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歌還沉浸在宸姑娘和商景帝的故事猜想中,宸姑娘又接着道:「如果木小姐想要出去,我倒是很樂意幫忙。」
宸姑娘這是在故意岔開話題,還有點生硬,明顯是不希望木青歌把注意力集中到她和商景帝的關係上。但是,這也恰恰說明了,商景帝和宸姑娘之間,一定有某種特別的關係。
不過,木青歌還是順着宸姑娘的意思轉移了話題,因為她後面這一句話透露出來的意思,也讓木青歌非常感興趣:「宸姑娘是說要幫我離開冷宮嗎?我能不能問問,姑娘有什麼法子能夠幫我離開?」
宸姑娘在這冷宮待了十年了,都沒有辦法離開,現在卻要說幫自己離開。是不是也太不合邏輯了一點?仔細想來,無非兩種可能,第一,宸姑娘自己不想離開冷宮,看起來,好像不太可能,因為木青歌能感覺到,宸姑娘還是想出去的。宸姑娘有辦法離開,卻不是她一個人能辦到的,所以需要找個幫手。而自己,似乎很符合她的選擇標準。所以,宸姑娘才會那麼熱情的對自己。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但是我不能告訴你,告訴你了,我還有什麼優勢?」宸姑娘很坦率的道,「總之,我跟你保證,一定可以讓你出冷宮的,你願意嗎?」
「那,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呢?」木青歌問的時候就知道宸姑娘大概是不會說的,所以也沒有失望,而是繼續問代價。這個才是最重要的,雖然說木青歌也很希望能夠從冷宮離開。可是,說真的。她現在在冷宮,至少商景帝的態度還是不錯的,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而跟宸姑娘這種被關在冷宮十年的人做交易,有可能付出的代價是她承受不起的。木青歌從來都覺得,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不應該衝動,不能因為眼前的困境去冒更大的險,置將來的自己於兩難的境地。所以,木青歌習慣在做事情之前,先衡量一下利弊。
「談不上代價,你太言重了。」宸姑娘笑着道,卻也沒有直接回答,「我只是需要你幫我一個小小的忙,真的是小忙,於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你放心,對你對別人,都不會有壞處的。」
宸姑娘說的很真誠,這次木青歌卻是怎麼也不敢相信的。要真的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她為什麼不直接告訴自己呢?這麼藏着掖着,才更加確定有問題,不是嗎?
「好了,木小姐可以仔細考慮考慮,總之我說的全都是實話,你自己好好想想。我都等了十年了,也不差幾天……」宸姑娘有些懊惱的住嘴,怎麼又說多了?
木青歌眼睛一亮,等了十年?宸姑娘等了十年都沒有做成功的事情,卻只需要自己的舉手之勞?木青歌心裏已經有了決定,這件事情,絕對不是宸姑娘說的那麼簡單,還是不要攙和的好。
「那行,我回去好好想想……」木青歌順着宸姑娘的意思,答應道,順道告辭。
宸姑娘似乎有點懊惱木青歌沒有答應,臉色並不怎麼好看,但是也並沒有強留。在木青歌臨走的時候,還順手拿了兩個藥包遞給木青歌:「這個,送給你們晚上驅蟲吧……」
「你又來這個……」木青歌還沒有反應,一直忍着的冬雨和冬雪瞬間便激動了,衝過來就要去搶那藥包。
「這次是真的藥包,裏面沒有別的東西的……」宸姑娘好笑的道,並沒有看冬雨和冬雪,只是對木青歌道。
「謝謝宸姑娘了。」木青歌伸手接過藥包,順便阻止了冬雨和冬雪的行動,走了出去。
冬雨和冬雪一跺腳,瞪了攔在宸姑娘面前的小福一眼,才轉身跟着木青歌走了。
「這兩個藥包,是真的驅蟲的好東西。在這冷宮裏,各種蟲子毒物挺多的,要是沒有這些藥包,我們晚上睡覺的時候,說不定就會有條毒蛇爬到床上來。所以,既然有人送了,我們便留着吧。你們別小看這兩個藥包,這些藥材,可都珍貴着呢。」一路上沒什麼話說,回到屋子裏,木青歌覺得兩個小丫頭肯定對之前的事情有些不滿,順道解釋了一下。
冬雨和冬雪聽到晚上可能會有毒蛇爬到床上的時候已經心裏有些害怕了,雖然學過武藝,但是到底是姑娘家,怎麼能不怕呢?只是,基於對宸姑娘的不信任,到底心裏還是有些疙瘩的。冬雪撅着嘴道:「這個道理奴婢也明白,只是那個宸姑娘,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她還挑撥小姐……總之,小姐還是要小心她一點的好……」
