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
沈煜木着一張臉,說:「說說吧,什麼樣的傳家寶,讓你連命都不要了。」
安倍音彌猶豫起來,轉頭看向身旁一直安靜站着的鬼,見他點頭,才掏出手機,打開相冊,點出照片,然後遞了過來,說:「喏,就是這個。」
沈煜接過手機,眼睛驚得差點瞪出眼眶,掉在地上,忙把手機遞給一旁的李遠之,說:「遠之,你看看,這像不像七寶如意石?」
李遠之點着手機上的照片放大,仔細看了一會兒,沒有說話,想了想,他轉頭,看向旁邊的白乙,壓着聲音問:「白乙,你覺得呢?」
白乙看向虛空的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低垂的眸光幽深暗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的確很像。」
一樣的橢圓形,一樣的黑色,石頭表面一樣的千瘡百孔,幾乎就是一模一樣,難道博物館丟失的七寶如意石是被日本人偷走的?
不對,這邏輯不對,首先,七寶如意石是印度國家博物館的文物,有清晰明確的記載,跟日本沒有一毛錢關係;其次,安倍音彌說這石頭是他家的傳家寶,那麼至少應該傳了一代人,時間百年之內吧,那就和博物館的那塊石頭不是同一件東西。
至於兩樣天南地北的東西為什麼出奇的相像,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原因呢?
李遠之把手機還給安倍音彌,問:「你家這塊石頭叫什麼名字?」
&石頭叫殺生石。」安倍音彌接過手機,放入口袋,說:「五個月前,有人潛進我家祖宅,把它偷走了,一個月後,我得知那人逃到了中國,剛好我要來這邊上學,所以就過來了,查了幾個月,一直沒找到人,今天剛收到消息,說他在這裏,所以就過來追,沒想到還是讓他逃了。」
說着,安倍音彌懊惱地揪了一把頭髮,「這次讓他逃了,下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抓到他。」
沈煜想到剛才那輛突然衝出來江湖救急的車子,說:「那小偷肯定有同夥。」
&不是更難抓到他了?」安倍音彌泄氣地耷拉着腦袋。
他身後的男鬼見他這樣,一扇子糊上他的後腦勺,安倍音彌疼得齜牙咧嘴,抱着腦袋跳腳,可憐兮兮地叫道:「別打我,我又沒說不去找。」
說完,轉頭,見沈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忙笑着說:「啊,沈煜君,遠之,忘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式神,安倍吉昌。」
沈煜盯着安倍音彌左手邊的空氣,炯炯有神地問:「他跟安倍晴明是什麼關係?」
安倍音彌聞言,臉色立刻亮了起來,自豪的說:「安倍吉昌是安倍晴明的次子,他曾繼他父親,成為陰陽寮的長官,陰陽頭。怎麼樣?厲害吧?」
沈煜被安倍音彌那一臉燦爛的笑容閃瞎了狗眼,陰陽頭,不就是一神棍嗎?
有什麼好炫耀的,這一副與有榮焉的即視感,簡直讓人不忍直視,上下掃了他兩眼,說:「所以說,你的副業是陰陽師?」
安倍音彌搖頭,說:「不是副業,是主業,我們家族在日本是世代有名的陰陽師世家。」
好吧,沈煜已經無力吐槽了,原來人家祖上就是做神棍的,家學淵源着呢,沒辦法,「知不知道你家那塊石頭和三個月前博物館丟失的那塊七寶如意石相同?」
安倍音彌點頭,說:「我看過那塊七寶如意石,別用那樣的眼神看過,我用我家的式神發誓,那塊如意石絕對不是我偷的。」
見沈煜露出懷疑的表情,安倍音彌急了,說:「我家那塊殺生石和博物館的如意石還是有不同的。」
李遠之問:「什麼地方不一樣?」
&小,大小不一樣。」說着,安倍音彌掏出手機,點開上面的照片,讓他們看兩塊石頭的對比照,說:「你們看,我家那塊殺生石比如意石要小上一圈,不是同一樣東西。」
兩人看了一眼照片,的確,殺生石比如意石小上許多,而且殺生石的形狀要更圓一點。
&你家那塊石頭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李遠之把手機還給他,說:「我的意思是那塊石頭作為傳家寶有什麼原因嗎?」
&這個啊,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安倍音彌皺眉,想了想,說:「不過,聽家裏老人說,那塊殺生石是那隻叫玉藻前的千年狐妖死後的怨靈化成的。」
狐妖?怨靈?沈煜嘴角一抽,說:「這麼邪性的東西,也只有你們這樣的神棍家族把它當做傳家寶了。」
