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成仙 第二章 不過如此

    正將起身，一絲異樣從下丹田處傳來，林寧忙於坐下，入定探查。

    會聚陰虛，關元下位，他發現居然有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遊走不定，似是錯覺，又確有其感。

    他雖不為醫師，但飽讀經書，醫術之法，他還是知曉一二，這全身乃分上中下，三位丹田，上丹田為督脈印堂之處，又稱「泥丸宮」；中丹田為胸中膻中穴處，為宗氣之所聚；下丹田為任脈關元穴，臍下三寸之處，為氣精之所會。

    而這絲異樣，正是從這關元氣機之處傳來。

    他記得道經所講，丹田沉氣，猶為下體，乃是靈氣所聚，靈氣靈根皆是始元於此，直達命脈，周轉全身，便是仙家所謂鍊氣。

    不過，此乃仙人修行之法，自己凡人一介，連武體都不曾具備，怎會又有靈氣之說？驚奇之下，他沉下心境，細感體內變化。

    冥冥之中，細弱游泓的氣息，游于丹田，再次感受，林寧冷清的臉上，終於是抹出一絲笑意，「果真是仙家靈氣。」

    凡人之軀能否修得靈氣，林寧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一定是道法三經最為玄奧的地方，以中庸博先天，以先天得奧妙，再以奧妙究極無窮，道法玄機，遠不止此。

    「惜哉，惜哉。」他反而吐了口氣，感嘆起來，道法八荒，內涵六合，如此玄奧聖法，世人卻願將它拋諸捨棄，反倒追求最為片面的武學煉體來，這何等不是一種可惜？

    感嘆之餘，倒也豁然了，升仙成仙，對於凡人來說，不過黃粱一夢，武學立世，創下功勞無數，怎能不讓世人為之傾倒？

    比起望之可之的東西來說，能夠真正觸摸到的，才是有意義的。

    「玄真不過是殘卷一本，如今要想找齊三卷道經，卻似難如登天。」欣喜的同時，林寧同感苦惱起來。

    在武學秘籍滿天飛的世界裏，想找到失傳於久的經法，實在是難。這一本，還是他早年在王府書閣之內，偶然所得，再想尋獲，便是難覓。

    捧起書卷，不知覺間，已至天明。

    萱兒為了不打擾他，也是早早離開紫竹林，想必是去了王府之內。等到林寧回過神來時，居然已經日上三竿了。

    肚子餓得咕咕叫，他莞爾失笑，想着自己就算有了一絲靈氣，也仍屬凡人之列，遠遠未及仙人那般，能不食以辟穀，及安寢以入定。

    直至入了巳時，竹林一陣晃動，才見萱兒蹦蹦跳跳的提着一籠飯菜前來，她見林寧坐於竹屋之內，雙腿盤膝，閉目沉息，似是入定起來，不禁暗然笑道：「真不知，這幾日公子是犯了什麼病，居然學起和尚坐禪來。」

    「不可妄言。」林寧冷不丁一句傳來，讓萱兒嚇了一跳，剛才那句話聲低不可聞，別說隔着竹屋之外，就是入耳傳送都不見得能聽清，他是怎麼辦到的？

    萱兒一下懵了！

    「真是神了。」她低聲狐疑了一句，將飯盒置於窗欞前，便道：「府內有些差遣，這是些飯菜，公子趁熱吃了吧，我就先走了。」

    「一路走好。」自始自終，林寧未曾開眼過，直至聽聞到萱兒腳步聲遠去，他才猛然睜開雙眼，一道精光掠過。

    站起身來，心中略喜，他微然道：「這玄真養息之術，當真玄妙。」他先前好奇之下，借着昨晚感到的那絲靈氣，再次將玄真經參悟一遍後，發現原來晦澀難解之語，猶如洪水決堤般，瞬間變得通暢開來。

    心境頓悟，氣神漸清間，他知道乃是機緣所至，當即不敢停下，因為這種感覺一旦失尋，很有可能一輩子都再無二次。

    於是，趕忙入定，將以前所學道經之術，再次在腦中流轉了一遍。

    此次參悟，不同於以往，林寧只覺五官豁達，七孔開竅，神思清明，五行相平。平常低不可聞的聲音，變得猶如側耳傾聽般清晰，就連竹林內，蚊蟲飛鳴，他現在都能聽之細極。

    閉目之間，眼前的不是黑暗，而是清明，不用眼觀，只用意境，就能將四周方圓，盡收神識，鼻息循入，他感到似是有絲絲靈氣虛入體內，實為飄渺。

    這般本事，別說林千林遠，就是武道高手都不一定有。此乃仙家真清之鏡，怎會與世俗凡人武學相提並論。

    這番之下，萱兒方才暗中偷笑，才會被他識得耳中。

    憑藉着感覺，林寧步着小調，出了竹林，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王府外圍，隔着紅磚高瓦，他站在牆外，就能詳聽內部。

    這種略有偷窺之意，讓林寧自覺好笑。

    「九宮一式，平水宮，四神聰。」

    內牆武院之內，傳來一道不大不小的喝語，卻讓林寧有些觸動，「聽聞此聲，莫非是林千在此習武？而且聽這招式，正是王府內門武學九宮掌無疑。」

    是以，林寧獨自站在外圍，閉上眼睛，細細聽來。

    武院之內，一年方十五的少年面帶傲然，髻着烏髮，眉中如刀，眼光似劍，身着勁裝，正藉助拳法，遊走於沙地之間，只見拳腳相加，穩若磐石，柔中有剛。

    而在一旁有着一位男子，只見他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頗有些不怒自威之像，雙目之中，暗隱不拘，整個人就這麼站那兒，就好似一頭猛虎盤於此，狂野難馴。此人正是景賢親王，林風。

    見林千一套拳法下來，林風刀眉一翹，拍着手贊道：「好，不愧為本王之子，短短時日，就將皇家武學九宮掌第一式領悟到如此地步，確實了不起。」

    聽到父親的讚揚，林千下巴微挺，傲然起來，毫不客氣的道：「那是自然。」

    「不過，你拳腳之間，欠缺迅捷之力，應是這般……」

    外圍，林寧借着頓生的清明，不僅將父子二人字詞牢記，就連步伐拳腳之間，所帶起風沙力度都是瞭然於心。

    這種感覺，就好似站在武院之內的不是林風父子，而是自己在練武一般，甚是奇特。想必林風做夢都未想到，皇家武學千藏萬藏，卻被隔牆之耳聽了去，而且這個人還不是外人，正是早年淡忘於外的棄子。

    一番竊聽，林寧神思開明，魂走天地，將武院之內的一息一屏，全然記在了腦海內，就連裏面禽鳥高飛，風吹落葉都是細緻可聞。

    待得數個時辰，他猛然睜開雙眼，卻似蒼松般立於原地，一動不動，而那九宮掌如同電影放映般，徐徐在腦海回想起來。

    半晌，他才背負雙手，仰頭對天，舔了舔嘴唇，輕然的笑道：「皇家內門武學九宮掌，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