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王昏迷不醒,政事便由姜澈代為處理。葉素月每日帶着喬裝打扮後的無心前往王宮,替姜王醫治。
只是明明說了兩三日過後姜王便會清醒,如今三日已過,姜王卻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姜澈也絲毫不急,無心更是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模樣,葉素月難免有些奇怪。
又有傳言說近日裏,淮王府與相府往來密切,雖對外是說準備姜澤同顧蕊兒的婚事,但姜澈敏感的覺得,此事沒有那麼簡單。遂派了探子,暗中監視兩府的動向。
這日,王府的探子回報說,淮王府與相府勾結,籌備婚事是假,預備謀反才是真的。他們將會於當晚,派刺客暗殺姜澈。
如今,姜王昏迷不醒,若是姜澈也出事,那麼王位理所當然的便要落入姜淮的手中。無怪乎他們會有此一招,只是不知這下毒之人是不是他們派來的。
得到消息後,姜澈便與葉素月他們商量着要來一出以假亂真的戲碼。讓一身形與姜澈相仿的侍衛穿上姜澈的衣服,偽裝成姜澈躺在床上。
夜黑風高,世子府里靜寂無聲,一切如常。
「啾啾……」突然,隱蔽處傳來異響,一隊侍衛尋着聲音的起源趕去。趁着這空檔,三兩個黑衣人避開侍衛,竄到姜澈的房裏。
四下無人,兩名黑衣人守在門口,一名黑衣人悄悄接近床榻,一手捂住榻上躺着的『姜澈』的嘴,一手自腰間拔出匕首,寒光一閃,眼也不眨的便朝着』姜澈』胸腹處刺去。
「噗嗤……」匕首刺進肉里的聲音,待黑衣人拔出匕首,欲再補上一刀時,世子府里突然燈火通明。
「刺客……抓刺客……」
黑衣人瞥一眼無力反擊,拉聳着腦袋,看上去奄奄一息了無生氣的『姜澈』,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與門口守着的同伴一個對視。隨即便鬆開『姜澈』,欲從窗戶脫身。
不料,自窗戶一躍,便落入了侍衛的手中。一名中等身材,看着像是侍衛頭領的人伸手揭開黑衣人的面紗,「是誰派你刺殺世子的?」
看一眼順利逃脫的同伴,黑衣人悶哼一聲,卻是隻字未說,嘴角漸漸有暗紅的血滴落,接着便兩眼一翻,沒了知覺。
侍衛始料不及,趕緊把人送去無心那裏。
無心探了探黑衣人的鼻吸,已是斷氣。握住他的下頷,迫使他張嘴。而後淡淡道:「服/毒自盡,他牙縫裏藏有藥丸,用蠟密封,入口即化,立時見效。」
「把人帶下去吧。」姜澈皺了皺眉吩咐道。
侍衛得令,便要帶人走。突然,黑衣人身上掉出來一塊腰佩,葉素月上前,拾起來,眼睛睜的老大,訝異不已。
「小堂妹,這腰佩可有什麼問題?」姜澈看着葉素月有些疑惑的道,那日見着他仿製的腰佩,葉素月便說眼熟,今日更是……莫非,這腰佩有蹊蹺?
