礦石通常會用小船從貢河的支流運到江城後轉裝大船運往精靈之川,同時作為濱江地區,江城周邊區域的糧食產量還算說得過去,在保證自己的情況下還能富餘不少,那些糧食夥同一些周邊地區的地方特產也會在江城裝船再運往精靈之川。
但是隨着貢河進入枯水季,因為水位的下降,大型船隻將無法來往,而且黑山礦區的開採工作在進入冬季以後也會停止,屆時江城的港口將會封閉一段時間,一直到明年水位恢復,在這段時間裏,江城的外來人口將會大大減少,東城區也會陷入短時間的蕭條期,他們也就沒有了下手的目標,同時因為港口封閉的原因,碼頭的工作自然也就沒有了,同樣因為冬天的原因,他們也沒有辦法再去郊區的玉米地偷玉米。
整個冬季里江城唯一會熱鬧些的時候就是新年前後大角斗場舉辦的為期三四天的冬日大賽,那時候確實是個賺錢的好時機,但是想把整個冬天全部寄托在那上面很明顯是不現實的,整個冬天裏要用到錢的地方有很多,不僅僅是食物方面,還需要足夠量的用來取暖的煤炭,尤其是這兩年城裏的黑心商人把煤炭的價格提了又提。
所以他們以往都需要在完全進入冬季以前做好過冬的準備,但是今年因為「惡龍會」的小混混們的阻撓,他們只存下來幾百丹,這些錢連買齊過冬用的煤炭都不夠,更不用提像不挨餓的過完這個冬天了。
面對這樣的現實,嵐月實在想不出他們還能從哪裏抽出時間去小鎮的遺址看一看。
「說起來,馬上就到小玲的生日了。」星河突然開口。
「是啊,好像沒幾天了啊。」嵐月立即坐起來,有些痛苦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該送她什麼好呢?」
他們每年給玲過生日是在七月十四日,實際上玲的生日究竟是不是這一天,嵐月並不是很清楚,因為玲本人並不記得她自己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之所以會選擇這個日子完全是因為嵐月他們在玲一直抱着的那隻布熊的背後發現了這個日期,而且玲本人對他們去兩年挑這個日子給自己過生日沒有表示反對的意思,
「咳咳……」
嵐月一驚,回頭看見胖子拖着還打着哈欠的重吾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自己和哥哥的背後,不過小玲並沒有跟着,嵐月鬆了口氣,旋即看見胖子面帶慍色的說,「商量這種事好歹也通知一下我們吧。」
「額……,我以為你們已經睡了。」嵐月覺得有些尷尬。
「本來是睡了,可是一翻身結果發現某人不見了。」胖子陰陽怪掉的說,看起來對自己被拋下這件事怨氣不小。
「胖子你夠了,要是想要一起商量就坐過來,別站在門口作怪,小心把小玲吵醒了。」星河卻是沒有任何尷尬的意思,毫不客氣地教訓道。
胖子頓時蔫了氣,拖着半夢半醒的重吾也坐到了樹幹上。
「那麼你們覺得應該送小玲什麼生日禮物好?」出於對沒有叫上他們兩個一起的愜意,嵐月決定先徵詢他們兩個的意見。
「嗨,胖子就為這事你把我拖起來。」重吾揉了揉眼睛,站起來朝樹屋走去,「這種事,直接問她本人想要什麼不就好了嗎。小玲~…….」胖子一把拖住了他,趁他完全叫出來之前,捂住了她的嘴。
三人盯着樹屋的門看了很久,確認玲沒有被驚醒之後胖子才鬆開手,此時重吾的臉都已經被憋成了醬紫色,胖子一鬆開手他就趴在樹幹上大口的喘氣,良久才緩過來,「胖子,你是想憋死我嗎?」重吾神情不善的看着胖子。
「誰讓你自己笨。」胖子瞥了他一眼,「躲在這裏商量很明顯就是為了給小玲一個驚喜啊,她本人要是知道了還叫什麼驚喜。」
重吾眼角微微抽搐,撇了撇嘴,嘟囔道,「真麻煩。」
嵐月無可奈何地看着這兩個活寶,小聲道,「你們兩個到底是來一起商量的還是來搗亂的。」
胖子和重吾訕訕的笑了笑,安分了下來,胖子揪着自己的頭髮想了一會兒,開口問,「要不,我們松小玲一頂帽子?」
「帽子,我不是剛送了她一頂嗎?」重吾偏過看了胖子一眼。
「從巴爾博老頭家稻草人頭上順來的破草帽,這種東西也只有你送的出去。」胖子一臉冷嘲熱諷地看着重吾,後者的臉憋成了醬肝色,低聲叫道「胖子,你!」眼看就要撲倒胖子身上去給他幾拳。
就在這時,星河忽然咳嗽了兩聲,把眾人的目光吸引過去,他按着自己的下巴,輕聲問,「要不,送她一隻小熊。」
「小熊?」正在互相掐着對方脖子的重吾和胖子停下了自己的動作,疑惑的看着星河。
「我看她原來的那只用了這麼久,好像有點破了。」
嵐月揉了揉自己的小腦袋,確實,從小鎮出來到現在小玲一直帶着她的那隻小熊,形影不離,他們在江城的生活並不是什麼好日子,那隻小熊陪着小玲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了這麼久,自然樣子也有些悽慘,有不少地方都脫了線,給小玲換一隻新的小熊似乎是個不錯的決定。
嵐月看了一眼重吾和胖子,他們兩個個似乎也沒有什麼意見,不過胖子沉默了一會兒後,開口問,「一隻小熊大概多少錢。」
嵐月偏了偏腦袋想了一會兒,說:「如果是玲那麼大的布偶小熊的話應該幾十丹左右吧,不過我們剩下的錢不多了,大家最近要努點力羅。」
「入冬前的最後一批礦石應該過兩天就到了。」重吾想了一下說。
胖子撇了撇嘴,「最後一批又怎麼樣,現在可不是我們想努力就能弄到錢,『惡龍會』那群人……」
「好了,別說喪氣話。」星河打斷了他,「總會有辦法的。」同時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嵐月和另兩人也伸出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為了小玲的生日禮物。」
「也為了我們過冬的口糧。」胖子加了一句,不過大家只是白了他一眼,因為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是他說的並沒有錯。
「大家加油!」
「你們在幹嗎?」小玲忽然推開樹屋的門,一手拖着有些脫線的小熊,一手揉着自己的眼睛,打這兒哈欠站到了樹屋門口。
四個人都是一僵,急忙縮回了自己的手,沉默了一會兒後,星河先開了口,「我們在看星星。」
「對,對,我們在看星星。」嵐月急忙附和道。
「是啊是啊,胖子,今天早上月亮挺圓的哦。」
「對對對,昨兒晚上早餐挺味道也不錯的。」
…………
一瞬間,嵐月都有拍死這兩個二貨的衝動了,不過小玲似乎還在半夢半醒之間,完全沒有聽明白這兩個白痴說了什麼,哦了一聲又關上門回去了。
四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嵐月瞪了胖子和重吾一眼,不過他們沒給她訓斥的機會就一溜煙兒溜回了樹屋內。
「我們也早點睡吧。」星河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嗯。」嵐月點點頭,跟在他後面一起回了樹屋。
嗯,我們一定能在入冬以前轉到足夠的錢,她在心底暗暗給自己打氣。
PS:玲的生日快到了,不過我的生日就是今天了,╮(╯▽╰)╭,19歲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