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
發生盜竊案的那座寺廟,名叫半山寺,建廟歷史據說有一千多年了,寺里的主持到今天,已經有二十一任,按寺廟裏史料記載,自第一任主持開始,那串佛珠就已經供奉在寺廟正殿內,原因不明。
後來,第十五任主持,神光法師坐化升天,一年後,開缸啟視,跏跌端坐,肉身未腐,毛髮無損,鬚眉可見,已呈瑞相,遂被供奉於寺廟正殿內,並掛上那串佛珠,之後,一直未被取下,成了震寺之寶。
其實,若要細說起來,二十七年前,這串佛珠曾被盜過一次,不過被寺里的人及時發現了,佛珠才得以保住,這次被盜,也不知道是那個高手做的案,沒有驚動任何人,甚至連指紋都沒有留下,那佛珠就像突然憑空消失了一樣。
沈煜十指如飛,快速地把收集到的消息整理成條,匯集起來,然後又從頭至尾梳理了一遍,細思深想,得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他抬頭看向一旁的李遠之,猶豫了一會兒,便他把所得到的消息大致跟李遠之敘述了一遍,最後總結,說:「遠之,我覺得這起盜竊案很大可能不是人做的,盜賊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雖然那寺廟裏有電子監控報警器,不過這玩意兒對職業盜賊來說根本不是個事兒,對於那些不是人的妖魔鬼怪們,更是個渣,形同虛設。」
沈煜停頓了一下,抬手,揉了揉眉心,又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才繼續道:「而且問題的關鍵在於,關於金玉菩提子的消息也就是這半個月之內才被放出來的,以前誰知道這東西的存在?又或者知道就這麼幾顆珠子是個寶貝?可是,你看,白慕川昨晚剛表示對這菩提子的莫大興趣,今天千里之外的寺廟就遭了殃,鬼城之主一句話出去,還沒過夜就能掀起千層浪,更是波及到千里之外,實在叫人驚嘆。」
一直沒說話的安倍音彌插嘴道:「你也說人家是鬼城之主了,這天下的冤死鬼都歸他管,地府四通八達,想要找個東西,底下人還不上趕着巴結他,若是有功,說不定還能換個富貴榮華的轉生,如此好的機會,換了我,大概也會積極鑽營了。」
李遠之一手撐着腦袋,從書本中抬起頭來,眉頭微蹙,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沉默片刻,才出聲,說:「現在已經有十一顆金玉菩提子現世了,另外三顆估計不久就會有消息,孤樺,我昨天晚上看他的樣子,好像變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臉上有紅黑相間的死氣,不知道是不是跟他的百年生死劫有關。」
昨晚的事情,沈煜和安倍音彌也是從頭看到尾的,不過,說起來,他們對孤樺真的沒什麼好感,即使他長了一張和白乙一模一樣的臉,但感覺就是不對勁。
也不知道當初沈陌到底安了什麼心思,竟用白乙的血助他修煉成人,最後化形,變成白乙的模樣,是真愛,還是利用?
不過,不管是真愛,還是利用,沈陌為孤樺下地府,跟白慕川搶親這一件事卻是確鑿的,他如此作為,也不知道把白乙放在什麼地方?還是,伊人已逝,紅顏枯骨,便直接當他是死人了?
若真是這樣,也不怪白乙死後那麼恨沈陌,沈煜心頭嘆息,暗搓搓地想,估計白乙對沈陌的恨意,有一大半原因跟孤樺有關,本來嘛,愛情里的三人行,最終總會開出惡毒的花,結出惡毒的果。
&那妖怪你還關心他做什麼?」沈煜愁死了,心情比李遠之還鬱悶,合上電腦,沒好氣地說:「我看着他每天頂着白乙的那張世間絕無僅有的帥臉到處晃蕩,我就神煩他,山寨什麼的就應該收版權稅,當初沈陌就應該把他給滅了才對,省得千百年過去了,這貨還出來興風作浪,惺惺作態,噁心死我了。」
李遠之詫異地抬頭,看了一眼憤憤不平的沈煜,雖然他對孤樺也沒什麼好感,但還談不上惡意,只要孤樺不來糾纏他就好,更不要來糾纏白乙。
&不是關心他,我是關心金玉菩提子,那東西畢竟是白乙送給沈陌的,雖然白乙已經收回了七顆,但只有四顆是原來的。另外三顆,這半山寺丟失的一顆算上,還有兩顆,菩提子上面有白乙的血,我怕落入白慕川的手裏,會對白乙不理,若是有可能,能收回來給白乙就好了。」
