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然……竟然敢……」胸口有鮮血不斷的湧出,顧蕊兒一手捂着傷口,一邊不可置信的看着顧惜之,斷斷續續的話未說完便昏死了過去。
顧惜之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嘴唇不由自主的哆嗦着。
「素月,素月,我殺人了……我殺了她了……怎麼辦……」
葉素月看着倒地的顧蕊兒,以及不知所措的顧惜之有些愣怔,很快的便回過神來。
握住顧惜之的手心捏了捏,「別擔心,傷口似乎並未在要害處,應該不會有事。」
說着便俯身探了探顧蕊兒的呼吸,而後又給她把脈。
顧惜之雙手緊緊的拽着衣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顧蕊兒。嘴裏還不斷地念叨着,「素月,我不是故意的。我看見她拿出了匕首,想要刺傷你,我害怕,所以才用了師父給的防身袖箭。我真的沒有想殺她。」
「我知道,惜之你別擔心,她不會有事的。」葉素月朝着顧惜之暖暖的笑笑,想要安撫下她的不安。
顧惜之重重的點點頭,葉素月又道:「顧姑娘並未傷及要害,只是袖箭上浸有曼陀羅花液,所以她才昏迷了。」
葉素月先是吩咐了侍衛去叫顧秉德來相府領人,而後便又着人抬了顧蕊兒進去。總歸還是要替她包紮處理一下,不然,惜之怕是不得心安。
待葉素月替顧蕊兒包紮好傷口,安謹言已聞訊而來。
「月兒,你可有哪裏受傷?」安謹言一進門便急切的詢問,又是上下打量着葉素月,生怕她受傷了卻瞞着自己。
葉素月搖搖頭,握住安謹言,「我沒事,倒是這顧姑娘偷雞不成蝕把米,沒傷着我,反而被惜之的袖箭刺傷了。」
安謹言先是有些驚詫,而後便感激的朝顧惜之點點頭,然而此時的顧惜之哪裏有心情理會他。
「素月,她真的不會有事吧。」顧惜之一臉焦急的看着葉素月,心裏更是忐忑不已。
葉素月點點頭,扯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再次安撫顧惜之,「顧姑娘只是因着曼陀羅話的麻醉作用,所以才至今未醒,惜之別擔心。難道,你還信不過我麼?」
顧惜之不再多問,皺着眉頭,安靜的盯着顧蕊兒。
很快的,顧秉德也趕來了,隨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夫人。
這是顧惜之第一次看到顧夫人,這是位雍容華貴,體態端莊的婦人。然而,華麗的外表下,藏着的卻是一副骯髒醜陋的嘴臉。
「你個小賤蹄子,跟你那不要臉的娘一個德行,竟然敢傷了我的蕊兒!看我不打死你!」一進門,顧夫人便朝顧惜之撲過去,張牙舞爪,出口成髒。
虧得安謹言及時擋了下來,不然,就顧惜之那柔弱的小身板,少不得要被顧夫人撓個大花臉。
顧惜之靜靜地立在一旁,看着一旁兩不相幫,由着顧夫人胡鬧的顧秉德,嘴臉揚起一抹嘲笑。眸光冰冷,吐字緩慢卻清晰,哪裏還有半分方才的膽小怯懦。
「呵……倒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看看顧夫人的模樣就知道為何顧小姐那麼的不討人喜歡了。誰會看上個張牙舞爪的潑婦呢?顧相倒真是好眼色。」
顧秉德臉色紅了又白,拉過顧夫人,「惜之,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也是多虧了你,我才能免去死罪。可是,蕊兒是你的妹妹呀,你怎麼下得去手!」
看着床榻上尚在昏迷的顧蕊兒,顧夫人淚眼婆娑,甩開顧秉德,撲到床邊,握着顧蕊兒的手念叨,「我可憐的蕊兒,是娘沒本事,讓你受苦了。你倒是睜開眼看看娘啊,你若是走了,娘可怎麼辦哦……」
顧惜之手心握了握拳,望着對她失望透頂的顧秉德,覺得有些可笑。他憑什麼在自己面前露出這麼一副嘴臉?明明是他對不起娘親,對不起自己,卻表現得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過錯一樣。
她哪裏錯了?她錯就錯在生而為他的女兒。想到去世的娘親,顧惜之真真替她不值。她的娘親,一生便愛着這麼個無情無義的虛偽東西,為了他,幾乎失去了一切,可是卻什麼都沒得到,甚至還客死異鄉。
「別這麼看着我,噁心!還有你,等你女兒死了再來哭喪吧!」顧惜之咬牙切齒,瞪大了眼睛,生怕眼淚掉下來,讓她在這兩個狼心狗肺的人面前展現出自己的脆弱。
