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鮮血本已經是極其衝擊人眼球的場景,但是秦崢一腳跨進去,那種腳下的粘稠之感,才最是讓人心驚。
院子裏的鮮血竟然已經厚得可以積起,一腳踩下去,就是一個一厘多深的腳印,四面的院牆上,全是噴濺式的鮮血,看得讓人觸目驚心。
越是向里走,秦崢的眉頭皺得越是深,這個地方倒不像是一個殺人現場,更像是一個……屠宰場……
他強忍着刺鼻的味道,走近了大廳,然後逛了主臥,最後快步將整個於家院都兜了一圈,然後,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秦崢與風鈴兒對視了一眼,皆發現了對方眼中的震驚,看來他們,都想到一塊去了……
……
秦崢他們所在的這個位置,叫做河源鎮,因為地處冥河上游,再往東的極近處,有一座冥河水瀑布,很久以前的時候,曾被誤認做是冥河水的源頭,所以這個鎮,才有了河源鎮之名。
這個小鎮論年頭,最年輕也是個千年古鎮了,這裏的一些人家的族譜翻出來,洋洋灑灑可以翻個好幾十頁。
同時也因為地處冥河邊的特殊地理位置,這個河源鎮特產一種叫做黃冰果的神奇水果,這種水果由冥河水澆灌而成,是由柑橘變異而來,內里柔軟的果肉吃起來,有一種冰沙的爽脆感,是一種更為天然的水果冰。
最關鍵的是,這黃冰果雖然是由冥河水澆灌而成,但是內里的果肉並沒有直接接觸冥河水,吃之前還要剝一層柑橘皮,就更給人一種乾淨清爽的感覺。
現在的秦崢,就在河源鎮的一家小酒館裏,與風鈴兒、可可還有小強,一起享用着這種特殊的小鎮特色,黃冰果盤。
這幾日,魂武大陸的天氣開始明顯的轉暖,即使現在夜色已經深了,吹到他們臉上的夜風,依舊是溫熱溫熱的,吃着黃冰果,喝着冰鎮過的清泉水,偶爾還能聽到幾聲蟲鳴,夏天,就快到了啊。
秦崢他們在這裏當然不僅僅就是來吃這個小鎮特色的,而是在這裏,等人。
他們所處的這家小酒館,剛好就位於鎮口不遠處,他們坐在二樓一個很隱蔽的位置,在這裏,他們剛好可以看到那些在冥河邊擦拭血跡的婦女已經收工,正拿着水桶和紅色的棉布,走過石橋,朝於財主的家宅位子走去,看來是準備去擦拭那裏的血跡了。
別看這些婦女身為弱質女流,一個個心理承受能力,倒是蠻強的,似乎她們擦的不是人血,而是豬血一般。
同時,秦崢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位置,可以很好的監視到鎮口的人員出入情況。
仔細想來,從他們遇到那支追趕屍體的鄉民隊伍的地方出發,一路向西,不出百米,就會抵達一個水流相對比較平穩的區域,特別適合打撈屍體,從時間上來推算,這個時間,那些鄉民也該回來了。
「幾位客人,我們快打烊了。」秦崢他們所在的地方,只是一處酒館,而非是客棧,此時酒館的小妹過來很不好意思地和他們打招呼說,他們快打烊了。
秦崢他們很意外地看了看天色,或許因為城中的酒樓總是半夜還燈火通明,此時如此之早打烊,確實讓他們有些吃驚。
和他們打招呼的,是一個濃眉大眼的小妹,年齡估摸着也就十七八歲,穿着身碎花的裙裝,紅紅綠綠的在她身上,倒不顯得難看,時不時有微風會吹起她的裙角。
每次她走過來的時候,暖人的清風都會帶來股黃冰果的清香。
這種感覺秦崢有些熟悉,但是那香味,卻是不一樣。
這時候,他的餘光看到,鎮口處開始有人魚貫而入,心想剛好,於是便掏出了一枚金幣遞給了小妹,禮貌地點頭致意後,便攜着眾人離開。
「客人,錢多了。」小妹拿到一枚金幣後,顯得有些受寵若驚,追着秦崢他們下樓,想要將找錢給他們,卻發現,秦崢他們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
事實上,秦崢一行人此時正躲在不遠處,只是因為夜色深了,他們便借着光線,躲在了暗處,若不是刻意尋找,一般人確實很難發現。
秦崢他們躲在這兒,便是為了可以看清,鎮口那些人的動靜。