沈煜點頭,眸光一轉,說:「其實,要我說,那些菩提子能不能收回來,關鍵是看白乙還想不想要,還有,另外一件事,就是他能不能搞定那位裝逼酷炫的白慕川,至於孤樺那種貨色,對白乙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李遠之聞言,沒有說話,指尖放在書頁,有一下每一下的敲着,對於白乙的能力,他一直不能做出確切的判斷,不過,若是對付孤樺,那的確綽綽有餘。
換上白慕川的話,李遠之就有些不敢打包票了,因為李遠之最擔心的是白乙魂魄不全,這對他的實力大概……不,絕對是有影響的。
不過,不管李遠之這邊想得多深多遠,當事人白乙卻看上去意外的雲淡風輕,對於自己不知道在哪的兩一魂兩魄一點也不着急去找,此刻,他正坐上老宅二樓的臥房裏,心情極好地逗貓。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用他那雙修長好看的手指挑着一隻小貓的下巴,給它饒痒痒,而這隻被人撓癢撓得舒服得直哼哼的小貓,正是那隻神龍見首不見尾,隔段時間就消失一陣,然後隔段時間又神奇出現,屬性不明的小黑貓。
小黑貓還是跟以前一樣苗條,身姿瘦小,皮包骨頭,不知道喵星人是不是也流行骨感美?若是黃肥胖的加菲貓知道的話,肯定是要哭暈在廁所了。
只是,小黑貓的皮毛油光黑亮的,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洗髮水,亦或者沐浴露,細長優雅,堪比天鵝的脖頸上扎了一圈紅線,紅線上系了一顆珠子,若是李遠之在場的話,他絕對會驚訝的叫起來,「金玉菩提子!?」
對,就是那種一半金剛台,一半紫金台金玉菩提子,只是這小黑貓什麼時候得了這可菩提子的?
白乙垂眉斂目,白色的燈光勾勒出他山水墨畫一般的側臉,美得不真實,指尖微動,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小黑喵敏感的三角形耳尖,低聲說:「這么正大光明的掛在脖子上,也不拍被孤樺搶了嗎?白慕川現在可就住在隔壁呢。」
小黑貓抖動着耳尖,喵喵叫着,聲音似是漫不經心,不知道有沒有聽懂白乙說的話,完全全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它扭了扭頭,伸出舌頭,舔了舔前爪,姿勢優雅地左三圈,右三圈,洗了一把臉,然後一爪子把脖子上紅線扯斷,抓着那顆菩提子放到白乙的手上,又喵喵叫了兩聲,然後轉身,甩了一下尾巴,凌空跳上陽台,消失在了黑夜裏。
白乙目光清亮,漆黑的眸底映着一輪鐮刀似的月光,手指摩挲着菩提子上面的花紋,指尖有微微的刺痛傳來。
不是很疼,但卻如臘月里的陰寒濕氣一般,絲絲纏綿入骨,融入血液,撩撥神經,使得人放不下,又丟不掉。
白乙起身關上陽台的門,沉默了片刻,復又垂頭,盯着手中的菩提子看了好一會兒,面色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聽到李遠之上樓的腳步聲,他才回神,五指併攏握拳,再張開手指,那可金玉菩提子卻是已經不見。
李遠之夾着書本,推門進來,一抬頭,看到的便是白乙孤寂的背影,面向窗戶而立,銀月燈光像煙霧一般籠罩在他身周,給人一種孤絕的姿態。
李遠之眸光一凝,突然覺得心疼的厲害,這個跨越了生死,走過陰陽的人,活到今日,從始至終,為的只是一個人。
怎麼可以這樣?
李遠之揉了揉臉,心疼地有些難受,快步上前,從背後把人抱入懷中,下巴擱在白乙的肩膀上,極近地靠在一起,耳鬢廝磨,小聲地呢喃,問:「白乙,你在想什麼?」
白乙抓李遠之放在他腰上的手,轉身,伸手,捧着他的臉,偏頭吻上來,聲音暗啞低沉,像是催情的藥,說:「我在想你!」
李遠之腦中轟然一片,似有絢爛的煙火墜落,頭暈目眩,書本從手中掉落,指尖顫抖地插/入白乙腦後的黑髮中,按住,舌尖探出,激烈地深吻,吮吸,反反覆覆,依依不捨,直至呼吸不能,才放開人。
李遠之呼吸急促得幾乎黏在了一起,極其留戀的抱着人,偏頭,把臉埋在白乙的脖頸處,輕輕的蹭,等到呼吸平緩了,才出聲說:「白乙,j市有個寺廟被盜了,被盜的是一串佛珠,那串佛珠上有一顆金玉菩提子,是你送給沈陌的那七顆中的一顆,你要不要看看?」
說着,李遠之放開人,轉身,打開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上網,代開網頁新聞,點出那張照片,然後把電腦轉到白乙的面前,說:「喏,就是這串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