葉素月仍舊有些愣怔,眼睛裏甚至隱隱閃着淚花,嘴唇張了張,卻不知從何說起。
安謹言握了握她冰涼的手心,「月兒,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有什麼事便說出來。」
見眾人皆是擔心的盯着自己,葉素月眨巴兩下眼睛,有淚珠順着眼角滑落,只聽她哽咽的道:「這腰佩,十年前我也曾見到過。」
安謹言和無心尚有些不明所以,姜澈卻是瞳孔都放大了幾分,雙手握拳,聲音帶着顫抖,「莫非……」
他有些不敢想像,不敢相信,若事情真如他所想,那他的叔叔,淮王爺,他該是有多喪心病狂!親情,在帝王家,難道真就那麼淡薄麼。
葉素月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遮掩着雙眸,「我永遠不能忘記那天,漫天的火光,爹爹和娘親他們都倒在了血泊里。那些人,一個個都黑衣蒙面,可是我看見他們腰間都掛着這樣的腰佩……」
「小堂妹……」姜澈看着葉素月,眼睛裏滿是憐惜,眸光里暗含着些許晦澀不明的東西。
有些事情已經浮出水面,此次的暗殺,他們事先便知道是淮王府的手筆。那麼,十年前,安陽葉家一夕滅門的事,多半也是出自如今的淮王爺之手吧。
安謹言把葉素月擁在懷裏,讓她貼着自己的胸膛。
「如今,是否按原計劃行事?」
姜澈點點頭,事到如今,既然水落石出,他自然要為自小疼愛他的漓公主,替他捧在手心裏的小堂妹報仇,讓淮王爺付出應得的代價。即便,他是他的親叔叔。
很快的世子府便傳出消息,世子姜澈遇刺,命在旦夕,生死不明。闔府上下一片哀戚,整個的被悲傷籠罩着。
又過了兩日,許是見時機成熟,淮王爺與顧丞相集齊眾大臣,商議政事。
說是如今姜王身體欠佳,尚在昏迷,世子姜澈更是遇刺,生死未卜,命在旦夕。國不可一日無君,顧秉德提議,在姜王與世子清醒之前,由淮王爺暫理朝政。
父死子繼,兄終弟及。自古便是如此。如今姜王與姜澈兩人皆在病中,姜淮接理朝政也是無可厚非,且淮王爺平日裏在朝堂上也有自己的勢利,如今又有顧秉德支持,其餘朝臣便是反對也無多大用處。
待群臣散去,姜淮便去到姜王休憩的宮殿,遣退左右,看着臉色蒼白躺在病榻上的姜王,姜淮好不得意。
「姜潛,你看,即便當初父王看重你,姜漓也處處幫着你又如何?王位最後還不是落到了我手裏!」
伸手在姜王臉頰上輕輕拍了拍,「當年,明明不論才智還是能耐,我都比你高出許多,不過仗着你是嫡長子,便要由你繼承王位。我是庶出又如何?憑什麼看不起我?父王也是,姜漓也是。我那麼的努力,想要得到他們的注意,可是他們心裏眼裏都只有你。我怎麼能甘心呢?」
「王位本就該能者居之,總歸,屬於我的,我都要奪回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哼!如今,即便是你的股肱大臣顧秉德都投靠了我,站在我這邊,你說你是有多失敗?」
「而今,你也快死了,你兒子也沒兩天好活了,只剩下葉素月那個丫頭片子。當年我便想斬草除根,讓她僥倖逃脫。現在,呵呵……我也不想着殺了她,把她嫁給齊國那個老不死的和親,豈不美哉?哈哈哈……哈哈哈……」
姜淮癲狂的笑着,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卻見安謹言自隱蔽處走了出來。
「你是什麼人,怎麼進來的這裏!」姜淮把手縮回袖子裏,故作鎮定。
安謹言自腰間摸出隨身的紫竹簫,又取了帕子輕輕擦拭,語氣平淡的道:「雖不是什麼大人物,只是淮王爺竟不認識我,謹言倒是有些難過呢。」
「你是什麼狗東西,也配讓本王記住你的名字?」姜淮鼻孔朝天,絲毫不把安謹言放在眼裏。
安謹言輕嗤一聲,右手自袖口抖出個什麼,若無其事的往姜淮擲去,「未曾想傳言中德高望重的淮王爺,竟是這般言語粗鄙之人。」
「本王的品性哪裏是你能置喙的?來人,把這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抓起來!」姜淮拂了拂衣袖,朝門外喊道。
安謹言雙手抱臂環胸,嘲笑的看着淮王爺,「王爺您這聲音也太小了,如何叫的來人?」
「人都哪裏去了!給我把這不知打哪冒出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雜碎給綁起來!」突然便覺得身上有些癢,姜淮緊緊拽着手心,怒吼道。
安謹言卻是輕咳一聲,隨手拿了張椅子坐下來,「聲音倒是洪亮,只是怎的沒人來呢?」
「說!是誰派你來的!」渾身瘙癢難耐,姜淮額頭上已經有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可是卻強撐着不肯落了威風。
安謹言彈了彈手指甲,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倒是沒人派我來,只是……王爺是不是覺得身上癢的很?」
「你給我下了藥?來人!人都死哪去了!」安謹言不說還好,他一說,姜淮便覺得再也忍不住那似螞蟻啃食的瘙癢,伸手去撓,卻越撓越癢,讓人痛不欲生。
「吱吱……」門被推開的聲音,姜淮滿心以為是他的侍衛來了,然而……
「王叔,你這滿眼希冀是在等什麼呢?」姜澈一身玄色蟒袍,頭髮高高束起,腰間掛着一塊白玉玲瓏佩,精神抖擻,哪裏像是傳言的命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