「小姐是什麼人啊?能看不出來宸姑娘的別有用心?」冬雨接過冬雪的話頭,示意她別說太多,「小姐心中肯定有打算的。」
「沒錯……」木青歌別有深意的看了兩人一眼,道,「我又不傻,都是在身邊的人,做什麼事情我心裏也是有數的。你們放心吧,有很多事情,我只是不說,心裏都明白着呢。」
這句話的暗示意味已經夠明顯了,冬雨和冬雪有些心虛的低頭,卻又不敢肯定木青歌到底是不是說給自己兩人聽的,便沒敢搭腔。
木青歌在心裏嘆息一聲,早早的上床睡覺了。冬雨和冬雪也不敢多說,也早早的上了床。
三個人的床還是在一間屋子裏,到了半夜的時候,木青歌又聽到了那奇怪的鳥叫,然後便是冬雨和冬雪起床的聲音。在離開之前,兩人照舊來木青歌的床前看了一眼。
木青歌閉着眼睛,都懶得動一下,依然沒有起床去看冬雨和冬雪去了哪裏。
這一次,兩個丫頭回來的很快,想必清冷這次交代的事情很簡潔。
一夜無話,第二天,冬雨和冬雪依然沒有對木青歌提起晚上出去的事情,木青歌也就當作不知道。宸姑娘那邊,或許是真的在給木青歌時間思考,也一天沒有來木青歌。一整天整個冷宮都很安靜,這樣的氣氛,讓木青歌心裏生出了詭異的感覺。
到了晚上,飯菜剛好送來,冬雨和冬雪便被一個小太監給叫走了,說是清冷姑娘找她們。木青歌微微一愣,清冷不是每天晚上再給兩人佈置任務嗎?為什麼今天這麼着急,都等不到晚上了?難道是出什麼事情了?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冬雨和冬雪都還沒有回來。木青歌心裏隱隱有一絲不安,忽然想到宸姑娘說的話,心裏不自覺的想,是不是其實可以考慮一下的?
正在出神,忽然聽到傳來敲門聲。應該是冬雨和冬雪回來了吧?木青歌站起來去看門,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忽然頓住了腳步。
然後,木青歌開始小心的往後退,敲門聲再次響起,木青歌開口道:「門沒關,你們自己進來吧……」
木青歌已經退到桌子邊了,木門猛地被人推開,然後木青歌便看到一道白光朝着自己劈過來。眼疾手快的將桌子上的食盒低着白光丟過去,「咔嚓」一聲響後,食盒被劈成兩塊,散落在地上。
進來的人似乎有些驚訝,輕輕「咦」了一聲。卻也不停頓,再次朝着木青歌舉起了手中的刀。
「慢着!」木青歌喊了一聲,很有氣勢。
大約是沒有想到,木青歌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這樣的氣勢,那拿刀的人愣了一下,居然也就真的暫時收起了刀來。
木青歌這時候才完全看清楚了這個闖進來的不速之客,居然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看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宮裏的宮女。而且,木青歌很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姑娘。
「你是誰?」木青歌問了一個幾乎所有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忍不住問的問題。
「哈哈……」那姑娘忽然一笑,似乎有些不屑,「原來十五小姐也不過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我還以為你能問出多不一樣的問題呢?還不是如此嘛。」
十五小姐?木青歌心裏一動,這個稱呼,在宮裏她一般是很少聽到的。加上這姑娘的打扮,木青歌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殺手,肯定不是宮裏的人。那麼,宮外,誰想置自己於死地?還能將殺手弄到冷宮來來下黑手?這人,不簡單啊。
「是嗎?那我就問個不一樣的吧,可是你敢回答嗎?」木青歌忽然一笑,對那姑娘道。
再次對木青歌的態度感到意外,那姑娘想了想,道:「十五小姐不會問我,我為什麼要殺你?是誰讓我來的吧?不好意思,無可奉告……」
說罷,還得意的笑了一聲。
「這怎麼能算不一樣的問題呢?」木青歌臉色不變,緩緩道,「我只是想問,我怎麼沒在木府見過你呢?」
「我一直在暗……」那殺手狼狽的閉嘴,臉色很難看。
木青歌只是看着她笑,並不着急追問。
反倒是殺手沉不住氣了,問道:「十五小姐是怎麼知道的?」