手心也在不知不覺間越握越緊,掐出了深深淺淺的月牙兒。
聞言,顧夫人又是一副要跟顧惜之拼命的模樣,「你個有爹生沒爹養的賤/人,不許詛咒我家蕊兒。都是你,我家蕊兒才成了這幅模樣,你賠我個健健康康的蕊兒!」
顧秉德額角突了突,實在是顧夫人把他也給罵了,大力的拉過顧夫人,「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麼樣子!」
「蕊兒也是你女兒,為了個外面生的小雜種,你竟然罵我。我跟你拼了!」說着就要撓顧秉德。
顧秉德這麼多人看着,顧秉德也是個愛面子的,哪裏會甘願被顧夫人廝打,一甩手便揮開了顧夫人。
顧夫人一時沒站穩,便倒在了床邊,索性她也就不起來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會兒罵顧秉德無情無義,一會兒又罵顧惜之隨了她娘,是個狐媚子,總歸就她和她的一雙兒女可憐……
顧秉德看着額頭上青筋直跳,顧惜之此時則被葉素月按住,避免她與顧夫人正面衝突吃虧。
少頃,姜澈便也聞訊而來。
「倒真是稀客,顧相與夫人竟然一道來了,不知所為何事?」姜澈明知故問。
這顧夫人也不知是不是真就沒眼力見,姜澈都來了她還不管不顧的癱坐在地上撒潑打滾,哭天喊地。
顧秉德到底是臉上無光,面上有些尷尬,可是並不願就此落了下風。
「小女蕊兒,在世子府被人刺傷了,生死未卜,世子是否該給老夫一個交代?」
姜澈嗤笑一聲,這顧老頭是以為他眼瞎還是心盲?他府上發生的事,他會不知道前因後果?就這麼急着告狀,要公道。
「今日是誰在門口當值?」
姜澈徑直走到葉素月身旁,上下打量着她,用眼神詢問她是否一切安好。
有兩名侍衛立即跪了下來,「回世子,今日是屬下當值。」
見葉素月並無受傷,姜澈才繼續道:「把當時的情形說來聽聽。」
兩名侍衛互相看了看,而後其中年紀稍大,看着更為穩重的一位道:「回世子,今日中午,顧小姐便來到了府門前,執意要見您。我們攔着不讓擅闖,她便賴在地上不走。您回來後也並不願見她,她便與公主和惜之小姐發生了口角。」
侍衛頓了頓,看一眼吹鬍子瞪眼的顧秉德,而後繼續道:「她一直出言辱罵公主和惜之小姐,後來甚至想動手打人,被我們拉住了。而後公主便要進府,小的一時不察,讓她逃脫了。她神色如常,小的便也沒在意。誰知她竟藏有匕首,想要刺殺公主,虧得惜之小姐及時發現,射出袖箭傷了她,不然……小的未能保護好公主,還請世子責罰。」兩名侍衛一同跪倒在地。
姜澈任由侍衛跪在地上,並不多理會。把目光投向顧秉德,眸光冰涼,聲音更是冷的讓人打顫。
「顧先生認為,而今是該我給您一個交代,還是您給長樂公主一個交代?」
顧秉德臉色又是青一陣白一陣的,腆着張臉道:「世子,如今小女已是不省人事,也算是自食惡果,還請您饒過她這一次吧。」
「我家蕊兒不懂事,請世子就饒過她吧。知女莫若母,她也是因為喜歡世子,所以才會做下這許多錯事。」顧夫人也連忙爬起來,在姜澈面前伏低做小,生怕姜澈會把事情捅大了,到時候不僅是顧蕊兒,整個顧家都沒有好果子吃。
如今,顧家已是再經不起什麼風吹雨打了。
姜澈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吩咐侍衛道:「打一盆子冷水來。」
不論是侍衛還是顧秉德,亦或是葉素月等人皆不知姜澈打的什麼主意。只是葉素月他們最多倒也只是好奇,顧秉德和顧夫人則不同,心裏好似有隻小貓在撓,瘙癢的很。
很快的,侍衛便打了冷水過來,姜澈挑挑眉,示意侍衛端着盆子在一旁候着。
「先前顧先生說,令千金在我府上受了傷,生死未卜。想要我給個交代,是吧?」
顧秉德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卻只得硬着頭皮點點頭。畢竟那麼多人看着,哪裏容得他反悔。
姜澈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那您可看好了,我現下便幫您讓顧小姐清醒清醒。幾次三番欲要行刺公主,她可不就是腦子不清醒麼。」
說着便接過侍衛手裏的水盆,滿滿一盆冷水,直直的便全部澆灌到了顧蕊兒的身上。
如今,已是深秋,天氣愈涼,顧蕊兒這身子,承了今日這一盆子冷水,日後怕是再也掀不起什麼波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