天老子,神棍們的邏輯三觀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安倍音彌撓着頭髮,乾笑了兩聲,說:「其實,與其說是傳家寶,不如說是守護這塊石頭,因為據說,觸碰殺生石者必死,我們家主要職責是不讓外人碰到這石頭,免得造成孽債。」
又是據說,能給點確切點的消息不?沈煜暴躁地問:「那,那小偷怎麼沒死?」
安倍音彌一臉無辜,說:「這個……這個我也不清楚,有待查明。」
沈煜看着他一臉單蠢的樣子,覺得這小子已經無可救藥了,揮手,給他招了一輛出租車,把人塞進去,送走。
&有什麼想法?」沈煜縮在後車座上,偷偷看了一眼玻璃上的白乙。
李遠之握着方向盤,視線落在白乙的身上,說:「目前不確定,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不過那兩塊石頭的確不是同一塊。」
把沈煜送回家之後,李遠之才回八寶寺,剛到寺廟門口,就見他家小叔李馗開着一輛車出來,副駕駛座上坐着陳藝。
李遠之降下車窗,隔着窗戶問:「小叔,陳叔,這麼晚了,你們去哪裏?」
陳藝猶豫了一下,說:「有鬼回來報告,說在學府路的名爵小區看到季言,我們正準備去看看。」
李遠之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午夜十一點半,轉頭,說:「我明天還有課,就不去了,明早告訴我消息吧。」
回到禪房,李遠之一身的煙味和飯菜味,立刻脫了衣服去洗澡,根本沒顧上身後的白乙,等他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就看見白乙燈也不開,一個人清冷孤寂地坐在沙發上,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遠之系好睡衣的腰帶,抖開毛巾,把頭髮擦乾才走過,小腿抵着白乙的膝蓋晃了晃,問:「在想那塊石頭?」
那塊叫殺生石的石頭和七寶如意石太像,李遠之覺得白乙一直記掛着那塊被盜的七寶如意石,如今看到相似之物,說不上藥多想幾分。
白乙抬頭,神情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眸光漆黑冷冽,裏面似有刀關劍影,李遠之看得心頭一跳,下意識想要後退,卻被白乙扯住衣帶,拉入懷中。
李遠之不滿地跨坐在白乙的身上,剛想說話,只是眼神在對上他幽深暗沉的目光時,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抓了一下,出口的抱怨在舌尖滾了一圈,又咽了回去,伸手,撫上他微皺的眉心,低聲問:「你怎麼了?」
白乙的手扣在李遠之的腰上,壓着他往自己靠近,嘴唇貼上他還帶着濕氣的鎖骨,吻了一下,便不動了,李遠之身體一瞬間的僵硬,下一刻卻又慢慢放鬆下來,手按在白乙的後腦勺上,輕輕地揉了揉,說:「那塊石頭雖然和七寶如意石很像,不過……唉,你若是想查,那我們便去查好了。」
白乙沒有說話,手臂收緊,幾乎要勒斷李遠之的腰,只是不等他痛呼出聲,眼前一黑,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白乙抖開被子,裹住兩人,輕聲說:「不早了,睡吧。」
黑暗中,李遠之轉了個身,面對着白乙,睜着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最後低低嘆息了一聲,才閉上眼睛睡去,心想,這人的心底到底藏了多少事。
第二天早上,李遠之早早的起來,去找他家小叔,不過沒聽到好消息,他們昨晚在名爵小區翻找了一遍,根本連季言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凌晨四點,實在熬不住,只好回來了。
&理說,他變成半人半鬼的瘟鬼,一身屍腐鬼氣很難藏住才對。」陳藝皺着眉頭,百思不得其解,說:「難道我們猜測有誤?他還是人?」
李馗沒有說話,一時間三人都沉默了下來,李遠之自從看了季言那段被拋屍的視頻之後,就覺得這人像是變成了一個謎團,看不透,也猜不透,猶豫了一下,他說:「他肯定不是……人了,白乙也說他鬼變了,不是人。」
陳藝聞言,視線在李遠之身邊的虛空處看了一會兒,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說:「唔,既然他這樣說的話,那……季言大概是用了什麼方法掩藏了自己的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