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劍飛凌 第二十八章原路而返

    從癲狂的狀態慢慢平息，葉飛凌只覺全身的筋骨皮肉都不屬於自己了一般，麻目得疼。

    喘息了許久，抬眼望向四周。凌亂的場地，碎裂的山石，還未凝固的點點血跡……

    那小丫頭葉碎兒已經化作滿天的血雨，這樣駭人的情景已經不是第一次在他眼前出現。

    「有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葉飛凌喃喃問道。

    「其實，我也很想知道。」慢慢走上前來的周燼淡淡說道。

    葉飛凌轉頭，望向稍遠處倚石而坐的申屠影，她的眼睛望着山谷中已經閉合的那個洞穴方向，好像沒有聽到葉飛凌的問話。

    沉默許久，葉飛凌問周燼道：「我娘她，是因為什麼被抓起來的？」

    周燼似乎猶豫了片刻，回答很簡短，只有三個字：「敕魔令。」

    「然後呢？」葉飛凌等了片刻沒有下文，又問道。

    「然後……她死了，你走了。」周燼轉頭看着他的臉龐，靜靜地說道。

    「魔域的人到贏山，到底是為了什麼？」葉飛凌又問。

    「說實話，並不是為了你。只是沒想到，你會選擇在贏山落腳。」

    葉飛凌慢慢站起身來，環顧這一片已經遭到嚴重損壞的滅絕村落，心中隱隱透出酸楚。

    他之所以離開西川之後一路向東，到了贏山之地，是因為聽娘說過，她說她的故鄉在東海深處，那裏安寧平靜，仿如仙境。

    今日一見，的確，這裏是個安靜到有些清冷的所在。而且，這裏的村民，姓葉。

    忽然之間，有一個散發着淡淡光輝的東西，從地面碎裂的深坑中緩緩飄蕩而起，徑直向着葉飛凌身前飛來，最後柔柔地落在葉飛凌的肩頭。

    他依稀記得這是從那團黑影子裏掉落出的東西。蠶豆大小，晶瑩透亮的黑色雪花。

    「這是什麼？」葉飛凌問周燼。

    「雪魄冰晶，聖雪教之物。」

    「真的有聖雪教？」葉飛凌記起碎兒之前說過的話，說什麼要他練好了九宗術，去找聖雪教報仇。難道說這孤島上的村民之死，和聖雪教有關？

    周燼點點頭，說道：「北幽雪原，大部分都是聖雪教的勢力範圍。只不過他們除了自己的地盤，極少涉足他處。所以，中州和西川知道他們的人不多。」

    「那這裏呢？你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住的是些什麼人？」葉飛凌追問。

    周燼看着這座孤島，搖頭道：「我從來沒聽過東海上有這樣的一個地方。燭明島在內的許多島嶼在《修真地形秘錄》中有所記載，這裏卻沒有。」

    葉飛凌難掩失望，抬手抓起肩頭的雪魄冰晶，問道：「它怎麼會飛到我的手裏？因為我殺了他的主人？」

    周燼打量雪魄冰晶，微微皺眉道：「據說此物有聚魂斂氣之能，而記載中說它是雪白色的。而這個卻是黑色的，不知是何緣由。但我看它所散發出的光芒柔和，應該不會是凶物，既然它找到你，你暫且收着便是。」

    葉飛凌點點頭，將那冰晶握在手中，極目四望。

    ※※※

    孤島正北方，有一片綠意盎然的山丘所在，那裏有幾十個新起的墳丘，應該是那碎兒為族人埋屍之所。只不過她埋葬了同族，自己卻連屍首都沒能留下。

    葉飛凌與她只不過有一面之緣，一開始聽她胡言亂語，覺得莫名其妙，此時回頭想來，心裏不由覺得有些難過，胸口似是堵了一塊大石一般，壓的喘不過氣。

    兩人將整個村落轉了一遍，見此處民舍住房構造古老，陳設簡單，除了日用之物，再找不到任何稍顯奢侈的物品。

    葉飛凌更是沒能從中找到關於母親的任何蛛絲馬跡。

    這當真是個簡單清淨之極的清修之所。只可惜，一個活人也沒有。

    「你有什麼打算？」周燼問道。

    「什麼什麼打算？」葉飛凌隨意翻看着屋子裏的書簡，上面的字他雖然不能全部認識，但大概也知道是些看不懂的經文講義之類。

    「要不要跟我走，我可以想辦法幫你找出你想知道的事實真相。」

    葉飛凌苦笑：「你又來了，能不能別開口閉口跟你走？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什麼不良嗜好呢！」

    周燼不理他的胡言亂語，道：「想讓你回去並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你爹他……」

    「我爹早就死了，我哪裏還有爹？」葉飛凌打斷他搶白道。

    周燼輕嘆一口氣，勸說道：「飛凌，很多事情總有你看不到的另一面，你又何必太過偏執？」

    葉飛凌厭煩地轉過頭，到：「你走吧！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是死是活跟你們沒有半點關係。」