「很簡單,第一,我的仇人不多,一心想要我死的,更是沒幾個。第二,除了木府的人,外面的人很少叫我十五小姐的。」木青歌淡淡的道。
「好,我承認,十五小姐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那姑娘話裏帶着一股狠意,「不過,對不起了,既然你都猜到了,我就更不能留你了。」
「說的好像我猜不到你就會放過似的。」木青歌冷嗤一聲,對殺手的威脅,似乎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那姑娘把刀已經舉起來了,卻又放下,按捺不住的問道:「你就真的不怕死?」
「怎麼能說我是不怕死呢?我很怕死的。」木青歌還是淡淡的道,「只不過,你覺得,我會這麼沒有防備嗎?難道你的主子沒有告訴過你,我是一個很奸詐的人?」
那姑娘一愣,從她的表情可以看的出來,她的主子的確是說過這樣的話的。木青歌在心底苦笑,她哪裏有什麼防備?這冷宮裏什麼都沒有,吃的用的都是每天臨時送進來。而且,木青歌一直覺得,商景帝應該不會那麼快要自己的小命,所以難免疏忽了,誰知道卻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現在這樣說,也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或許,冬雨和冬雪就回來了呢?雖然木青歌的心裏也知道,這不太可能。冬雨和冬雪被叫走了,殺手就來了。要說這是巧合,木青歌還真是要打個問號。既然她們叫走了冬雨和冬雪,便自然不會這麼早放她們回來。其實也有可能,冬雨和冬雪現在就躲在院子裏偷看,只等這個殺手解決了自己,她們就會回來。
那個殺手愣了好一會兒,忽然一笑,道:「我主子的確說過,十五小姐是個很奸詐的人,很多時候明明處於劣勢,卻能憑着一張嘴,把對手嚇跑。所以,我的主子告訴我,一定不要相信十五小姐說的話。」
「是嗎?那你現在可以過來試試了。」木青歌表情還是沒有多大的變化,一副請你來的樣子。
那殺手姑娘愣了有幾秒鐘,還是下定了決心,對着木青歌再次舉起了刀。
木青歌剛要動作,忽然眼神一轉,又站在原地不動了。
那殺手看木青歌完全不閃不避,心裏難免奇怪,總擔心木青歌會有別的陰謀,手裏的刀就頓了一下。就在這一瞬間,忽然飛過來一塊石頭,剛好打中那殺手姑娘的膝蓋。
這一下子猝不及防,那殺手姑娘被這大力的勁道打的一個趔趄,退了好幾步,手裏的刀自然也就歪了。還沒等她站穩,便從窗戶上竄進來一個較小的身影,一腳踢在殺手姑娘的後腿上。那姑娘站立不穩,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後來的身影得勢不饒人,一把躲過殺手的到,一刀就砍在了那殺手的脖子上。
「別……」木青歌只來得及發出一個聲音,就已經看到了飛濺的鮮血,頓時就傻眼了。
「怎麼?這個時候,還在心疼別人?」一個戲謔的聲音從門口響起,「難道,你還想留着她,等她來殺你?」
木青歌看着從門口施施然走進來的宸姑娘,又看看已經迅速的跑到宸姑娘身邊,手裏還提着血淋淋長刀的小福,喉嚨有瞬間的卡殼:「我只是……」
「你只是覺得,不該殺人?」宸姑娘毫不給木青歌解釋的機會,繼續諷刺,「你不殺她,她就會殺你。」
木青歌明白宸姑娘說的很有道理,其實在這個社會,殺個把人,尤其是像她們這種「處於社會上流層」的人來說,真的不是什麼大事。而且,木青歌也是上過戰場的,見到的殺人場景也是不少了,之前又是外科醫生,見過各種死法的人。但是,或許就是因為這些吧,木青歌在心底對生命,總是有一種敬畏在的。如果可以,她不想看到一個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次都是宸姑娘和小福救了自己。如果不是她們,自己可能就真的死在這個殺手的手裏了。木青歌覺得,自己要是這個時候還和宸姑娘討論什麼敬畏生命的話題,就太矯情了。
「我沒別的意思,謝謝你們救了我。」木青歌很誠懇的道謝。
看木青歌居然這麼容易被說服,宸姑娘倒是很意外:「怎麼?像你這種『心地善良』的大小姐,這個時候難道你不是該勸勸我,不要隨便殺人嗎?」
聽這話,倒像是她以前經常被人這麼勸一樣。木青歌覺得好笑,道:「宸姑娘誤會的,我其實只是想說,不要那麼快殺她,至少也讓我問問,到底是誰想殺我啊?」