夜色的籠罩下,秦崢依舊在那些個人中發現了幾個熟悉的身影,是那幾個老爺子,依稀可以看清,他們似乎正很費勁地在拖什麼東西。
仔細一看,原來他們在那些屍體的身下墊了塊布,然後直接扯着布角,就將那些屍體給拖回來了。
此時有幾個鄉民也因為酒館到了打烊時間,也拎着褲腰帶從酒館裏走了出來,醉醺醺地抬眼看了鎮口的那些人,駐足看了兩眼,然後就離開了。
秦崢數了數,之前參與了洗刷血跡的婦人有五個,而此時參與拖屍體的老爺子和壯漢,一共有十五個,加起來,一共是二十個人,大約也就是五六口人家。
他們不知道鎮子裏的其他鄉民有沒有參與這件事,但是這五六戶人,肯定跑不了關係。
秦崢他們跟着這群老爺子和壯漢,一路跟到了於財主家,原來他們沒有丟放屍體的地方,索性把這十八具屍體,又丟回了於財主的家中。
只聽其中一個人道,「哎呀,累死我了,明天在來處理這事兒吧。」
然後又一個人問道,「怎麼處理?」
這時候,聲音已經開始越來越遠了,應該是他們已經丟下了屍體,開始走遠了。
遠遠還能聽到有人在七嘴八舌的建議着,「埋了吧。」
「直接丟後山算了。」
「要不一把火燒了吧。」
「……」
只聞這些男人們的聲音越來越遠,秦崢一行人一個閃身,就從於財主大院的後牆翻了進去,落下時,直接就落在了被歪七扭八堆在一起的屍體邊上。
這一次可可還是跟着來了,看到這樣的場景,她的臉色直接慘白,然後開始狂吐不止。
小強很疑惑地看着可可,然後擋在了她的身前。
風鈴兒的表情也很難看,但是依舊強忍着胃裏的翻滾,和秦崢一同走到了被堆做了山的屍體邊上。
「這是人性。」風鈴兒苦笑着搖了搖頭,「誰能知道,看起來樸實憨厚的鄉民外表下,還有着這般殘忍的心性。」
有道是死者為大,無論這人生前做了什麼,死後都不該得到這樣的對待,更何況這十八具屍體中,還有好幾個孩子。
「很多人,都是表裏不一的。」這樣的人,秦崢並不是第一次見,曾經他還會為此疑惑,但是現在已經習慣了,而且他現在的心態很好,不嘆世道蒼涼,只圖自己心安。
這是林希羽,教給他的。
秦崢面無表情的,從屍體堆中抽出了一具屍體,這是一具男人的屍體,年齡約莫在二十多歲,還很年輕,他的身體入手僵硬,而且冰涼。
身上還帶着冥河的冰屑,整張臉,已經變成了青紫色,此番秦崢他們來這,圖的就是驗屍。
下午的時候,十八具屍體從他們面前漂過,隔着河水,又是匆匆一瞥,自然沒有看清,此時近距離一看,發現真實的傷口與他們下午所看到的,依舊還是有些誤差。
他們身上的傷口,依舊是風刀所至,這一點判斷,秦崢依舊沒有改變。
但是他們的風刀傷雖然很密佈,而且切口處很薄,但都不是致命傷,在他們的喉間,都有一處很明顯的破喉傷,刀口直接切斷了他們的靜脈,這才是這些人的致命傷口。
而這些傷口,應該就是牆壁上那些濺射狀血跡的來源。
而且在年輕人的手腕處,他們還發現了青紫色的淤痕,秦崢與風鈴兒對望了一眼,這件事的發展越來越詭異了,可是恰好,和他們所想的,完全一致……
於是乎,驗屍完畢的秦崢一行人走出於家宅院,開始往鎮子的某一處走去,他們的目標很明確,而且秦崢很清楚,在他們所前往的那個方向,有一個住戶,剛好參與到了這整件事情當中。
因為秦崢,剛才在那些搬運屍體的人中,給其中一個,丟了一個開圖權限。
他的選擇是很有目的性的,就是下午那個說話結巴的老頭,那時候,那位老爺子的表現就十分膽小,剛好適合作為秦崢他們這次的一個切入點。
這老頭顯然不是一個人居住,半夜三更屋子裏還點着燈,在屋外,秦崢依稀還能聽到屋中的老頭兒說話。
屋裏似乎還有一個婦人,聲音很是耳熟,看來這次,確實是有點巧了。
只聽那老頭兒說,「下午我碰到個年輕人,凶的狠,不過我還是把要傳達的話傳出去了。」
要傳達的話?難道就是那句,夜女耍着把很大的扇子的那句?
秦崢微微皺眉,這時,又聽那婦人說道,「年輕人?說來我下午也碰到個年輕人,坐着一馬車來的,車子還挺漂亮,旁邊還跟着個挺好看的姑娘家,穿着個白裙子,那模樣,可比果子那丫頭標誌多了……」
「咦。」老頭突然輕咦一聲,「我下午碰到的那個年輕男人,旁邊也帶着個白裙的姑娘,會不會……」