    周燼知道自己已經觸動他最不願意提及的傷疤，無奈的看了他半晌，道：「你是要留在這個孤島上嗎？」

    沒等葉飛凌回答，忽聽有人叫道：「葉飛凌！」

    兩人轉頭，看到從外面走進來的申屠影。

    「回去。」她說道。

    「回哪兒？」葉飛凌問道。

    「孤劍山莊！」

    「我不走。」葉飛凌嘟囔道。就算你是小師叔，也不能由着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吧？

    「想不想知道琪明巫女的事？」

    葉碎兒口中提到過的琪明巫女？申屠影好像還答應了對方一些事情。葉飛凌隱隱覺得這跟自己有着什麼關係。

    「好，我們走吧！」葉飛凌沒有絲毫猶豫。

    此處是一個四面環海的孤島，面積要比燭明島大得多。

    葉飛凌自從學會御風飛行的法術之後，曾經無數次深入東海搜尋娘口中所說的故鄉之島。也曾登臨過許多島嶼，但從來沒發現過如今的這一座。

    周燼試着想要從半空中御風而去，才發現此島四周有一層極為厚重的結界罩，御風飛到半空時就像碰上一堵無形但厚重的城牆一般。

    沒辦法，三人還是得從那幽洞中原路返回。

    葉飛凌一路行進，見申屠影帶着自己，周燼在後面跟隨。他一度有些擔心不同派別的兩人，會有什麼爭執衝突。好在，那兩人都是極其克制和理智的傢伙，一路過來，除了全體沉默之外，平安無事。倒是他葉飛凌想太多了。

    他們計算好時辰，等穿過孔洞的巨大光輪，逆行上到先前那個大口洞時，正是黎明之前。

    不過那四隻巨獸還在那裏守着，倒是個麻煩。

    一入洞中，四隻巨獸正想發怒，誰知看清來人之後，居然只是在原地發出低嗚的威脅聲，卻不敢飛撲上前攻擊。

    要說它們忌諱葉飛凌身負怪異的力量也還罷了，但它們對走在最後的周燼同樣一副敢怒不敢撲的狀態。

    葉飛凌好奇不已，問道：「周燼，你居然這麼厲害？獨自一人收拾了四隻猛獸？」

    周燼淡淡一笑道：「這四隻獸被囚禁多年，身上又有封印壓制，只是看起來很威猛罷了！」

    葉飛凌一聽這話，似乎更驗證了之前他衝動的再次闖進來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但如果不是那樣，他也不會發現洞後的那座可能與娘有關的孤島。可見，蠢與不蠢，不到最後，誰也說不明白。

    申屠影究竟是重傷在身，一個人勉強聚氣借寒星索推力，好不容易衝出大口洞的範圍。葉飛凌此時體內依然空空蕩蕩，時靈時不靈的那股力量又不知到了何處，於是他便由周燼運氣推送出洞。

    等三人都到了洞外，忽見申屠影催動寒星索，連發出十二點攻擊，打在大口洞邊緣不同位置，每一點連起來倒像是個什麼圖案。

    接着但聽轟隆隆的響聲自地底深處傳來。申屠影道一聲「走！」率先快速舞動寒星索，朝着熔岩層穿飛而去。

    周燼更不多言，護着葉飛凌緊隨其後。

    這一路毫不停留的突飛而出，居然徑直衝破了燭明島上方的亂刃氣流防護層，這才在遠遠的上空安靜處停了下來。

    葉飛凌附身看去，但見那燭明島火焰翻湧，亂石塌陷，那通入溱水葉氏一族孤島的孔洞，只怕是被徹底的埋葬了。

    葉飛凌心裏湧起一股怒意，朝着申屠影質問道：「你幹嘛要毀了通道？」

    申屠影毫不理會他憤怒的眼神，揚手揮出寒星索，往孤劍山莊方向飛去。隱隱的語聲隨後傳來：「想知道就跟上。」

    葉飛凌一雙怒目直盯着那白色身影越來越遠，又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塌落的燭明島，一咬牙，便要御風而去。偏偏體內真氣虛不可尋，勉強運起風字訣，可半天才動了寸許距離。

    葉飛凌又氣又急，抬頭看見周燼在一旁眯着眼睛看笑話。

    「看什麼看？還不幫忙？」

    「飛凌，你說你何苦來的？那丫頭脾性又臭又硬，偏偏摸准了你的命門。如此這般下去，你哪能有好日子過？不如……」周燼抓住機會挑撥。

    誰知一句話沒說完，忽聽「噗通」一聲響，葉飛凌居然放棄運氣，徑直掉到了海水中。

    「沒人幫忙，大不了我游回去！」葉飛凌氣憤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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