說完這句話,木青歌心裏忽然一動,總覺得剛才宸姑娘的話里,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有什麼重要的信息,被自己給忽略掉了,可這時候認真去想,卻又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不禁有些鬱悶。
「你不是已經知道是誰了嗎?」宸姑娘有點詫異,看來,剛才那殺手來的時候,宸姑娘就已經到了。
「我還不確定。」人都已經死了,木青歌也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換了個話題,道,「現在,這個人要怎麼辦啊?」
和一個死人共處一室。木青歌還是覺得有些滲人的。
「你真的不確定是誰要害你?」宸姑娘忽然很認真的問道。
木青歌也認真的想了一下,雖然木青瑤的嫌疑最大。但是,清冷是皇帝的人,木青瑤和清冷,應該不會有什麼勾結才對,所以想要殺自己的人到底是誰,還真是不好說。
木青歌搖搖頭,她不敢確定。
「好,我就再幫你一個忙。」宸姑娘忽然一笑,對小福道,「小福,你動手吧……」
小福似乎很猶豫,並不想動手,站着沒動,還叫了宸姑娘一聲:「姑娘……」
「快點!」宸姑娘卻是不由分說的喊了一聲,然後拉着木青歌出了門,回頭對小福說了一句,「你速度快一點,別露餡了……」
「你到底讓小福做什麼了?」木青歌走出門以後,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宸姑娘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會嚇壞小孩子的。」
木青歌想說自己不是小孩子,但是看到宸姑娘的表情,卻也什麼都沒有說。
「真的很謝謝你。」木青歌再次感激的道謝,「今天要不是你們,我就死定了。」
「不見得吧?」宸姑娘看了木青歌一眼,「在小福出手之前,你不是已經準備有所行動了嗎?我都感覺,我們是在幫倒忙了呢。」
木青歌一愣,沒想到宸姑娘的眼神那麼厲害,自己那一點的小動作,她居然都看到了。也不瞞着宸姑娘,木青歌如實道:「我是準備有所動作,但是並不是很有把握,如果你們不出手,我一半的可能會死在那個殺手的手裏,一半的可能會制住了殺手,自己卻受傷……」
「算的這麼精準?」宸姑娘眼睛裏開始冒光,「你又不會武功,到底有什麼法子能夠制住那個殺手呢?」
「我當然是突然被帶來冷宮的,所以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帶……但是,我身上一直習慣性的帶着幾根銀針,我可以和那個殺手拼一下的……」
宸姑娘明白木青歌說的是穴位,人體身上的穴位很奇怪,有些地方,只要一根銀針就足以致命,所以木青歌沒有說謊。只是那樣的情況下,正如木青歌所說,即便她能控制得了那個殺手,她自己也一定會受傷的。
「厲害!」宸姑娘拍拍手,一臉羨慕的表情,「可惜沒能看到……不過,還好我讓小福出手了。」
這話聽着有些矛盾,木青歌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還不想你死……」宸姑娘道,「你剛才那個法子,真的太冒險了。」
「為什麼不想我死?」木青歌順着宸姑娘的話問下去,從之前她就想問了,宸姑娘為什麼要救自己?這院子裏就她們幾個人,難道她就不怕救了自己,那幕後的人找她們算賬?
而且,從剛才的行動看的出來,小福是會一些武功的,雖然不是很厲害。平日裏的動作來看,小福也是盡力的在掩蓋自己會武藝的事實。可是這麼一出手,便暴露了小福,宸姑娘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我昨天不是和你說了嗎?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小忙啊。」宸姑娘不緊不慢的道。
果然還是昨天的事情,看來宸姑娘的確是很重要的事情要自己幫忙了。木青歌想了想,很認真的道:「如果宸姑娘你信得過我,可以直接告訴我,到底想要我幫什麼忙?如果我能幫得上,我一定盡力而為。畢竟,你們今天救了我,那對我便是救命之恩。但是,如果的確是會讓我為難的,就很抱歉了,即便你們救了我,我也不會幫你的。」
「爽快!」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句話對了宸姑娘的胃口,宸姑娘臉上的笑意加深,又道,「我說過了,絕對不會讓你為難的。」
「那到底是要我做什麼呢?」木青歌忍不住再次問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